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穿越》觀感——無題

“曾經我們仰望星空,思索自身的存在,而現在我們只關心如何獲得食物生存下去。”

? ? ? ? ? ? ? ? ? ? ? ? ? ? ? ? ? ? ? ? ? ? ——摘自《星際穿越》

這是部視覺效果富有沖擊力的影片,絢麗的星空、恢宏的蒼穹令人目不暇接、深深沉醉,然而在導演把這些特技秀出之前,是一個樸實至極的鏡頭先打動了我,讓我由一個帶著疲憊走進這個影院的青年學生、一個帶著不以為然的眼光審視影片的刁鉆觀眾,安心地收好坐姿,忘掉身份,沉入這部影片的思考。

風沙肆虐,顆粒無收,人們對待科技的態度完全改變,否定歷史上的進步,質疑科研的意義,這還是在地球上嗎?沒有任何解釋,所有人被強制放到這個世界的設定中。主人公庫伯皮膚黝黑、滿面風塵,在荒野的映襯下,是個農夫,也像個農夫。而當一駕印度無人駕駛飛機低低掠過,他興奮地敲打鍵盤,呼喊孩子駕駛汽車,追逐著飛機行駛,“跟著它,一直開,不要停”。我才知道,這不是荒蕪的年代,這是一個有科技——有人類高度文明存在的年代,而他不僅僅是一個農夫,他還曾經是一個宇航員,他不僅是地球的子民,還是地球曾派去叩問天空的使者,是一個領域的尖端希望。

一家人坐在那輛塵灰中已面目不辨的車中,追著那駕飛機,沖入了田地里,兩旁高高的莊稼掩埋了視野,只剩下那架飛機和執著追逐它的這幾個人。影片在這時第一次烘起了濃重、沉厚的背景音樂,為什么?這樣普通的景象究竟被寄寓了什么?是這音樂還是這寓意,竟讓我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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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主角是情節發展的重要線索、是表現主題的關鍵人物,那么小女孩墨菲無疑是本片的主人公之一,在片頭那些了無生機的景象里,也許是憑借著孩童特有的奇思妙想、勇敢無畏,她的言行點亮了慘淡的大環境。即便世界荒蕪至此,仍有人在好奇追問、在挑戰,這就是孩子,這就是初生的力量,是人類的希望,整個故事便是圍繞如何傳承這種生命的火種所展開的。墨菲的名字是一妙筆,取自著名的“墨菲定律”,該定律簡而言之即“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而庫伯用該定律為女兒取名,是新奇大膽地取義于“存在無限可能性”。在環境極度惡化的環境下,地球像是一片漸漸融化的浮冰,成了一個囚籠,再也不是我們曾經寄情山水、無限共鳴的家園,在這漫天的黃沙、鋪天蓋地的絕望中,人類,尤其是孩子,他們的生命和未來多么急切地需要這無限的可能性。

而在一不知名的助力的推動下,一種可能性的確為庫伯呈現了:重返宇宙,通過土星附近的一個蟲洞,到更遙遠的外太空尋找延續生命的機會。盡管天資聰穎卻又難免依賴父親的墨菲也對他百般阻撓,怎樣選擇卻幾乎是不存在疑問的:無論是出于宇航員那對回歸崗位的執念,作為人類的一份子所身擔的拯救種群未來的重任,還是作為父親,深深地渴望延續子女的生命,他都沒有辦法拒絕這個機會。這是一場冒險,又何嘗不是一場賭博?什么讓這個人押出生命作注?女孩過于年幼,她不知道自己的哭泣和挽留,更讓父親的心滴血。

在飛船點火升空的時候,響起最后的倒計時,音樂迭起涌向高峰,那短短十個數字卻不緊不慢地傾倒而出,像是一種無情的催促,又像是冰冷的宣判,這音樂把觀看影片的人壓陷在座椅中,仿佛每個人也一并承受著失重的痛苦。飛船突破邊界,我卻感到難過和充滿壓力:這無垠的星空一度承載了人類多少的夢想,然而無論是出于探索還是為了保命,伸手摘星、追求夢想的過程總避免不了無限的兇險和危機。

美麗而富有生機的地球,安全而熟悉的家園,竟然真的有人在20世紀的時候就敢于做千萬年來率先脫離你的人,帶著對你無限的熱愛和眷戀,卻決絕地奔赴那不知究竟目的地何在的夢想,是什么支撐著那些人?我無法進行想象。假設遭遇海難,一個成年人孤獨地置身于汪洋之中的一塊木板上,環顧四周,渺渺無際,沒有語言沒有景色沒有氣味,只有大海,他與那冰冷的深淵和死亡之間只隔著一塊船板,他該是怎樣的孤獨、恐慌和絕望。然而魯濱遜闖了過來,少年派也闖了過來,雖然這都是創造出的人物形象,但我們可以相信,一個堅強的人能夠憑著他的意志、生存技巧、他腦海里多年來保留的來自人類社會的理智和信念,捱過那樣浩渺的汪洋,因為堅信汪洋彼岸必有同胞。而海洋雖廣闊,比之宇宙卻渺小得不堪一提,人類可以與海洋談判,人類可以與宇宙爭輝嗎?

試圖征服這本身就名為“征服”的宇宙,也只有渺小狂妄的人類敢于想,甚至敢于做,甚至還有人做到了。這渺小讓我流淚,這狂妄更讓我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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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一個畫面打動了我,我便當不來一個嚴苛的觀眾了,從某種意義上講,人們正是在短暫放棄了邏輯判斷后,才更深切地沉浸于情感的共鳴。然而我試圖掙扎,試圖思考和判斷,辨析導演最用心的暗示:當組織構造這些畫面和情節的時候,他最著眼于什么?他最想表達的究竟是什么?是對人類親密感情的歌頌,還是對人與宇宙的關系思索?又或許兩者兼有?

這部影片中父女之間的愛和信任催人淚下,機器人的忠誠和冷幽默又輕松怡人,但我不想輕易地僅用“淚點”和“萌點”總領概括全片。一部試圖留下痕跡的作品,無論是以文字、音樂還是影像的形式呈現,它所該做的不僅僅是描述事件和記錄情感,作品是思想的結晶,而思想來自于人類社會活動所帶來的激蕩和沉淀——這個過程里人生百態五味雜陳,不是一句“愛”就可以概括完整的。愛可以是友情,愛情或者親情,千百年來它贏得人們無數謳歌,而愛之所有這樣的魔力和震撼力,是因為它在我們生命中的滲透力。“愛”和“生命”是人類永恒的主題,兩者缺一而不完整,缺一而不深刻,回想當初《泰坦尼克號》的巨大成功,不正是因為該片中這兩種思索高度結合,深深震響人心嗎?

在《星際穿越》中,愛以親情體現,人與宇宙的關系探索,則是對“生命”的另一種思考。據諾蘭在解釋創作初衷時便說:“在我成長的那個年代,對未知有一種狂熱期望,但后來幾十年中這些熱情已經退散。希望我們這次能夠開啟‘向外延伸’的新時代。”而談及本片給予我們的新視角,如果只能取一個場景回憶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那片星空。它既耀眼又黑暗,既近在眼前,又遙不可及。時間是相對存在的,時間恐怕也是絕對存在的——在所有文明都不曾出現的時段里,沒有人給時間取名字、下定義,但它絕未消失,它就是永恒,而在這樣的永恒面前萬物俯首稱臣,也許唯有那不知何時誕生也不知何時消亡的星空,那隨時都在誕生也隨時都在消亡的星空,堪稱是時間驕傲的女兒。在這樣的星空面前,我不敢自稱有名字,每一個抬頭仰望它的人都會下意識屏住呼吸。然而有人孤注一擲地挑戰星空,憑借材料、技術和知識躍入雷霆,那樣的渺小可笑,勇敢孤獨,蒼涼而熱烈。

可悲的是,我們人類擰成一股繩的團結時間總是有限,甚至到了外星球,還有出于不同立場的爭斗和廝殺,而與此相反,我們創造的機器人卻有著冷峻的無私,能夠做到毫無畏懼地面對被拋棄和毀滅。我們應該唾棄自身嗎?我們該悲觀地相信人類是注定走向毀滅的種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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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母生長于封建時代,在我小的時候,她常常抱著我講一些光怪陸離的故事,雖明知那些故事創造于人類,卻不由自主地相信它們自古便存在于天地。祖母最愛神神叨叨地說一句話:“神明把一切問題的答案都寫在星空中。”我作為閱歷淺薄的一個少年,無知無助地仰望星空,渴求又渴求,尋找自己的命運,叩問我們共同的命運。古往今來漫漫星河,哪里是我們的答案?哪里是我們的未來?哪里是我們的極限?

哪里讓我們得以安家?我們從哪里獲得最終的寧靜和平?哪里是我們的歸宿??

即便不能完全地詮釋復雜的時空觀和故事邏輯,卻也能被電影的核心主題所感動,記得那段對話——“自然也許是兇狠的,殘酷的,但它絕不是邪惡的。”“愛之所以存在是有它的意義的,它一定驅使我們做一些必然的決定。”——我寧可相信這是唯一確定的命運。時空穿越那變幻的鏡頭讓人想起電影開頭的場景:在仿佛無盡的荒野里,我們不斷追逐。也許追逐的是科技,也許追逐的是未來,總之在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中,在野獸的窺探、惡習的誘惑下,人類揮灑血淚、拼盡全力地奔跑,這個過程摧枯拉朽,一些人迷惘掉隊,一些人泯滅消逝,跑跑停停中多數人就被時間的荒草淹沒卷去,而終有少數人堅持著初衷,不僅為了生存繁衍,更是為了延續愛和文明,他們傷痕累累卻終將跑出荒野,跑向彼岸。他們的勝利,便是我們所有人的勝利。

所以我們有權利相信愛,拯救愛的人也同時自我拯救,即使面對這浩瀚宇宙無限黑暗,人類也有權利咆哮,有權利流淚和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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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溫柔地踏進那良夜!

賢者舞蹈于碧灣,

為驚濤淹沒的善行哭喊,

咆哮那畏縮的光線!

狂者如夸父追日,

高歌中頓覺遲來的傷感。

絕不向黑夜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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