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不說人生的苦甘,先聽我把荒蠻故事講完。
六個完全獨立的小故事,緊湊而張弛適度,都直指荒蠻的人性。(1)我請你們免費坐飛機?那是因為我想復仇要你們的命;(2)你的仇你可以忍?但我不能忍;(3)超車與比中指這種事有多大?玩不好就是“基情四射”的同歸于盡;(4)為何不能有事沒事就拖爆破工程師的車?人一聲響可是應者云集;(5)肇事逃逸?沒有錢擺不平的事,關鍵是要關起門來討價還價且得商量好分配;(6)你請炮友參加婚禮?我就現場找樂、現場鬧,雞飛狗跳、你死我活之后日子還得照常地過下去。在荒蠻故事里,輕松的開場與反常的結局構成了一組組的反諷,像經他者之口不經意間講出的一個個黑色幽默,正常的邏輯被顛覆,理性范圍內的一切的不可能都成為了可能。
理性被概念性地、明確地提到人類的議事表上,得推回到14-17世紀的歐洲文藝復興運動。文藝復興運動倡導人文主義精神,以人性反對神性,以理性反對蒙昧(那么聲勢浩大、影響深遠的思想運動,不能被簡單地歸結為一句話,不過取個精準的標靶才能有的放矢,所以在此就先誤打著了)。對人性、理性最著名的贊頌,便是莎士比亞的“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多么高貴的理性!多么偉大的力量!——宇宙的精華,萬物的靈長”。自詡為擁有“高貴的理性”的人類離神性越來越遠,也越來越驕傲于自己“高貴的理性”。時至今日,若對理性抱持著一絲猶疑的態度,也該被貼上“孺子不可教”的標簽了吧。但若看完了“wild tales”,對理性還是深信不疑地驕傲著,那這部電影真的就是純粹的喜劇了。
在荒蠻故事里,人的理性被擱置,非理性(純粹的欲望驅動)、歇斯底里狀態或者說是動物般的攻擊本能控制著主人公們,于是一出出本不應該發生在文明時代的戲劇淋漓上演。片頭閃現而過的動物形象,怕也是對叢林社會與叢林法則的暗示吧。扯掉了制度、法律與道德的捆綁,徹底自由的人將是怎樣的?引文明以為傲的現代人將會回到叢林狀態嗎?那么所謂的人性進化、所謂的社會進化到底能否立得住腳?深刻是別人的事,我只管自說自話。可是當畫完了最后一個問號,我還是聽到上帝的爽笑。
引用漫畫家朱德庸的話:我有我的小情緒,當我開心了,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高興;當我不開心了,我也有一百種方法讓你不高興。這種小情緒大概是令人受用的,但一旦成為暴走情緒,此亦險矣。罷了,罷了,遇見幽默主動微笑,遇見黑色幽默輕輕繞道,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