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林檎的挑戰賽已經過去兩天了,雖然結果至今被人津津樂道,但當事人似乎完全沒有應有的自覺,一臉平淡地斜倚在教學樓走廊的欄桿上,和郝鑫騰搭著話。
“火華,還記得那本雜志嗎?”
“能不能不要提那本雜志。”任火華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時間向前追溯。
那一天晚自習之前的一段時間,任火華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不只是本班的同學,甚至連別人班的同學都跑來問各種問題。人們幾乎都有這種心理,一旦他們中間有某個人因為某件事變得聲名大振,他們就會認為這個人無論哪個方面都有特別之處,按捺不住好奇地想一探到底。像喜歡聽什么樣的音樂啊、看哪方面的書啊、吃什么樣的食物啊,諸如此類的話題都會被他們津津樂道。其實,在某個人變得聲名大振前后,這些東西都不會改變。
到最后竟然有一個體態豐盈(或該用乳量驚人形容?)、戴著酒紅色眼鏡詭異笑著的女生,問他喜歡胸大的女性還是胸小的女性。她正是之前田徑場上與池秋詩呆在一起的女孩,據說還有一個親哥哥。
一臉和煦微笑著的任火華猛地咳了兩聲,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結果發現幾乎所有的女生都在盯著自己的眼睛看。
這是個很敏感的問題,回答得不好的話,估計我會有不小的麻煩,他在心里如是想。
“這個嘛,呵呵。。呵呵呵。。各有優點吧。”任火華打著哈哈。
“這個答案我不滿意哦,吼吼吼。我是在問你的喜好誒,不是你敷衍性質的評價。該不會你想告訴我你都喜歡吧。”
我本來就是想這么說的,你把我想說的話說了,那我該說什么呢,任火華自語道。此時的他絕對不會想到,自己以后有一天,會在池秋詩的身邊看到這個女生,會發生這種噩夢般的巧合。
他看著眼前的女生。她俯身趴在了自己的桌前,用左手撐著下巴,一臉好奇地打量自己,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驕傲的胸部已經被桌面擠壓得變了形,深深的乳溝露了出來。已經被逼到絕路了么,笑容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了,任火華求助似地看向了躲得遠遠的郝鑫騰。
這種時候你不來幫我圓場,你會失去我這個唯一肯聽你說---后宮萌寵日漫各種狗血劇情滿天飛的朋友,郝鑫騰從任火華的眼神里讀出了這些內容。他打了個冷顫。
望向圍得幾乎水泄不通的半邊教室,郝鑫騰身體抖了一下,我可不是你們這種現充(無需ACG,單憑現實生活就能過得很充實的人)!友情的力量是偉大的,他一咬牙終于下定了決心,以豆芽菜的身體在人群里磕磕碰碰后,終于站在任火華的身邊。
“我是火華最好的朋友,他喜歡什么我自然知道。”眼鏡不知在哪撞掉的郝鑫騰大聲喊道,他的鼻梁兩側被眼鏡架壓出了不淺的痕跡。任火華一臉欣慰地看著他,感覺可以松一口氣了,不過下一時刻他就有了一種撞死的沖動。
“任火華喜歡男人!所以他怎么可能會在意女生有沒有胸部這類問題。”這句話郝鑫騰說得前所未有地響亮。
“真的假的啊?”聽到有人懷疑自己,郝鑫騰怒不可遏。
“我有證據,他的抽屜里有一本雜志,大家一看便知。”
有眼疾手快的人一下子把那本雜志從書桌抽屜里拿出,封面赫然是兩個不知是什么BL動漫中的美型男在接吻,上面的日語雖然看不懂,不過也可以大致猜出是耽美同人志。
“好惡心。”
“原來是gay。”
“看上去蠻正常的,想不到是這種人。”
人群立刻散了大半,任火華驚愕地坐在原處,任憑厭惡、憐憫、畏懼這類的眼神射穿自己的身體。
“看見沒有,我這個兄弟當得不錯吧。”郝鑫騰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笑著說道。
“這本雜志是怎么回事?”任火華努力維持平常時候的表情。
“這個啊,我不是聽說你贏了嗎,就把我一直珍藏的雜志送給你,表示我的一點心意。。。”
“給我閉嘴!”他猛地起身,把郝鑫騰嚇傻在原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再看對方一眼,朝著教室外走去。
郝鑫騰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真有你的,能讓一向溫順的火華發火。不過你這次也做得太過分了,火華是一個很顧及自己形象的人。”謝思怡嘆了一口氣,從墻角走了過來。
“我又做錯事情了。。。我去向他道歉。”郝鑫騰意識到這已經不能簡單地用一句“開玩笑的”蒙混過去了。
“還是我去吧,你這種時候去只會惹他更生氣。”
“那。。。有勞你了,麻煩你替我向他說一聲‘對不起’。”
“總算還能說幾句正常點的話。放心吧,火華是不會記恨你的,他只是暫時生氣。”謝思怡回道。
之后的一天任火華一直對郝鑫騰視而不見,被無視的感覺讓后者很難受。于是又有了戲劇性的一幕,一大清早,一個瘦得像猴的男生舉著喇叭在校園門口大喊“任火華只喜歡女人”、“那本同人雜志是我的,一切都是誤會”、“我對不起你”、“斯密麻森(日語,表示‘對不起’的意思)”諸如此類在旁人看來莫名其妙的話。最后,他被那個長得像北京猿人的門衛當成瘋子扔了出去。
不過事情終于解決了。后來任火華也告訴他,是謝思怡讓自己一天不理他的,以此作為“雜志事件”的懲罰。
“這個恐怖的女人,惡毒起來比桂葉言(日漫school
days的女主人公,以親手鋸開情敵的肚子而聞名)更勝一籌啊。”聽到郝鑫騰說出這樣的話,謝思怡如果在場,說不定真的會找來一把鋸子追著他砍。她本來是一片好心,這么做也是為了給任火華找一個臺階下,創造讓雙方和好的機會。
“郝鑫騰”這個名字真是受詛咒啊,“好心”用在他身上就會“疼”,任火華默嘆了一聲,全然沒有意識到他的一舉一動此時都映射在別人眼中。
“真是愜意無比的學園生活。”一個穿著校服的俊朗男子站在遠處的天臺上,注視著這一切,露出了嘲諷的笑。
“圣盟,羅馬梵蒂岡教廷,充當政府走狗的‘執法者’,接下來的一年,各方勢力會慢慢滲透到這所有著‘君士坦丁’之名的學校吧。我也該做好準備了,這場游戲的博弈只有我,也必須是我,才能是最后的贏家。”
另外一種聲音由遠及近地響了起來。
是不輕不淺的腳步聲加上女孩子特有的微微輕喘。
有人過來了。
“椎淵學長,原來你在這里啊,會長找你半天了。”一個女生面色有些扭捏地慢跑過來嗔道。
“我知道了,辛苦你特意過來了一趟。”他轉身過去,露出溫暖的笑容,與剛才的冷漠神情判若兩人。
“哪哪里。。怎么會。。。”那個女生強行把癡迷的眼神挪開,害怕被對方看穿心意,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支支吾吾地答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轉過了身,露出花癡般的笑容。
椎淵學長心里是怎么看我的呢,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幻想是很殘忍的東西,因為一旦幻滅那種痛苦人們很難承受。但是大多數人們仍心甘情愿地去追逐這種比毒品更罪惡的東西,行為蠢得猶勝飛蛾撲火。
越接近火,越接近死亡。
而這個男人,身上燃燒著引自地獄的冥火。
“冥淵的葬暗者”,這是后來人們對他的稱號,有著比十殿閻羅更恐怖絕望的手段。
他為什么出現在這所學校還是個謎。但毫無疑問,他會帶給這所學校前所未有的災難。
沒有人知道這個男人真實的一面,因為他戴著一層無形的面具。
在面具下筑起的一切,當面具揭開時,一切都會坍塌。
只要在這之前毀滅掉一切就好了,想到這里他輕蔑地笑了笑,伸出修長的手指理了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