總目錄?迷人的力量

上一篇?迷人的力量——致麗輝的第03封信

麗輝：

你好！

還記得初中的時候學習的生理衛生嗎？

那時候，書上就說我的大腦分左右兩個半球，我的右胳膊、右腿是大腦左半球控制的；左胳膊、左腿由大腦右半球控制。

上課時老師就這么教，考試也必須這么答，不然就得得零蛋。是真是假誰知道啊？反正我表示懷疑，當然，懷疑也沒有。然而，進醫院后不久我就不再懷疑了。

車禍后，不是先去的鐵法中醫院嗎？在那里我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我感覺不到下半身的存在了。意識中半個身子消失了。大半個身子，從脖子往下全沒了，什么感覺都沒有。

坐呂剛哥哥打的出租車去沈陽的途中，一直就感覺不到下半身的存在，能感覺到的只是冷。那種冷并非一般情況下的冷。

出租車司機把暖風都打開了也未能驅趕走半點寒意。就是到了醫院也沒有暖和過來。一直到了住院部我才知道怎么回事，護士給我量了體溫之后，告訴我媽說：

他發燒了。

后來，護士還把我媽領到住院部的護士站，給了我媽一個溫度計讓隔一個小時給我量一次體溫。

那時候，我的體溫一直很平穩。平均40℃左右吧！

我大舅過來看護我的那幾天，我曾經讓大舅給我買了一個小鏡子。大舅在去市場給我買西瓜的時候，就在一個雜貨攤給我買了一個。圓的，直徑六七厘米吧。小鏡子背面是劉德華的半身像。

小鏡子買回來了，我大舅就給我照。不可不知的，一看嚇一跳。我一看小鏡子中的那張臉，就明白了為什么我的主治醫師總是陰著一張臉了。

小鏡子中是一張黑的，不對，應該是紫黑色的臉。

這是我嗎？

應該是吧！不然會是誰哪？之后我也就不怎么照鏡子了。看著鬧心。即使用也不照我自己，而是造一造窗外。

媽媽看護我沒幾天，腳就有些浮腫了。醫生說是著涼了，醫院的水泥地太涼，我媽來醫院的時候穿的是假鞋。十月一之后天氣一天比一天涼就著涼了。

我讓媽媽把腳放到我被窩里。開始，她不愿意。我就一再堅持，還說反正我體溫高的需要用冰袋降溫。可能是這個說法起的作用。因為后來他經常跟別人說這個事兒。

不管怎么說我媽總算答應了。就這樣沒幾天腳就好了。你說我高燒得有多嚴重。

治療像我這樣的高燒醫院也沒什么好辦法。吃藥打針根本沒用。用酒精擦身算是有一點用吧！把酒精稀釋，然后，擦手心腳心胳肢窩還有頸部兩側。也就剛剛擦完能有那么一點用。

沒一會兒，酒精就蒸發掉了，然后，馬上體溫就又升上來了。因為酒精刺激皮膚，醫生也不讓總用，只讓在體溫非常高的時候用。

冰敷，我覺得還不錯，高燒睡不著覺的時候，媽媽就把灌滿水的橡膠手套，放到冰箱里凍成冰，放在頸部兩邊，很快就能睡著。

我媽說醫院有一個冰柜。里面全是我的東西。一個個裝滿水的橡膠手套。還有一飲料瓶一飲料瓶的水。橡膠手套里面裝水，放在冰柜里面凍成冰，然后給我放在脖子兩遍，腋下降溫的。飲料瓶里面裝的是開水，一般不會凍成冰，但要凍出冰碴，給我喝的。那段時間我只能喝冰水。

有一次，大舅看護我的時候，一個沒注意，體溫就超出了人們的想象。

有一個實習醫生還跟我媽說過我好不了了。他的依據可能就是這一次的超高的體溫吧！

記得那天睡得特別香，一般情況是不會這樣的。高燒和那種難以名狀的痛一直折磨得我無法入睡。自從住進醫院我就沒怎么睡覺。

那天我睡得正香的時候，媽媽一反常態的叫我。在這之前他們在我睡覺的時候，從來不會叫我。別說有人叫我，就是不叫，稍微有一點動靜，我就會被吵醒。

那時候，醫護人員特別注意我的睡眠，不讓人打擾我。

這一次，我醒得也是特別快。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護士也在，護士看我醒了，問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我一一回答著，然后護士沖我媽點點頭，呆了一會兒走了。

后來護士又過來好幾次，那天，他們都沒有睡覺，也不讓我睡。

第二天一大早醫生就過來了。我發現醫生好像沒洗臉，呵呵！我看見他的眼屎了。吃過早飯，大舅告訴我，昨天晚上我睡覺的時候溫度計到頭了。

42℃。我懂一點醫，知道怎么回事。差一點……

高位截癱的疼痛，是和其他的疼痛不一樣的。醫生告訴我這叫深度感覺。我是頸椎6、7節錯位，脊髓橫斷，損傷超過三分之二。

可能你會認為我下半身什么感覺都沒有吧。剛剛受傷的時候，確實如此，我的下半身真的好像不存在了一樣。直到住院好幾天了才下半身才突然冒出來。

下半身突然冒出來之后的某一天的晚上，我的腳趾還有了知覺。知道了這個消息，不光我父母高興，醫護人員也覺得可能會發生奇跡，醫院里的一些病友也特別興奮。

前面不是說過嗎？我可是這個醫院里的重要人物。所以，很多人都知道我。有一個老大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吃晚飯，聽說我腳趾有感覺了，手里抓著饅頭就跑過來看我了。而且，他還說：

我敢打賭你肯定能好。孩子，你肯定能好。

呵呵！

我現在想說：

老大爺，您輸了。

我當時可沒他們這么興奮。心里總是有一種預感，不祥的預感。這讓我想起了有些人臨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內心感覺很有可能之后就什么感覺都沒有了。

現實告訴我，我錯了，當然，這也不能說他們也就猜對了。現實是我既沒有好，也沒有什么感覺都沒有。

那天晚上之后，也就是第二天早上一覺醒來吧！剛剛清醒過來就給我嚇了個半死。我突然發現，我的右半個身子到左邊去了，同時，左邊的身體跑到了右邊。

更可怕的是，胳膊腿好像都在床底下放著。之后的一段時間里，還發生過更恐怖事兒。比如說，一覺醒來，感覺整個身體卷成一團，自己變成了一個球。

我不知道如果你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分成兩半，并且，這兩半身體還極不安分，比如，左右兩側身體，像兩側卷起來，你會有什么反應。

我嗎？

很簡單害怕，好奇。

隨著感覺到身體的分裂和不安分越來越清晰，疼痛也越來越重。這是怎樣一種疼痛啊！我從小忍受疼痛的能力就是超強的。

我的右前臂內側有一條一寸多長的刀疤、是我10歲的時候弄的。記得當時肉就翻開了，有點像張開的小孩的嘴，我一滴眼淚都沒掉。

但是這種疼痛我受不了。最疼的時候必須咬住一些東西才能忍住。

有一次，我感覺腳趾疼痛，讓我媽給我揉揉。我發現沒用，因為，我根本就感覺不到媽媽給我揉腳趾。直到現在有些時候，我還是會有這種感覺。

這是一種，像被電擊一樣的疼痛，體內好像有一種能量一股一股的涌向腳趾尖部，就好像有什么東西要沖出來一樣。

電擊的感覺，或者說疼痛，就更加難熬，好像有無數的小蟲子在體內鉆來鉆去，疼痛加上奇癢無比；伴隨著每一次電擊似的沖擊，心臟都會伴隨著突然緊張一次。

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疼痛，也是我沒本事用語言形容，呵呵！

可能也有往事不堪回首的原因吧？

實在是太痛苦了。這種疼痛雖然一直沒有消失，但是，現在輕多了，已經，習慣了，呵呵！

如果，不是心情特別不好幾乎感覺不到疼痛的存在。當然，如果特別煩的時候，這種疼痛也會強烈的控制我的情緒。

我應該是一個平時脾氣特別好的人吧？

不太確定啊！

呵呵！

應該說我一般情況下情緒波動不大吧！

這種疼痛曾經折磨得我有些變態，當然，就是現在也好不到哪去！最多現在是可控的，不再像以前那么瘋狂。說真的，善于控制情緒的我，對此真的無能為力。

不說了。想起這些東西讓我感到很難耐。

你的老同學：王殿波

2011年5月18日10:17:48

下一篇?迷人的力量——致麗輝的第05封信

文集?《迷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