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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這個名字是他外公給取的。出生之后的第三天,洪水的爹娘用大花裘子裹著洪水,提著家里最大的那只花翎毛公雞,兜了一大布袋還沾著泥土的洋芋,走了三十多里的山路,來洪水外婆外公家報喜。
老頭老太太高興得合不攏嘴,把手掌拍得通紅,把炮放得震天響。作罷,洪水的外婆從里屋捧出一大把裹著鮮艷糖紙的水果硬糖,嘩啦一下攤在孩子的大花裘子旁邊,又從床底下摸出幾個大鳳梨,小心地去掉蒂兒,輕輕的蹭著孩子的臉。嘴里輕柔的哼哼睡眠曲,老太太笑得眼成了彎彎月。
“娘,您讀書多,受累給孩子取個名兒吧。”洪大云洗罷臉,露著個大白牙,手在褂子上邊擦干邊說道。
洪水的外婆是早些時候地主的女兒出身,讀過私塾,寫得一手好字。老太太眉眼片刻不離孫兒,笑盈盈地說道:“那我得翻一下大書典咯,再好好排弄下日子,好好給我細孫取個將來平平安安,大富大貴的名字!”
洪水的外公逗罷外孫,敞著褂子坐在堂屋門口,把水煙袋抽得吧嗒吧嗒響,片刻,擱門沿上敲敲,抬起頭,皺著跟老樹皮一般無二的眉頭,斬釘截鐵的說道:“別凈搞那些文縐縐的,我看吶,今年大旱,就叫洪水,圖個吉利,也好養活!”
老頭說話向來是一個唾沫一個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