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國多地震,新西蘭和臺灣、日本一樣,也是地震多發國。而南島的基督城剛好位于地震帶上,所以小震隨時有,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我剛定居在這里時,晚上發生了地震,雖然級別不高,但也晃了幾下,第二天上班時,竟然沒有一個人提起。只有我大驚小怪的,后來也慢慢習慣了。
基督城損失最大的一次地震發生在2011年2月,震源就在市中心,導致市中心67%的建筑成為危房,好多道路損壞,現在還在重建中。那次地震后,好多人離開了家園,遷居北島。
今年2月15日下午,我們正在上班,晃動開始了,大概持續了30秒。震動時,大家互相對望,誰也沒說話,誰也沒走動。事后知道,那是一場5.7級的地震,造成一處山崖塌方。
昨天晚上新西蘭時間12點,我正在睡夢中,被強烈的晃動驚醒。這次地震持續時間很長,足有一分鐘。因為家在東北,有生之年都沒經歷過這樣的地震。還來不及想明白,到底是震驚還是害怕,晃動就結束了。
我從床上下來,感覺像是從海盜船上下來一樣。打開家門看看,一點聲音也沒有,鄰居們都很安靜。我一看,并無大礙,繼續睡覺。
凌晨2:30分,刺耳的警報響起,大概用了兩分鐘,我才想明白這是海嘯警報。開始聽了半天,不是警車,不是救火車,也不是救護車,正在納悶,忽然想起現在住在海邊,步行只要5分鐘,一定是海嘯預警。
趕緊起來,奔向門外,都跑了出去,才想起要帶上貴重物品。回想一下,金銀細軟我一樣也沒有。最珍貴的東西是移動硬盤,里面有過去5年的照片。我拿了手機、移動硬盤和筆記本,加入了疏散的車隊。
震后感悟之一:在這樣的緊要關頭,發現生活簡單些確有好處。我沒有任何貴重物品,沒有現金和珠寶手飾,一身輕松。我和朋友開玩笑的說,如果床底下有100萬現金,出門時忘了拿,在撤離路上一定很懊惱難過,并糾結要不要回去取錢呢。
開車出了院子,門前的馬路上已經全是汽車了,這條還不是主路。我加入車流,開上主路,車行緩慢,但相當有序,沒有鳴笛,沒有人聲嘈雜,除了路上全是車,沒有其他異常。
這一是條雙車道,開離海灘方向的車道,當然是排隊的;而開向海灘方向的車道,空空如也,偶爾駛過一輛警車和救火車,以備不時之需。
新西蘭是左側通行,在轉盤處,所有車輛都要給右側的車輛讓行。今晚,對向車道幾乎沒有車輛駛來,我們就需要一直讓行右側,所以前進緩慢。
即使在這樣的時刻,大家還在謙讓,應該正常過的車輛會主動給其他車輛讓行,互相讓過兩側幾輛車,沒有爭搶,沒有塞車,更沒有爭吵。
在緩慢的行進中,我打開手機,發現好多國內朋友給我留言,我一一回復,非常萬幸,通訊正常。
收音機里主持人在時時播報最新消息,并接聽聽眾電話。
一位女聽眾打電話說,海嘯警報響起后,她的室友和她的狗都嚇壞了。她的聲音聽起來也是顫抖的,主持人說,特別害怕吧,那你和室友抱在一起吧。女聽眾說,男室友來自菲律賓。主持人又說,沒事,我相信他們那兒也有海嘯。聽得我忍俊不住的樂了出來,逃亡路上歡樂多呀。
一位女聽眾,聽到警報后,叫醒孩子帶上了狗,結果出門一看,路上全是車,她決定不撤離,直接回家了。
收音機里不斷有人打電話進直播間,有人說在高山上,冷風中瑟瑟發抖呢;有人擔心在震源附近旅行的父母,因為那里通訊中斷;有人說,叫醒孩子開始疏散,孩子沒有大人的憂慮,還很興奮呢。
國內的朋友不斷問我是否到達安全地,但因一路上車行緩慢,我仍在路上。我想,海嘯如果要來,會從背后襲來,我偶爾回頭看看,一切如常,后面還是長長的車流。看到旁邊小路上的自行車倒是騎得飛快,我心生羨慕。
朋友說,你拿著移動硬盤、筆記本和手機,下車跑吧,哈哈。
國內朋友不斷支招,問我是否帶了帳篷睡袋和救生衣;問我是否帶了酒,到了安全地可以小酌壓驚;讓我把車窗搖開,以防海嘯襲來,我被淹沒在水中,車門不好打開。
非常感謝你們,我平生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地震,經歷這樣的海嘯預警疏散,這一路上,沒有擔憂,反而很歡樂。
震后感悟之二:我相信生死有命,當意外情況發生時,慌張是沒有用的。也許相信生命自有定數,過于唯心,但有時的確如此。
震后感悟之三:今早聽廣播,昨晚在撤離期間發生了兩起入室盜竊案,其中一起是一對老年夫婦,被盜了所有值錢的珠寶手飾。趁火打劫,真讓人痛恨。但在撤離路上,互相謙讓,井然有序,新西蘭人的素質還是不錯的,我深有感觸。
這次地震發生在南島著名的溫泉小鎮,距離基督城90公里,途中公路沿線風景秀麗。基督城雖震感強烈,但并沒有房倒屋塌,我們家柜子里的東西也沒有掉出來。
這里的房子都是獨立別墅,大多是一層,也有兩層三層的。建筑結構多為木質,建造時考慮了防震要求。昨天感覺房子左晃右晃的,但仿佛有彈性一樣,沒有大礙。
上次大地震后,有些人離開了基督城,最近兩年,好多人又陸續回來了。我問過一些洋人同事,想不想搬到其他地方,他們說,不想。有些同事,曾在歐洲澳洲生活過,最終也回到了這里。
昨晚,好多朋友說,回國吧或是去更安全一點的地方。我不知道有沒有更安全的地方,但如果相信命運的話,就順其自然吧。
洋人經常說,人生苦短,高興就好。我們也經常說,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個先來。所以,活在當下,不應該只是嘴上說說,而應該努力去踐行。
讓生活簡單些,別給自己太多壓力,做些喜歡的事,看些無用的書,放下那些無謂的憂慮。哪有那么多未解的困惑,難道的愁腸,仔細想想,人這一生,除了生死,別無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