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這次的畢業(yè)旅行你想去哪里?。俊笔矣褱惖饺~子身旁問道。
“不知道,還沒有想好。”葉子一邊玩著手機,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道,“可能會去徽州。”
“啊,又去西遞宏村,你不換個地方嗎?”
葉子愣了一下,真的要畢業(yè)旅行去西遞嗎?
? ? ? “姑娘,到了!”司機師傅停穩(wěn)了車后說到。
? ? ? 葉子輕輕地睜開了眼睛,向窗外望去。西遞,到了嗎?
? ? ? “姑娘?”“嗯?哦!”葉子慌忙回過神來,“謝謝師傅?。 备跺X,下車,拿箱子,跟司機師傅道別,葉子再一次看向了西遞。西遞,我又來了,你還和三年前一樣嗎?
? ? ? 三年前,葉子大學畢業(yè)。湯顯祖曾說“一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葉子總是在想,美的讓人無法想象的人間仙境到底會是怎樣的?于是,畢業(yè)旅行葉子去了西遞宏村,和阿冰一起去的。嗯,三年前和阿冰一起去的,葉子想。現(xiàn)在研究生畢業(yè)又來了徽州,可是只有葉子一個人了。阿冰,你現(xiàn)在在哪?
? ? ? 六月底,西遞的熱氣已經(jīng)上頭,如火的驕陽炙烤著大地,蔚藍清澈的天空飄著大朵的云彩,天氣好的不像話。走在西遞的青石板路上,箱子發(fā)出咕嚕咕嚕的響聲。葉子選擇了一家民宿客棧居住,據(jù)說這房子已經(jīng)有兩三百年的歷史了。一進門,客棧阿姨熱情地給葉子倒了杯桂花茶。鋪著青花樣式白布的桌子上,一盞白色的瓷杯,淡黃色的茶湯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嘗一口,輕盈的綠茶味混著清新的桂花香,苦澀中夾雜著一絲甘甜。葉子望了望四周,正屋堂前一張八仙桌,兩張?zhí)珟熞危瑬|瓶西鏡,上方掛了一匾,上書:耕讀人家。從天井投下一方陽光,藍天白云在上頭。葉子走到陽光里,仰著頭瞇著眼,心情好的不得了。
? ? ? 站了會兒,轉(zhuǎn)身回房間。葉子訂了一間大床房,在客棧的最里頭。打開木質(zhì)的門,屋內(nèi)的濕氣撲面而來,身上瞬間有了黏黏的感覺。推開窗透透氣,窗后竟然是人家的院子。那家人似乎在煮著什么東西,淡淡的青草香味煞是好聞。簡單收拾了一下,葉子就出門了。
? ? ? 撐著傘,走在西遞村間的路上。兩旁高高的房墻夾著窄窄的小路,蜿蜒向前延伸。西遞是徽派建筑保存較為完整的古村落群,村子不大,是“胡氏”村莊。葉子漫無目的地逛來逛去,三叉五岔地就遠離了人群。靜靜地走在巷子里,馬頭墻、黛瓦、泛著淡粉色和鵝黃色的白墻,徽派建筑典型的特點。
? ? ? 葉子摸著斑駁的墻壁,雨水的沖刷給這些百年老墻留下了痕跡,像上天在墻壁上雕刻,綻放著炫麗的花紋,美極了。腳踩在青石板上,據(jù)說這是黟縣特有的石頭,淋過雨水會逐漸泛青。向上抬頭,天空只能看到細細的一條,“一線天”大概就是這樣的了。
? ? ? 小巷子走到盡頭,視野突然開闊了起來,來到了西遞的主干道上,陽光明媚,蔚藍天空,一團一團的白云,天氣真的是好極了。上次來的時候,下著小雨,青灰色的天空,整個西遞籠罩在云霧里,遠望像潑墨畫一般?!皳沃图垈悖咴谟崎L悠長又寂寥的雨巷”,阿冰講出這句詩的時候,葉子哈哈大笑,“阿冰,你就是那個結(jié)著愁怨的姑娘,不用找?!彪S之而來的是阿冰一個大大的白眼加上一個爆栗。想到這兒,葉子開心地笑了起來又飛快地甩了甩頭。
? ? ? 路旁有一條小溪,順著石板臺階下去,清凌凌的水里有小魚游來游去。溪邊有人家扎著個竹竿曬著花被子。走著走著,葉子到了一家店前:時光里。上次來的時候,她和阿冰在這里給對方寄了一張明信片。阿冰寫的什么呢?葉子乖,我會牽著你的手陪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永遠不會丟下你。然后畫了一個小男孩牽著一只熊。葉子后來問阿冰,為什么是一只熊,阿冰說,因為葉子就是一只傻乎乎沒腦子的熊啊。葉子氣氣地說,哦。葉子寫給阿冰的呢?謝謝你陪我來西遞,我的小痞子,愛你吖,你一定會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的!哈哈哈!一轉(zhuǎn)眼,三年過去了,這家小店還在,葉子已經(jīng)學會獨自一人旅行,不知道阿冰的理想實現(xiàn)了沒有。葉子沒有進去。
? ? ? 拐進一旁的巷子,走進人家?;张山ㄖ嘤檬?、木雕、磚雕“三雕”來進行裝飾,這也是徽派建筑極大的特色。磚雕多見于門罩、窗楣、照壁上,用大塊的青磚雕刻。
? ? ? ? 裝飾最多的當屬木雕,月梁頭上的紋樣,平盤斗上的蓮花墩,屏門隔扇、窗扇和窗下掛板、樓層拱桿欄板及天井四周都常用木雕裝飾。從民間故事、神話傳說,到漁、樵、耕、讀、宴飲、品茗、出行、樂舞等生活場景,利用線刻、淺浮雕、高浮雕透雕、圓雕和鏤空雕等,木雕極其精細地刻畫了豐富多樣的內(nèi)容。徽派建筑木雕都不刷油漆,利用木材色澤和自然紋理,讓雕刻的細節(jié)更顯生動。
? ? ? 石雕大多用在祠堂、牌坊、塔及欄桿、水池、花臺等等,內(nèi)容為寓意吉祥的龍鳳、仙鶴、麒麟、祥云,采用浮雕、透雕、圓雕,給人一種大氣渾厚的感覺。家家客廳堂前長案桌上總是“東瓶西鏡”,有些人家中間會放置一個鐘表,是終生平靜的意思。葉子想起許嵩的那首《清明雨上》:“窗透初曉,日照西橋,云自搖。木雕流金,歲月漣漪,七年前封筆,因為我今生揮毫只為你。我在人間彷徨,尋不到你的天堂,東瓶西鏡放,恨不能遺忘。”陽光從天井上投射下來,在盛著水的大缸上,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fā)著光。
? ? ? 徽派建筑體現(xiàn)著徽州人民清新淡雅因陋就簡的性格。地勢的原因讓他們“力耕所出,不足以供”,因此徽州人民就會就地取材,采用當?shù)刎S富地粘土、石灰、青石等等,我們腳踩的這些青石板可是黟縣特有的石頭呢。他們會在堅固實用的基礎(chǔ)上追求美觀大方。徽州很少有富麗堂皇的豪宅華堂,即便那些腰纏萬貫的徽商巨賈,家里也和平常百姓一般。他們知道養(yǎng)家創(chuàng)業(yè)的不容易,在艱苦的環(huán)境里養(yǎng)成了勤儉持家的好習慣。當時阿冰講到這里的時候,順手框著葉子的脖子把葉子拉到身邊:葉子以后也要努力勤儉持家!前一秒還對阿冰崇拜的不得了,聽到這里,葉子一邊努力掙脫阿冰的胳膊,一邊說到:我現(xiàn)在也很勤儉持家的好不好!
? ? ? 葉子喜歡水墨畫一般的徽州,處處透漏著簡約清新,古樸淡雅,有一種寧靜坦然大氣之美。阿冰知道葉子喜歡徽州,所以才將畢業(yè)旅行選在了徽州。葉子參觀著一家又一家民宅,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一檐一樓,感受著百年來徽州人民的生活。沒想到三年過去了,阿冰講的竟然記得清清楚楚。葉子想,他那時候真的好認真在做功課啊,真的學到不少東西。
? ? ? 西遞的徽派建筑保存的還算完整,也沒有太濃厚的商業(yè)氣息,現(xiàn)在大多數(shù)村民都會在自家門前售賣一些當?shù)氐奶禺a(chǎn),比如黃山毛峰、太平猴魁、祁門紅茶這些茶葉,黃山燒餅、梅干菜鹵雞腿、青團、徽墨酥這些小吃,要不就是開起了飯店辦起了民宿,一般都在村口附近,靠近村邊的巷子里,沒什么人。一位賣豆腐的大叔推著小車給村民送豆腐,經(jīng)過葉子的時候跟葉子打招呼:小姐,你不熱嗎?小姐?葉子樂了,搖了搖頭。今天的溫度是有點高,不過還好。
? ? ? 穿梭在西遞村里,走過了西園,東園,曠古齋,瑞玉庭,敬愛堂,沿著后邊溪,葉子一路走到了村口的胡文光刺史牌坊。胡文光刺史牌樓建于明朝萬歷年間,是西遞的鄉(xiāng)民為表彰本村的村民官員胡文光所建。這座牌坊古樸精湛,造型富麗堂皇。正樓匾的上方雕的有“恩榮”二字,下方雕的是“荊蕃首相”,其背面則是“膠州刺史”;花板上雕有鹿、鶴、虎、豹,兩旁盤有浮雕的雙龍,雙龍圖下是文臣武將和八仙。牌坊由四根主柱支撐,主柱東西兩向共有12個穿椎,分別托起文臣武將和八仙人物雕像,意為:出則為將,入則為相;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檐下斗拱兩側(cè)有32面圓形花盤,象征花團錦簇,后來竟意外地吻合了胡文光為官三十二年,也是神奇。石碑牌坊也是徽州建筑的一大特色。
? ? ? 西遞村各家各戶相鄰緊密,村子不大,似小家碧玉,不花多久,葉子就轉(zhuǎn)了一圈??磿r間還早,葉子朝著反方向又走進了村子。循著記憶,葉子想找那家制作徽墨酥的手工作坊。之前曾在紀錄片里看到過人家用黑芝麻制作徽墨酥,黑的發(fā)光的徽墨酥像極了墨錠,讓葉子垂涎欲滴。上次和阿冰一起來的時候,兩個人隨意轉(zhuǎn)悠竟在巷子深處聞到了一股黑芝麻混著桂花的甜甜的香味。兩人尋著香味走到了一家手工作坊前,一對老夫妻正在現(xiàn)場制作徽墨酥,可把葉子高興壞了。老太太的手速超快,嗖嗖嗖地就包裝好了一大堆。葉子和阿冰買了好幾袋,黑芝麻的香味和桂花的甜味融合的恰到好處,甜而不膩,好吃極了,正應(yīng)了那句老話“酒香不怕巷子深”。葉子喜歡吃甜食,碰到喜歡吃的總是會買很多,不過怕吃了發(fā)胖,每次都是嘗一嘗就丟給阿冰。阿冰不喜歡吃甜食,卻也心甘情愿地幫葉子“處理掉”。在阿冰怎么吃也吃不胖這件事情上,葉子很無奈。
? ? ? 走著走著,記憶中的味道撲鼻而來,葉子抬頭一看,是一家賣徽州傳統(tǒng)糕點的店鋪。是之前那家店搬了嗎?葉子走進去,柜臺上玲瑯滿目,擺著許許多多不同種類的“酥”,卻一點也沒有手工作坊的影子。上前詢問,店員告訴她那對夫妻已經(jīng)不做了。不過一再跟她保證,自家店里的絕對是流傳下來的配方,純手工制作,正宗又好吃。葉子無奈地笑了笑,買了一些徽墨酥,確實不錯,不過她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 ? ? 葉子就這樣在西遞村里晃蕩,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了。當當當,葉子打開門,阿姨笑盈盈地站在門外,手里拿著的盤子里有幾塊西瓜?!把绢^,熱不熱啊,來,吃幾塊西瓜消消暑?!比~子有些意外,瞬間覺得溫暖起來?!爸x謝阿姨!”也沒客氣,接過了阿姨手中的盤子。
? ? ? 吃完西瓜,葉子順勢倒在了床上。屋內(nèi)的濕氣讓被子都帶著潮氣,這讓久居北方的葉子感到十分不適應(yīng)。即便是對極其喜歡的徽州,葉子也覺得,自己不會選擇定居在這里。那時候跟阿冰說,以后兩個人可以在西遞開個小店。擇一座城終老,愛一個人白首,葉子是這么想的?,F(xiàn)在想,怎么可能呢?開了空調(diào),葉子沉沉地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九點多了。沒想到我睡了這么久啊。葉子吐了吐舌頭,自嘲似的笑了笑。一向少眠的她這次竟然睡了這么久。洗了盤子,跟阿姨道謝。這么晚了還要出去???阿姨問。嗯,出去看看晚上不一樣的西遞。
? ? ? ? 巷子里安靜極了,沒什么人。白天做生意的村民早早地收了攤關(guān)了門,只有門兩側(cè)的紅燈籠發(fā)著昏黃的光。上次晚上出來逛的時候,阿冰給葉子講鬼故事。下過雨的西遞,安靜的沒有聲音,遠處忽閃忽閃的燈光,把葉子嚇的不行。葉子找了個臺階坐了下來,托著臉抬頭看天上星星。漆黑的夜空中亮著幾顆星星,慢慢地,越來越多的星星露了出來。葉子極力想要分辨那些星星,不過什么都看不出來,她記得有次和阿冰一起看到過銀河。上一次這樣安安靜靜地看星星是什么時候呢?摩托車從巷子深處駛來,嘀嘀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越來越近,燈光從拐角打了過來,從葉子面前經(jīng)過,在下一個拐角消失了,周圍又安靜了下來。葉子起身伸了伸腿,回客棧了。
? ? ? ? 葉子回去發(fā)了條微博定位:西遞,我又來了。晚安!關(guān)機睡覺,一夜好眠。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