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讀一年級的小書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長本領了——只要念頭一動,她就可以變成一本書。至于是什么書嘛,好像可以隨需要任意切換。
這不,此刻她正躺在同桌陳澈的桌面上。陳澈一張臉梨花帶雨,正張大嘴巴發出驚呼:“啊!我的語文書在這里啊!”
她的語文書昨晚被她剛會走路的弟弟撕得七零八落。這是第二回了,上次是英語書,被老師罰站了整整一節課,也無聲地哭了一整節課。
此刻,陳澈又害怕得哭了起來,嚶嚶的哭泣聲把小書的心都揉碎了。難道這樣的懲罰今天還要來一次?
陳澈可是小書在學校最好的朋友,不能讓她再受罰了。小書打定主意后,意念一動,她就安靜地躺在陳澈桌面了。當陳澈發出驚叫時,她還瀟灑地揮了揮手——封面打開又關上。陳澈破涕為笑的樣子特別可愛!小書盡情享受著為朋友解憂后的快樂。
2
自打她發現自己有變化成書的本領后,她已經變了好多回了。可基本上都是變成課本,為同學們解除窘境。
話說怎么老是有同學沒有課本呢?不用說,十有八九是家里的弟弟或妹妹搞破壞。
不知為什么,很多同學的家里都多了一個小嬰兒,小書家里也多了一個弟弟。弟弟肉肉的,很可愛。可他太愛哭了!他一哭,全家人都撲過去,剩下她孤零零的,自己吃飯,自己做作業,自己睡覺。她以為弟弟住一段時間就會走的,可都快一年了,他不但沒走,還越住越來勁!
其他的還好,只是每到睡覺時,小書就難受了。以前都是媽媽陪著她睡,還給她念書。媽媽的聲音柔柔的,媽媽的味道甜甜的。小書最喜歡媽媽給她念《猜猜我有多愛你》這本書。她每次都把手打得開開的,或者跳起來把手舉得高高的,和媽媽比誰愛誰更多一些,每次她都輸了,可她輸得一點也不難受,反而很開心。最后總是等媽媽說完“我愛你,從這里一直到月亮,再……繞回來”才心滿意足地睡去。
3
可自從媽媽懷孕后,就渾身不舒服,經常抱著馬桶大口大口地嘔吐。陪她念《猜猜我有多愛你》的時候也有氣無力的。有時候甚至連手臂都打不開,也舉不高,都輸給她好多次了!還有些時候,書還沒念完,她還有好多話沒說完,媽媽就不耐煩地催她:“媽媽累了,小書自己看吧,看完自己睡覺,等會爸爸來幫你關燈。”小書真怕媽媽生病然后死掉,就乖乖地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小書比以前更乖了,放學回家后早早就把作業做完,自己玩會玩具或者到院子里去玩會。她心里記掛著媽媽下班后精神會不會好一點,可媽媽總是那么累,于是,她只能更乖地抱著貝貝熊自己睡了。
媽媽欣喜于小書那么懂事,也把更多的精力分到了肚子里的寶寶和工作上了。她那哪里知道小書懂事背后的等待。
弟弟出生后,小書似乎更等不來媽媽了。媽媽身體好像沒毛病了,那個巨大的肚子也消失了。可媽媽更忙了,忙到連看她一眼都沒時間了。那個弟弟總是在哭啊哭啊,媽媽總是在抱著他哄啊哄啊!
4
看來媽媽是把她給忘了!她忘了她曾經那么用力地比劃過她愛我嗎?她忘了她幾乎每次都贏了嗎?她忘了她說過“我愛你,從這里一直到月亮,再……繞回來”嗎?小書有些悲憤地想著。
可小書沒忘啊,雖然那本書在弟弟出生前就不見了,被爸爸整理出去了。理由是家里空間不夠了,要騰出地放弟弟的東西,小書幼兒園的書籍都被收垃圾的阿姨背走了。
她記得那本書里所有的情節與語言,她記得媽媽歡欣的笑臉、認真的動作和溫柔的語調。她還記得媽媽的味道,香香甜甜,獨一無二。
如今,每天晚上睡覺前她都會去媽媽那蹭一會,聞一聞媽媽的香味。現在這香味里多了濃郁的奶味,這奶味熟悉又陌生,她記得這是更早以前媽媽的味道。她更留戀地賴在媽媽身邊,可媽媽總是邊喂弟弟奶邊提醒她,“小書該去睡覺了,小書明天還要上學呢!”
今晚又是這樣。媽媽一直在忙弟弟,爸爸還沒回來。小書今天被老師狠狠批評了一頓,因為上課時她老看著筆盒上的兩只兔子發呆。
總之,今晚心情很糟糕!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媽媽還是在抱著弟弟顛來倒去地哄睡,可能她不會再要我了,她也不會再問我“猜猜我有多愛你”了。小書沮喪又悲傷地想著。可立馬又激動了!“我不是會變嗎!”她眼睛星星般閃爍起來,然后悄悄起身,熄滅了燈光。
5
十點半,媽媽終于奶睡了弟弟。她直起腰來,長舒了一口氣,眼睛瞟到了臺燈下一本黃色封面的書。
“猜猜我有多愛你”,媽媽念出了書名。她心里一動,掩著嘴翻開了封面。
“小兔子要上床睡覺了,它緊緊抓著大兔子耳朵,要大兔子好好聽它說。”媽媽小聲地念著。
“我愛你這么多!”媽媽不自覺張開了手臂。
書輕輕地扭了一下,好像在盡力打開翅膀。
“我愛你,像我舉的這么高,高得不能再高!”媽媽不自覺地高舉雙臂,踮起腳尖。
書忘形地跳了一下,好像要躍上天花板。
“我愛你,從這里一直到月亮,再……繞回來。”
書頁噗呲噗呲地抖動著,書上的每個字似乎都在快樂地舞蹈著。媽媽抱起書本,溫柔地靠在懷里,已是淚流滿面。
輕輕地,媽媽推開了小書的房門……
故事起源于女兒的一篇作文《如果我會變》,她說她想變成一本睡前故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