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我們解讀《中庸》第八篇:
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這段話的前三句:“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很容易理解。比較令人費解的,是最后一句“中庸不可能也”。
現在一般都把最后一句解釋為:中庸之道不容易做到。這樣的解釋,看起來還是通的,但是,總給人不合適的感覺。
造成這種“不合適”感覺的根本原因在于,我們并沒有認識到這句話中“能”的真正意思。
“中庸不可能也”與前面三句話的關系,是很密切的。通過這句話,孔子幾乎已經道出了學習中庸之道的本質。但是,如果不能認識這個“能”字。孔子說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就被隱沒掉了。
那么,這個“能”字是什么意思呢?
這不能從我們現在的“能”字的字意去理解,而是要從最早造這個“能”字的本意去認識。
甲骨文的“能”字,是“熊”字的本字,是一只張開大嘴與伸出利爪的「熊的象形」,表示猛獸的兇猛,引申的含義表示人類的勇猛、威猛。
我們回過頭來看,這段話的前三句: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是人類的三種不同層次的勇猛、威猛。
第一層次的勇猛,是擺平天下、國家的勇猛。在孔子那個時代,天下是很不太平的,大國吞并小國,國與國之間戰爭不斷。各國之內,家族之間也是紛爭不斷,但是,即使是這樣,天下、國家也可以靠人的勇猛:征戰與討伐,去擺平。
第二層次的勇猛,是敢于舍棄官爵、俸祿,在孔子那個時代,天下紛爭不斷,沒有點真本事,要想混個公務員是很不容易的,好不容易混好了,還要敢于舍棄,也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第三層次的勇猛,屬于二愣子式的勇猛,光腳敢踩刀刃,也是需要極大勇氣的。
孔子說這三種層次的勇猛,并不是特指這三種勇猛,而是用這三種勇猛來涵蓋所有人類的勇猛。
人類的勇猛,實質上有兩大特征:
第一,人類勇猛的作用對象,不管是最高層級的擺平天下、國家,還是二愣子式的赤腳踩刀,都是外在的現實世界中的對象。通俗的說就是「向外使勁」。
第二,人類勇猛的發源點,是欲神意識、識神意識,而不可能是元神意識。
看過本博前面文章的朋友,可能已經明白“中庸不可能也”的意思了。
按照中庸之道修身養性,是要抑制欲神意識、識神意識的作用,恢復元神的意識。而且,對于外部環境,中庸之道講究素其位、居易。而不是按照自己的意圖、意愿任意去改變。
中庸之道通俗的說是「向內使勁」。
SO,孔子說“中庸不可能也”的意思是,學習中庸之道,是不可以用這種人類的勇猛的,你得「向內使勁」。
看到這里,可能不少博友會有一個疑問,一個人學習中庸之道,達到了“動態入定”的狀態以后,這人會是一種什么樣的狀態?
這是個好問題,這對大家理解““動態入定”很有幫助。
我們可以借用『舞蹈藝術』來幫助我們認識進入“動態入定”后,人是一種什么樣的狀態。
一般的舞者在跳舞時,是用耳朵聽音樂,然后身體隨著音樂做出各種舞蹈動作,在一般人眼里,這就算是在跳舞了。
但是,真正的大師級舞蹈家,在進入狀態的時候,卻不是這樣跳的。
當音樂響起的時候,大師級的舞者,會進入一種「放松的忘我」狀態,TA所“聽”到的不再是外部的音樂,而是用內在聽覺把音樂轉變成了「意識空間」中的一個“角色場景”(意識影像)。
大師級舞蹈家在這種狀態跳舞的時候,是在用元神意識感受著這個“角色場景”,身體就在這種感受中,自然而然的舞動……
這個“角色場景”對于大師級舞蹈家來說,就是一種“機”。
在這種“機”中舞蹈,根本不用欲神意識、識神意識去聽,音樂是什么;去想,下一個動作是什么,一切都進入了一種「隨“機”而動」的狀態。
這個時候,外面的音樂即使停掉,也不會影響這個大師級舞蹈家的表演,因為TA已經在那個“機”中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大師級舞蹈家這時就已經進入了類似“動態入定”的狀態。
學習中庸之道的君子,一但進入“動態入定”之后,人生就像是一場舞蹈表演,君子在自己的意識空間中,用內在感知傾聽生命的旋律、感應命運的節奏,在「隨“機”起舞」。
大家用內思去想象一下這個“大師級舞蹈家”的內在感受……
這種狀態不就是孔子說的“從心所欲不逾矩”、老子說的“無為”,王陽明說的“此心不動隨機而動”。
中庸之道給人真正帶來的是一種『隨機而動』的生命狀態,就像大師級舞蹈家在舞蹈中一樣。
內思小練習:感知意識空間、建構意識影像
前兩篇,我們給大家提供了“慮”、“格”、“誠”三個字,這篇,我們再給大家提供一個“正”字,“正心誠意”的“正”。
大家先把這個“正”字的字體結構、每筆筆畫形狀都仔細看清楚了,然后,在自己的意識空間中重新建構(想象)這個字的意識影像,要做到想象的字與下面這個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