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問題少年的出走之路

我叫宋學彥,出生在云南尋甸縣仁德鎮的一個小村莊,這里四面環山。外婆家在云南會澤縣大井鎮。聽我母親說,雖然是個男孩,但我小時候很乖,從不吵不鬧,誰都可以抱走。

我從沒有想過,我會從地圖的最南方一路跑到地圖的西北方。現在看著地圖,距離我家4000多公里。


我是這么走出我家的

7歲,我成為了杜牧詩里的“牧童”,不上學的時候就要把3頭大水牛趕到山里吃草。有一天在山里,我對牛說“嘿,哥們,你們先吃著,我睡一會”,醒來的時候牛已經不見了。晚上回家被我爸暴打了一頓,身上被細棍子抽的全身紅腫。因為我那三個“哥們”自己跑回家了,它們在路邊還順帶吃了別人家的莊稼,要賠錢。我很討厭放牛,因為我周圍的小孩都不放牛,他們天天都可以出去玩。

9歲,有一次我父親找不到他的皮帶,他認為是我偷的。雖然我寧死不招,他還是把我揍了一頓。晚上他在自己的柜子里找到了皮帶,我故意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以為父親會“有所表示”,晃了好久,發現他根本就如同沒發生過這件事一樣。心里暗想:哎,果然又被白白揍了一頓。從有記憶開始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周都上演,有時候是我被打,有時候是我父母雙方吵架。

10歲,我開始變得不喜歡在家里。因為在家里除了被揍,一年四季都有活干。農忙的時候就陪大人到地里干活,比如種玉米、水稻、小麥、土豆、各種蔬菜……不忙的時候就去山里放牛、去地理割草喂豬、晚上給父母做飯……

后來一放假我就期盼著下雨,這樣就不用去地里干活。一個人坐在房間里發呆,聽著父母的吵架聲,想著我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界上,為什么出生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家庭。在家里被父親揍,在村里被同齡人揍,到學校被“學霸”揍(小學里我們都把不好好學習,天天打架,在學校里稱王稱霸的壞同學叫“學霸”)。父親不喜歡我,同學也不喜歡我,我要不要像天龍八部里的喬峰一樣自行了斷,這樣父親是不是會后悔揍我,母親會不會哭。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雨能理解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它能連續下好幾天,我會故意跑到雨中,讓雨水把自己淋濕。

11歲,我成了各種“霸王”里的一名小嘍嘍,幫他們買東西,跑腿,跟著他們逃學、偷東西、打架,以為這樣就不用被揍了,結果每次打架的時候我也會被揍的很慘,因為我是最瘦小的那一個。當然,每一次逃學也被老師揍的很慘。我開始不喜歡這些人,不和他們玩,不喜歡這個地方,一心向著逃離。

母親不知道從哪里撿來一堆別人丟掉的書,讓我們上廁所的時候用,這樣就不用花錢買紙。看到兩本書叫《少年維特之煩惱》、《百年孤獨》,看著這名字,心里開始感嘆:哇,這不就是說的我嗎。放牛的時候,把這兩本書帶到山里讀,從此我開始感受到不一樣的世界,原來別人的家庭是不打小孩的,父母是不打架的。原來外面的世界那么有意思……

從此我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進入到另一個世界。看金庸的小說《神雕俠侶》會驚嘆,哇,這書好厲害,看著這些句子,腦子里就會有一堆人在腦海里“過招”,他們的相貌,他們的招式,周圍的花草樹木都那么清清楚楚。
有一次我離家出走,在外面餓了兩天自己又灰溜溜的回去了。讀了《魯賓遜漂流記》開始驚嘆,哇,他竟然可以在一個荒島上活好幾年,還餓不死。

12歲,老師開始讓我們放學后背完書才能回家吃飯。我很討厭呆在學校,一是因為很餓,二是因為這樣就沒辦法回家看小說。我開始變得倔強,為了逃離這種“束縛”,我在上學和放學的路上背書,把一本課本都背完。后來我成為了班級里每次都第一個背完書然后回家吃飯的人。期末考試結束,教自然的老師給我發了兩本厚厚的筆記本作為獎勵,一本寫著“進步獎”,一本寫著“滿分獎”。因為我從班級倒數第7名,考到了第一名。

數學老師布置的作業越來越多,還越來越難。這也讓我不舒服,一賭氣,在假期的時候把下學期的數學課本借到,自學,然后把習題全部做完。從此,每次布置作業,我都是第一個交的,每次老師提問題,沒人舉手的時候我就舉手。期末考結束,數學老師也給發了兩本厚厚的筆記本作為獎勵,一本寫著“進步獎”,一本寫著“年級第一名獎”。考了99分。

寫作文我會把以前讀過的好的句子放到作文里,語文老師每次都把我寫的作文當作范文,當著全班念,每次念完都說“作文寫的不錯,就是字寫得太差”。所以語文沒有得過獎。

13歲,我開始成為了別人眼中的“好學生”,但還是害怕被人嘲笑,每次被笑話我的臉會瞬間通紅,像涂了一層紅色的水彩。所以不愿和別人玩,不愿和其他人說話。和女同學說話會緊張,手心冒汗。

上了初中,我發現學校有個小屋子,里面的書千奇百怪,各式各樣的都有,比如《基督山伯爵》、《幻城》、《林徽因轉》、《暮光之城》、《盜墓筆記》……

莫名其妙當了班長,也敢說話了,在講臺上給同學講做數學題的方法、講物理概念、講英語習題……給喜歡的女同學說故事、講笑話……去街上的舊書攤上買書,學習魔術,文藝晚會上臺面對全校的同學表演,那一次還是緊張的忘記說話。

回家有時候父親心情不好,我還是會被揍,所以我想走的更遠。我希望我能到縣城里上高中,可以住宿,就能理直氣壯的不回家了。

就這樣看著小說、做著課文習題、干著農活,我度過了初中三年。中考結束,每天都在興奮,以為終于能到縣城上高中了。成績公布那天,我在紅榜的最上面發現了自己的名字,后面寫著“昆明市第十四中學”。看著這個名字,激動了好半天,原來驚喜是會發生的。第一次坐上了“遠征”的長途大巴,鬼斧神差的跑到離家80公里的市里上高中。

到了城里我才發現,原來城里的小孩對剛發芽的小麥和韭菜傻傻分不清楚。他們還以為豆腐是長在樹上的。原來他們不喜歡打架,他們喜歡上網、打游戲、踢足球、打籃球、下象棋,看動漫。女生喜歡唱歌、寫小說、彈琴、古箏……高中的圖書館很大,一層樓都是書。在這里我找到了幾個朋友,下雨天的周末,我們在學校外面的巷子里吃燒烤,談天說地,相互分享一些心里的小秘密。巷子里還有一家蓋澆飯永遠那么好吃。這里的老師竟然不打學生,老師溫文爾雅,講課像講笑話,永遠會吸引你的注意力。教鋼琴的女老師也很漂亮。在這里,也許你會暗暗喜歡一個人,Ta的喜怒哀樂會牽動著你的神經。也許會遇到一個好哥們,無論怎么樣他都站在你這邊。高中會有一支校樂隊,他們會打鼓,彈電子琴,唱歌……會有一支足球隊和籃球隊,每次他比賽,總會吸引著眾多女孩的去看……

高三,開始喜歡聽BEYOND的歌《海闊天空》,我覺得自己會走的更遠,在筆記本上寫下一句很美的話“用腳丈量大地”。后面列了一堆我想做的事情:爬一次雪山。去一趟長城。學會游泳。坐一次火車。翻譯一本外國小說。寫一本小說。學會烹飪,只給自己心愛的菇涼做飯。開一家公司,自己做老板。去不同的地方,吃不同的飯菜……

火車上

高考結束,坐上了火車,來到新疆,開始我的大學生活。發現這里的太陽晚上11點才下去。大學的校園很大,可以騎車上學。書多的數不清,一棟樓都是圖書館。大學選修的課程很多,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你能想到的都有,比如游泳、溜冰、街舞、唱歌、聲樂、繪畫……我喜歡喜歡游泳,所以在游泳館訓練了三年。終于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牽著你喜歡的人的手走在校園里,一起去看電影,看話劇,爬山,一起在夜里說悄悄話……

2015年2月 ·轎子雪山

去了一些城市,結交了一些有意思的朋友,也爬過了長城、登上了轎子雪山、學會了滑雪和游泳。14年和同學合伙開了自己的公司。

生命不息折騰不止,未完成的小夢想我依舊會繼續前行……

2015年·2月 昆明滇池
2015年·2月 滇池
2015年7月 北京·天壇

上面是我到過的一些地方,拍了幾張照片。只要你想,其實你可以看到更美的地方。愿你既能朝九晚五,也能浪跡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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