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是我最好的一位朋友,只因曾經我給過他一顆糖,我僅有的一顆。攥在手心里好久都沒有舍得吃,后來給了他,我就成為了木頭唯一的好朋友。
木頭不愛說話,但內心卻跟澄靜地湖面似的,看得見世事滄桑的變化。他更不愛用言談來表達自己,就像那汪湖水,你不知道它有多深邃,但卻能夠從它的點點行動中感受到它暖暖流動的真情。仿佛就會讀心術,你就在他的湖心中央,不用言語,就能洞曉你內心思索的一切。
高二時,木頭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她有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木頭說,那雙水靈靈會說話似的大眼睛,會勾魂兒,當她第一眼望我的時候,我整個人仿佛都失魂落魄了,黑色的瞳仁就像無盡的黑洞,將我整個靈魂全部吸附、吞噬。想擺脫,卻又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那你為什么不表白呢?”我說。
“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遲早是要分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見過木頭那么黯然神傷。
后來,木頭一直默默對這位姑娘好著,不離不棄。木頭說,希望自己能夠有一天去參加她的婚禮,看看她穿上潔白婚紗的樣子,然后送上一杯祝福的美酒。
在人群中,木頭是一個很悶的人,悶得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會感覺到很無聊,于是他十七歲一個人步行去了西藏。不是為了沐浴洗滌,而是為了想看看最西邊,當日落劃過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是怎樣一番洞徹心骨美麗的場景,就像他曾經在十五歲大年初一的早上,為了迎接新一年朝陽的洗禮,看看那心目中蔚藍的海,他獨自一人默默地東行在無盡地地平線上,只為追尋海上那最初的一抹朝陽。那是上海,沒有鼓浪嶼,沒有秦皇島,更沒有北戴河。他告訴我,下地鐵后,硬硬走了兩個小時,因為地鐵直通到浦東機場,他拿著3塊錢一份的上海地圖問美女保安,雖然對方在浦東已經執勤了三四年,從來還未曾遇到過他這樣來看海的孩子。沒有結果下,木頭相信路就在腳下,只要行走就沒有到達不了的地方。因為綿延機場跑道橫跨南北,鐵柵欄,寬水溝將東西路分割開來,木頭只能繞著長長的機場轉,烈日當頭,也沒有帶水,那時候的他只要一個信念,就是往下走,走著走著終于見到了一個U型的海灣。海水渾濁不堪,浪花拍擊著磚塊累積的海岸,望著東方無邊無際,海浪裊裊,近處海鳥翱翔。他說見到這,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因為不論怎樣的風景,曾經走過的路,吃過的哭,才是記憶力最迷戀的凝聚。
有些人的世界,你永遠無法了解。一旦深入就會讓你愛得無法自拔。木頭是一個怪人,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他不像平常人一樣急猛著往旅游景區竄,而是像一只翩翩細舞的蝴蝶,游走一座座城市大學校園知識的海洋里,逗留在一個個角落書店棲息恬眠。他說,他最愛的還是北京,那里有漂亮的姑娘和最甜美的笑容。隱在匆匆的人流中多好,沒有人會在意你是誰,你會往哪里去?
我對他說,“你就是一個城市的孤獨者。”
他回道:“誰不是靈魂的孤獨者?有些人看似拼命的忙碌,何嘗不是慰藉孤獨的靈魂...既然如此,還不如冷冷靜靜地和靈魂進行一場心靈的對話,做最純凈、本質的自己。不摻和任何外來雜質,讓心靈不受物質熏陶污染。純凈的出生,純粹的逝去。”
木頭很早就知道他患有不治之癥,早晚會向這個世界告別。走得時候,他不想對這個世界有太多牽掛,因此,他常常用雙臂包緊身體,蜷縮在世界的角落里,以冷漠對抗著整個世界無情的侵蝕。就連他的父母也被無情的拒絕著。但一顆糖,溶解了他整個心靈。從此,木頭成為了我心頭摸不除的記憶,成為了我生命中最為寶貴的一段雕刻時光。
木頭走了,他永遠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