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很認真很認真的想了這個問題。
7歲那年的一個晚上,我突然對未來感到了恐慌,感到有一個黑洞向我襲來,要把我吞噬。那種沒來由的來自于心底升騰起來的恐懼讓我突然之間嚎啕大哭,正在做飯的媽媽和忙著其他事情的爸爸莫名其妙,以為我受到了什么驚嚇。等我被爸爸哄好平靜下來,我突然說,我知道了我是一個沒有地的人,我以后要怎么辦!
是的,我是一個80后,趕上了計劃生育的第一波浪潮,是個挨了罰的小黑孩兒。每次姐姐和我吵架都會罵我是“白吃飽”,就是我沒有分得土地,所以是在吃大家的糧食。
那一天,大概是白天的時候有個人來到我家,他是村里的干部。好像是全村一直種的莊稼地要打亂重新分配。他在挨家挨戶的確認人口和名字。而我聽到了我們家是四個人的地共12畝,我還是那個多余出來的那個小黑孩兒。那一刻,突然像有什么東西附上了我的身體,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蔓延全身,我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以后爸爸媽媽如果不在了,我吃誰的糧食呢?
那是生命中第一次有了關于歸屬的意識,也是第一次意識到死亡。對于7歲的我,已經是重荷。
于是那個平常的晚上,燈泡照例是發出那種不太明亮的紅黃色的光,屋子的一些角落藏在暗影里,窗戶外面是無邊的黑暗。媽媽在做飯,我坐在炕上,爸爸和哥哥姐姐在做什么已記不清楚,反正沒有人注意到我。而我也確實沒有表現出來什么反常。只是當我望向窗子外面的那無邊的黑暗時,那種白天的感覺又向我涌過來,是那種感覺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到的絕望,我突然感覺好害怕好無助。我無法說出那種感受,于是我只能哭。一直哭一直哭,哭的終于好像從那黑暗里走出來了,才開始說出那個原因。
我沒有地,我長大了要吃什么?
可誰知,爸爸媽媽聽了,卻感覺像一個笑話,他們認為我就是小孩子的無知與幼稚。只是哄我,吃爸的,吃媽的,還能讓你餓著嗎?
后來在我14歲的時候,我終于分到了屬于我的三畝地。而那時姐姐又會和我說,你自己的地,自己去種,沒人幫你種。她總是用這種方式嫌棄我。
那時候家里不寬裕,媽媽帶著我們省吃儉用,過年的時候也會給我們買新衣服。姐姐總是早早的就把新衣服穿起來,每天在我面前顯擺臭美。而我是絕對不會提前穿的,我會一直等到過年來臨,然后燒水洗澡,沐浴更衣,因為沒有暖氣而時常感冒。
而新衣服我也只會在初一穿一天,便疊整齊收在柜子里。留著去親戚家拜年的時候穿。因為它們是我最新的衣服,所以我賦予了它們特別珍視的地位。
后來,我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不管我的衣柜里有多少衣服,一定會有一件衣服是新的放在里面、以防我在非常重要的場合不知道穿什么。衣服的備用扣子針線和高跟鞋的備用跟兒都放在專用的收納盒里。
慢慢的,這種習慣延伸到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牙膏用到一半的時候一定就要去買個新的來備著了,洗面奶護膚品洗發水什么的都是同理。姨媽巾充電寶雨傘一年四季每天都放在包里隨身攜帶,公交卡余額永遠大于50塊。
一個人的生活,練就了自己可以輕松換燈泡,扛大米上四樓不費勁兒,過年回家的時候,除了帶了些媽媽做的好吃的,順便還在包里塞了兩把螺絲刀。
曾經有一段時間,內心特別的渴望有一個人來愛自己,可以被照顧,被疼愛,可以享受做一個女孩的呵護,而不是一個女漢子。只是這個人遲遲沒有出現.在很多艱難的時刻,發現還是只能靠自己。所以趁早收了玻璃心,不再有這種幻想。
生活,從來不被我們掌控,你只能在它的變化中適應與改變。安全感就是你心底那份對自己可以生活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