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舌之死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別處的氣候一年四季,陰山的氣候一天四季。山頂、山腰、山腳集齊了四季。老瘋子長年住在山頂,山頂只有一個季節,冬季。

山腳下,野花盛放。一輛紅色馬車急停在上山的路口,棗紅色的馬兒喘著粗氣,打了好幾輪響鼻,肚皮上一條條汗液流淌,如同車上女孩的淚痕。車夫掀開車簾,淺綠色衣服的女孩立刻伸出腳支撐重心,轉身小心地去扶白衣男子。車夫在車門前站定,白衣男子趴在他的背上。三人鬼魅般消失在路的盡頭。

“拳叔,我跑不動了。”淺綠色衣服的女孩捂著胸口說。

“棗兒姑娘,我們慢一點,但是不能停,公子在流血。”拳叔放慢了腳步,眼神堅定地盯著前方。

“凌淵,你感覺怎么樣?”棗兒看了一眼他右腹部擔心地問,腳步卻沒停。背上的人不做聲,棗兒咬著嘴唇,腳步越發快了,拳叔深呼一口氣也加快了腳步。

雪園門口,四匹狼警覺地注視著一道不起眼的豁口。一抹綠意出現,狼兒們開始發出嗚嗚聲,不似威脅,倒像是歡呼。可它們卻不敢越出一步,只是溫柔地嗅著空氣。接著,三人走近。狼兒們才一擁而上,圍著他們打轉。四只狼嗅到血腥味,發出了威脅的聲音,棗兒一邊往里走,一邊對狼說:“狼兒快去通報師父,凌淵受傷了。”兩匹狼迅捷地跑向雪園的后方。

凌淵躺在床上,緊閉雙眼。拳叔捏著拳頭,表情嚴肅。棗兒在屋里踱步,手里的帕子快被手指絞爛,嘴里一直嘀咕:“師父怎么還不來,需要他的時候不見他,不需要他的時候,哪哪都是他。”

“誰在編排我呀?”話音剛落,一身黑衣的老者已穩穩坐在床前。老者頭發斑白,面容慈祥,這就是他們的師父老瘋子。

老瘋子搭上凌淵的脈,看著凌淵道:“這小子招惹誰了?傷成這德性?!?/p>

“是茶枯,師父。”棗兒心急如焚。

“什么?這老匹夫天天倒騰他那張臉,怎么會跑去茗山茶莊,還跟淵兒交手?”老瘋子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放下凌淵的手腕,又掀開上衣查看,棗兒也上前一步。

“啊,怎么這么深!”棗兒氣急,喊出了聲音。

“你這死丫頭,嫌師父命長么,一驚一乍的,去燒盆熱水來。”老瘋子吩咐,面色凝重。

棗兒小跑出去,老瘋子拿出一粒金黃的藥丸送入凌淵口中。這才再次拉開他的衣服,貼身的一件衣服薄如蟬翼,靠近右側肋骨那兒有個缺口,被血染紅。老瘋子在傷口附近點了幾下,兩個手指迅速從傷口中夾出一片薄薄的,泛著綠光的玉葉。凌淵全身抽搐一下,并沒有睜開眼。拳叔倒吸一口氣,沒想到茶枯的功力如此深厚,連凌淵的冰絲軟甲都擊穿了。

“主公,公子怎樣?”拳叔問。

“死不了,躺上十天半個月就行?!崩席傋诱?。

棗兒端著一盆熱水進來,老瘋子笑說:“你這丫頭,對他倒是上心,讓你事事求全的母親知道,非打斷他的狗腿不可?!崩席傋与m是調侃,卻透出一絲隱約的擔憂。

“師父,你怎么可以這么說他,母親若是知道他這么厲害,撮合我們還來不及,怎會阻撓?”棗兒從來不擔心那位苛刻的母親會對凌淵不滿意。

“那就看你倆的造化嘍,老夫還要去喂小家伙們,你們照顧好這小子。對啦,鐵拳,記得下山采買,你們得在這兒待上十天半月,老夫這里余糧不多了,去后山洞里取些銀兩帶上?!崩席傋臃愿廊?,拳叔點頭,轉身就去了。

棗兒細心地給凌淵擦拭額頭的汗水,就像在呵護自己心愛的物件。她從小就跟著母親雀舌夫人走南闖北,見多了奇男俊夫,唯獨對凌淵情有獨鐘。至今她還記得,十年前,她第一次來陰山,凌淵帶著門口的狼戲弄她。

“哪來的妞兒,長得還蠻標志,叫聲哥哥,我叫狼兒們讓開?!绷铚Y墨發束頂,一根雪白的布條綁上一頭黑發,兩根發帶輕柔地從發間垂到胸前。風一吹,發帶輕輕揮動,襯得他如謫仙降臨。棗兒已經看得癡了,根本沒有注意到近身的狼正齜牙咧嘴地圍著她。一身碧綠紗衣的女子微微一笑,絲毫不介意他此刻正在調侃自己的女兒。

“小子,老娘的閨女兒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從今天起,你便要處處護她、愛她、敬她……”女子趾高氣昂,似乎在吩咐凌淵。

“得令,雀舌夫人在上,受小生一拜。”凌淵跪拜在地,雀舌夫人噗嗤一笑,滿意地揮揮手,示意凌淵起來。

凌淵趕走四匹狼,來到棗兒身邊,掏出兩枚翠綠的青棗遞給她。棗兒眼里波光粼粼,輕輕咬了一口,皺起眉頭,撲閃著一雙生氣的大眼睛。

“哈哈,妹妹莫惱,這果子硬,但是又甜又補,棗核比世上的任何金屬都硬。”凌淵笑言,話傳到女子的耳朵里,她細眉一挑,從此,棗兒的兵器就是那棗核了。

“咳咳……”凌淵本不想打擾神游的棗兒,可是他忍不住了。棗兒每次陷入回憶,都會露出這副清澈迷人的樣子,深陷的梨渦如同施了咒的黑洞,讓凌淵看不到底,無法自拔。

“你醒啦?!睏梼簬缀跽麄€人趴在凌淵身上,凌淵只是笑,雖然傷口已然被壓到。他不愿錯過那嬌小的身軀軟綿綿地依靠著他,他伸手輕輕拍拍她的背。

雪園的雪簌簌下個沒完,消息傳到陰山雪園時,已經是半個月后了。棗兒正在院中給雕好的雪人做裝飾,凌淵抱著手臂給他當參謀。拳叔快步走到凌淵身邊,在他耳邊停留了幾秒,凌淵臉色陰沉,溢滿笑意的眼漸漸被陰郁替代。那個明媚純青的女子,他和棗兒都已經四年沒有見過了,可是現在,她卻……至今,凌淵還能清晰地記起她睡熟的臉,哪怕只見過一次。

那是四年前,他和棗兒第一次下山歷練。找到她時,她就橫臥于一棵千年柳樹上,微風下,她碧綠的倩影與柳條融為一體,輕輕搖曳。那張令人嫉妒的臉叫人看了,總以為這世間和諧美好。凌淵看呆了,棗兒“哼”了一聲,射出一枚棗核,樹上的女子一個鯉魚擺尾坐起身。兩根纖細雪白的手指中間夾了一枚棗核,薄唇輕揚,美目流光。

“凌淵,你在想什么?”棗兒一臉的期待,凍得通紅的臉上已經蒙上一層霧氣。

“沒什么,我去找師父問問山下的事情?!绷铚Y擠出一絲笑,棗兒看著天空,鵝毛般的雪花已經掩蓋了她精雕玉琢的雪人。

凌淵敲開老瘋子的門,他正襟危坐在桌邊,似是已經知道了。凌淵沒有出聲,靜靜地等待。許久,老瘋子才一聲長嘆:“這女人若是固執起來,一點不輸男兒呀?!?/p>

“師父,是仇殺嗎?”凌淵眼中第一次燃起仇恨的火苗,但只是瞬間就被掩蓋。

“算是情殺吧,你什么時候動身?”老瘋子遞給他一張寫著人名的紙。

“這是?”凌淵只認識上面的苦行曾,其他幾個聽過但是沒見過,這幾年也沒接觸過。

“他最后見的是苦行僧?!崩席傋舆t疑地說,語氣中的復雜和欲言又止叫人捉摸不透。

“是棗兒的父親嗎?”問出來,他就后悔了。老瘋子也沒有說話,只是揉揉太陽穴,閉上眼。

凌淵開門出去,將寫著名字的紙握在手中緊緊碾壓,手一松,黃色的紙粉頃刻就湮滅在大雪中。

夜晚,一聲驚叫吵醒了熟睡的凌淵。他起身披上衣服出門,施展輕功躍進棗兒的房間。

“棗兒?!北ё◇@恐的棗兒,他看向了窗外,殺氣驚得門外的狼都四散而去。

“我娘,我娘……凌淵,我夢到我娘了,她渾身是血,掉進河里,找不到了,河水都是紅的,母親討厭紅色,她討厭紅色,可是她……凌淵,凌淵!”棗兒撕扯著他的衣服,無助地蹬腿踢被。

“我們明天就去找她,好不好,你先睡覺?!绷铚Y還不忍心告訴她,耐心地哄著她再次入睡。

棗兒睡過去以后,凌淵封住了她的聽覺。在他進入房間時,那股幽靈般的笛聲就悄然停止了。如果不是仔細辨認,根本聽不到。凌淵一夜未眠,守在棗兒的房門口。

天快亮時,老瘋子來了。他也聽到了那笛聲,安慰凌淵好好下山安葬雀舌夫人。不用擔心雪園,再厲害的高手也難以進入。何況那笛聲若隱若現,距離雪園方圓十里都不止。凌淵不擔心有人來打擾老瘋子,只是害怕留不住這與世無爭的一方凈土。

陂陀鎮,云霧剛散開,炊煙升起。仔細一嗅,那不是柴火燃燒的清香味,而是紙張燃燒的嗆味。凌淵和棗兒走到界碑前,棗兒說:“我四年沒來這里了,光看界碑都親切,不知道我娘有沒有備好我最愛的紅棗糕了?!?/p>

凌淵笑一笑說:“咱們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p>

棗兒拉著凌淵在窄窄的街道上快步穿行,穿過兩條街道,拐進一條小巷子里,棗兒就停下了,疑惑地問:“怎么會有哭聲?”凌淵沒有說話,走到她前面,拉起他她的手按在自己手心里。

周府的門口掛了白布,棗兒還沒有意識到什么,只是沒了歡鬧的心情,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大門口,似要把門看穿。凌淵握緊他的手,帶她快速奔到門口。門口的管家一看來人,上前就哭:“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彼皖^揩著眼淚。棗兒剛要說話,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帶飛幾丈遠,是凌淵,他們落在周府對面的墻頭。定睛一看,那管家已經匍匐在地。

七八個穿白色衣服的人立刻現身,為首的一人大喊:“我家夫人仙逝,若是來鬧事,今日便是死期?!?/p>

凌淵一看他手里的寶劍就知道他是誰,連忙飛躍而下,拱手道:“龍泉公子,幸會。”

龍泉收起手中的蒼龍劍,抱拳道“風凌子,幸會?!?/p>

凌淵把棗兒推上前一步說:“這是雀舌夫人的女兒,棗兒。”

龍泉點點頭對棗兒說:“小姐,周員外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您先進去給夫人上香吧。”轉身吩咐手下處理點管家的尸身。

“上香?”棗兒腦子漿糊得厲害,半晌才抖動雙唇問:“給誰上香?”

“棗兒,我帶你進去。”凌淵托著棗兒進門。

靈堂一片碧綠,是雀舌夫人最喜歡的顏色。此刻,她就躺在花團之上,安靜的模樣就像凌淵第一次見到時那樣,棗兒撲上去,抓住她的手,湊在唇邊,拼命呵氣,不停揉搓。凌淵扶著她的肩膀,一點辦法也沒有。折騰了一會兒,她淚眼婆娑地問:“凌淵,有火嗎?快叫他們生火,母親太冷了,太冷了。”凌淵抱著她,任由她被哀傷淹沒。

棗兒躲在房間誰也不見,凌淵去替她守靈。一天了,兩人都滴水未進。第二日,太陽紅著眼睛升起,凌淵聽了一晚上的誦經聲,已是頭暈腦脹。來到棗兒門前,輕輕敲門,沒有回應,湊近一聽,猛地踹開房門。果然,里面空無一人。他伸手一模,床上已然沒了棗兒的體溫。凌淵從窗戶往下看去,墻壁光滑,四周沒有任何可供落腳的物品。若是棗兒自己走,怎么不走正門?若是被人挾持,除非棗兒配合,否則誰也不可能做到。

凌淵坐在床邊仔細查探,在被子不起眼的褶皺里發現了一小段稻草屑?!翱嘈猩 彼谛睦锇到幸宦?。如果雀舌夫人確是苦行僧所害,那么棗兒處境堪憂。可是,按照江湖規矩,禍不及家人,他帶走棗兒是為了什么呢?

凌淵快步走出門外,龍泉帶著一隊人趕來,鐵青的臉上快要滴血。見面就問:“棗兒小姐呢?夫人的遺體不見了。”凌淵腦子里炸開了花,千萬只邪惡的螞蟻在瘋狂撕咬他的心肝脾?!笆钦l!是誰!”他幾乎要喊出來,這個少年極力的克制心中的怒火,但是骨節咯咯作響,已經泄露了情緒。龍泉偏著頭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房間,轉頭吩咐手下的人:“先找棗兒小姐?!?/p>

靈堂里沒了雀舌夫人,空氣都暗淡了。凌淵圍著雀舌夫人躺過的花團慢步徐行,在花瓣的縫隙中,又找到了幾根稻草屑。他吩咐龍泉,利用周府的勢力,務必要在天黑前找到苦行僧。龍泉不敢怠慢,按照凌淵的吩咐,親自出馬去找苦行僧。

龍泉走后,凌淵也出了門。他在陂陀鎮的包子鋪停下來,對著門里喊:“梅花娘娘,別來無恙。”話音剛落,五片鮮紅的梅花瓣駕著幾股凌厲的風刺穿過門簾,直擊凌淵命門而來。凌淵眼神一緊,閃躲及時,錯開花瓣?;ò昵端砗蟮氖谏?,圍成一朵梅花。

“老瘋子的徒弟果真不是浪得虛名。”蒼老的聲音,跟明媚鮮妍的樣貌一點不匹配。

“娘娘帶走雀舌夫人,晚輩能理解,但是不能坐視不理。禍不及家人,還請娘娘高抬貴手?!绷铚Y很禮貌也很堅決。

“呵呵,雀舌那賤人這輩子專做勾引別人丈夫的娼婦,她女兒也好不到哪里去,居然能勾搭上你這樣的少年,著實也有幾分本事在身。”梅花娘子朱唇輕啟,說出的話卻有濃濃惡意。

“娘娘請自重!”凌淵聽不下去,不想再糾纏。

“她們不在老身手上!”梅花娘子拂袖要走。

“晚輩得罪了!”凌淵說完,已經追上了梅花娘子。兩人在屋里施展不開,只好飛身落在街道上。梅花娘子一招天女散花,街道上花瓣漫天飛舞,凌淵從袖中抽出一條冰蠶絲巾覆于雙眼之上。寧神靜聽,一躲一閃間,留下一道殘影在花瓣中穿梭。梅花娘子冷眼看著,嘴角微揚。只覺頭頂冷風徐徐,后退一步,準備發功,卻僵在原地,她的繡花鞋尖已被一根稻草穿過。

“梅花娘子,雀舌已死,你大仇得報,何苦纏著一個小輩,有失長輩風范。”苦行僧難得一次性說這么多話。

“她死了,我找誰去出這口惡氣,我不過按江湖規矩來,父債子還,母親的債,女兒來還有什么不對。若不是雀舌那賤人,我那不滿月的孩兒怎么會……”原本沙啞的聲音,因為情緒失控變得沙啞,就像深淵里咆哮的惡鬼,凌淵只覺得頭皮發麻。

凌淵擔心棗兒,根本無心聽梅花娘子的哭訴。他奔到包子鋪,里里外外找了個遍,都不見棗兒的蹤跡。出來時,梅花娘子正在喝茶。見到凌淵,她緩緩地說:“那小賤人在紅衣和灰衣手上,這會兒應該脫層皮了,呵呵?!绷铚Y眼中的怒火已經不容控制,他沒有言語,揮動手掌,掌風呼嘯而過,苦行僧想運功化解,奈何凌淵掌風飛快,一掌接著一掌,他應對起來頗為吃力。片刻便口吐鮮血,渾身無力,仔細看,手腳都被一根肉眼難以分辨的蠶絲勒住,手腳筋皆已斷裂,一身武功怕是等于全廢。梅花娘子看得呆了,凌淵沒有理會他,掌風如鬼魅般變幻,使出最強的一擊,梅花娘子重傷吐血,消失前眼中的驚愕摻雜了縷縷恐懼。

凌淵轉頭要走,苦行僧叫住他問:“你不想知道雀舌夫人是誰殺的么?”

“暫時無暇顧及?!绷铚Y沒有回頭,而是朝著曉鎮而去。

“你怎么知道是梅花帶走她們的?”苦行僧眼中全是佩服,快走幾步跟上。

“你用的是糯米稻草,韌性足,不會留下草屑。梅花娘子用雖沒有使用花瓣,但梅花的香味我最熟悉不過?!绷铚Y說完,便喚來了紅棗馬。

兩個時辰的快馬加鞭,凌淵終于看到了曉鎮。希望棗兒不要有事,剛到包子鋪。就聞到了一股重重的石灰味,他確定雀舌夫人的遺體和棗兒一定在這里。翻遍了整個包子鋪也沒有找到,他只能凝神靜氣,閉上眼仔細跟著那股石灰味走。終于在包子鋪供奉的神像前停住,他四處尋找機關,在香爐下一陣摩挲,神真身,凌淵從入口跳了下去。

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道黢黑不堪,凌淵憑借敏銳的視覺和嗅覺,快速前進。不到一刻鐘,就聽到了石門背后的女聲:“你個小妖精,凌淵是我的,我劃了你這張臉,看他還會不會要你?!?/p>

“別這樣,凌淵知道了,咱們都……”

“知道了又怎樣,咱么哪點比她差?”

凌淵匆忙尋找開門的機關,可摩挲一陣還是沒有辦法,運足掌力一震,石門半開,他捂住胸口,眉頭緊皺。里面的兩人花容失色,看著門口灰塵漸漸落下,那挺拔的身姿令她們心馳神往,竟忘了害怕?;乙掠脷埓娴睦碇球寗与p手,解開了棗兒身上的繩索。棗兒如同一只失去支撐,緩緩落地。凌淵接住她,心疼地摟住。他抱著棗兒起身,眼中劍氣橫飛。棗兒虛弱地說:“凌淵,我娘……”聽到棗兒的聲音,凌淵收回弒殺的眼神,冷冷巡視一遍,找到了黑暗角落里的雀舌夫人。他抱著棗兒說:“你看,她在,你堅持住,一會兒冥香就來接應我們了?!睏梼狐c點頭睡了過去。

紅衣還不死心,定定地站著,似乎在等凌淵。灰衣走了過去,小聲說:“風凌子,對不起,棗兒姑娘只是皮外傷,我們也是奉師命。”凌淵冷冷道:“你們最好不要再出現,還有下一次,殺無赦!”灰衣一震,拉著紅衣就走,紅衣臨走,轉頭看了一眼凌淵,那眼中全是期待。

“轟隆”一聲,石門倒了。冥香用折扇撲打灰塵,沖進來就喊:“凌淵,沒死呢吧?”凌淵沒有理會他,抱著棗兒就走,經過他時說:“好生安置雀舌夫人的遺體?!壁は銢]有多言,折扇一揮,手下的人恭敬地抬來一副鋪滿鮮花的擔架。

茗山茶莊里,棗兒正在發燒,藥王給她施針。凌淵一動不動地盯著床上虛弱的人。敲門聲很急促,凌淵煩躁地拉開門。冥香臉色嚴肅地說:“你來看。”凌淵跟著冥香到了一間雅閣里,看到花團錦簇里的稻草人,整個人都震驚了,不自覺地問:“這是怎么回事?”冥香緩緩走過去說:“我們抬出來時才發現稻草人上面的人皮面具?!绷铚Y捏緊拳頭,眼皮低垂,摸到稻草時,眼神一緊,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才吐出一句:“先救棗兒吧。”

翌日清晨,棗兒睜開眼,看到床邊的凌淵正在打盹,眉頭緊鎖的樣子很讓人心疼。她想伸手去撫平那些褶皺,無奈扯到傷口,疼得輕咳了起來。凌淵慌忙湊上前查看,棗兒輕揚嘴角。凌淵放下心來,柔聲道:“我給你弄吃的去?!睏梼狐c點頭,又問:“我娘呢?”凌淵頓了一下說:“她很好。”

喝過粥食,棗兒精神了不少。凌淵想了又想,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對棗兒說出了真相。棗兒沒有鬧,只是哭。任憑凌淵怎么哄都無濟于事,就在凌淵手足無措時,冥香帶著苦行僧來了。兩人剛進門,棗兒便惡狠狠地看著苦行僧問:“你為什么害死我娘?”說完不??人?,凌淵抱她在懷,并不說話。

“我只是處于朋友道義,替她送信?!笨嘈猩f完,掏出一封信遞了過去,凌淵接過沒有看,遞給了棗兒。棗兒看完,淚水又簌簌落下,肩膀抖動的厲害。凌淵抱緊她,冥香帶著苦行僧輕輕退出。

“我不想知道誰是我父親,我只想要娘親?!睏梼喊研湃喑蓤F扔了出去。凌淵撿起來,打開一看,心下一驚。

信中只讓棗兒不要找父親、更不要報仇,需要幫忙就去周府找周員外??墒侵軉T外至今未露面,雀舌夫人的遺體也失蹤了。這局面遠比凌淵想象的要復雜。凌淵看著傷心的棗兒,不忍心多問。倒是棗兒平復了心情,率先開口說:“凌淵,你知道我做噩夢的那晚,有人在雪山上吹笛子么?”凌淵眼神一緊道:“那笛聲離我們很遠,我聽到了,你想說什么?”棗兒抽泣一聲說:“前天晚上,我又聽到了那聲音,控制不住地跟著那笛聲走了,我從窗戶跳下去的時候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凌淵沉思片刻道:“也許,雀舌夫人的遺體是被笛聲的主人帶走了。”

夜半,凌淵看著老瘋子給他的四個名字細細分析。周員外一直在幕后,傳說他不會武功,但很會經商,世上見過他的人寥寥無幾。梅花娘子用的是陣法,最有名的就是斗雪陣,已領教過。金御風是皇親國戚,閑散了十幾年,世人只知他“一曲《錦瑟》動心魂”。雪寒裳是個孤僻的人,傳說他身懷絕技,能讓夏日飛雪,但至今無人見過他的雪??嘈猩侨干喾蛉俗詈笠姷降娜?,但絕對不是殺她的人。這幾個人,周員外可以排除,他們是互敬互愛的至交好友,這么多年雀舌夫人一直住在周府,他沒有理由殺害她。那么剩下兩人,會是誰呢?

凌淵安置好棗兒,回到了陂陀鎮??墒侵芨拈T口白布已撤,恢復了原有的陳設。凌淵還未及門口,大門吱呀一聲開啟。新來的管家匆匆走來,上前拱手道:“凌公子,我家主人恭候多時了?!绷铚Y點頭,跟著管家進屋。

正廳里,一男子黑色素衣加身,背對著凌淵,正端詳著中央的一副落日江山圖。凌淵開口道:“周員外?”男子轉身,伸手示意凌淵入座,眼睛確實注視在棗兒身上。他目光溫和,眼神深邃,身材微微發福,卻依舊可以斷定青年時定是潘安之顏,臉上淡淡的笑意令人心情愉悅。

“凌公子是為了雀舌的事情來的吧?!彼⒉唤忉屪约旱纳矸荨?/p>

“是的,敢問雀舌夫人因何招來殺身之禍?”凌淵問。

周員外喝下一口茶,緩緩道來。原來,雀舌夫人很愛美,不僅愛自己的美,也愛世間所有美的人、事、物。于是,她愛上了兩個男人,一個是金御風,一個是雪寒裳。而她自己的美貌也引來無數傾慕者,說到這里,周員外自嘲地笑了。

凌淵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員外真心一片,不用不好意思?!敝軉T外搖搖頭,他并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求而不得。這些求而不得的人里,有皇親國戚,有武林至尊,甚至和尚。凌淵眉毛一挑,周員外喝了一口茶問:“小伙子,你見過夏日飛雪么?”凌淵搖搖頭。

“我見過一次,那雪俘獲了人心?!敝軉T外說完,放下茶碗,絕塵而去,步伐快得令人來不及反應。

凌淵追上去,卻被門口的侍衛攔下。他只好看著消失的黑影嘆氣,正準備離開時,管家給了他一張紙。上面有一棵鏤空的柳樹,凌淵立刻明白過來。他跑到了第一次見到雀舌夫人的柳樹邊,柳樹迎風搖擺,似雀舌夫人曼妙的身姿。他站在樹下細細觀察,始終一無所獲。轉身之際,看到兩個孩童,背對著陽光,用小手做著各種手影動作。凌淵把紙攤開,對著陽光,看著地面形成的影子上,樹干處多了一個小洞。收好紙,凌淵繞樹一圈,在背對著人群的一面找到一處不易察覺的暗門,輕輕推開。他伸手探進去,拿出一塊絲巾,一只紫色的竹笛。

絲巾上有一行字:灼灼竹深處,悠悠享逍遙。

陂陀鎮的南邊是金塘,那里自古就是親王們的封地。凌淵把掌握的消息告訴了棗兒,棗兒等不了身體恢復,拉著凌淵就走。

黑夜里,兩匹棗紅馬蹄聲漸緩,最后停了下來。凌淵下馬,小心地扶著棗兒下馬。風餐露宿本是家常便飯,但今日不同,棗兒身體要緊。凌淵只好帶著她走走停停,一天也就走出十幾里地。棗兒深呼一口氣嘆道:“你說,會不會是金御風害了母親,她是母親的愛慕者,為何要害她?”凌淵說:“這恐怕得問他了,師父只給我他們的名字,其他信息我也是一邊查一邊收集?!币幌蜷_朗的棗兒也住口,干巴巴地嚼著凌淵遞過來的干糧。

“誰!”凌淵警惕地出聲。樹林里走出一名老者,是苦行僧。他走到兩人面前,坐下來說:“凌公子,雀舌是自殺的,你們不用去金塘了?!?/p>

“怎么可能!?母親那么愛惜自己,怎么可能自殺。”棗兒幾乎跳了起來?!耙驗樗饝^金御風,絕不會愛上別人,可是她又愛上了別人……”苦行僧還沒有說完,棗兒已經快崩潰了,她不可置信地說:“愛上誰,她也不會自殺。她常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照樣可以朝三暮四。”

“可是,她要救陂陀鎮啊,她不死,陂陀鎮就要覆滅?!笨嘈猩坪跞讨薮蟮膲毫φf出來。

“為什么?她說女子只要隨心隨性地活著就好了,別人的死活可以不管。”棗兒不信母親會說謊。

“別人的死活是可以不管,但是陂陀鎮的死活不是別人的,是雪寒裳的?!笨嘈猩f完憤然站起。

一段往事涌上心頭,苦行僧無奈地講述。雀舌夫人一生追求美好,能入她眼的人少之又少,能讓她洗手作羹湯的唯獨那一人。無奈人世間本就沒有什么圓滿之事,那人,也就是雪寒裳也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他的結發妻子就是這陂陀鎮鎮長的女兒,與他新婚不過兩日,便香消玉殞。臨終囑托他,務必守護這一方安寧。雪寒裳也做到了,一直暗中守護這方水土。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十年前,上面的人就在找一條龍脈,在雪寒裳的周旋下,上面一直沒發現龍脈的具體位置??墒牵罱厦骖l頻動手,陂陀鎮早已成了沙盤上顯眼的目標。

“所謂的龍脈,其實就是礦脈吧。”凌淵冷冷地說,苦行僧點點頭默認。

“那這跟我娘的死有什么關系?”棗兒知道這里有驚天大陰謀,還是要問。

“你娘知道龍脈的入口,她不說,陂陀鎮的人就得死。”苦行僧說的很輕,聽起來卻很重。

“我娘口風最嚴,她不想說,誰也左右不了她,他們就只能威脅她,真卑鄙!”棗兒氣憤地說。

“棗兒姑娘,你知道你為何會從窗戶里掉下去么?”苦行僧認真地看著棗兒,棗兒不語。

“金御風的封地金塘,有一片竹林,終年紫氣縈繞,其實就是毒氣,那竹子長年累月在毒氣中生長,就有了致幻的功效。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便可以惑人心智,哪怕是雀舌也抵擋不住,所以除了死,她別無他法。”苦行僧說完,牽過自己的馬,翻身上馬,臨走交給棗兒一塊銀色牌子,囑咐棗兒日后有需要就拿著這令牌,找一家有黃色屋頂的寺廟,交給主持。

苦行僧走后,棗兒問凌淵:“我娘子自盡,居然是自盡?!彼难凵窨斩?,拿著林令牌上劃,劃痕如心上的傷,又如這理不清地愁和仇。

“棗兒,雀舌夫人有自己的苦衷?!绷铚Y輕輕扶著她的背。

“她說過我是她的全部?!睏梼好H涣鳒I,似一只迷路的小獸。

“你還有我?!绷铚Y堅定地說。

金塘的城門口,衛兵莊嚴肅穆。嚴格盤查進入城中的人,三歲孩童都要接受盤查。出來的人卻無人過問,凌淵觀察了一會兒。選中了一名出城的婦人詢問進城的方法。婦人說不帶任何兵器就行。凌淵笑笑,這規定看似小心翼翼,實則形同虛設。防的也就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真正的高手,萬物皆為利刃。他牽著馬,帶著棗兒輕輕松松進了城。

天色漸晚,他們歇在一家客棧里。棗兒入睡后,凌淵獨自一人上了街。這金塘的夜里,燈火通明,夜不閉戶,倒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樣。就不知道這主人的肚子里存了怎樣的水,正出神之際。一熟悉的彪形大漢出現在眼前,凌淵上前道:“好久不見,拳叔?!比妩c頭道:“別來無恙,公子?!眱扇讼嘁曇恍Γ焓只フ垼黄鹱哌M一間酒館。

棗兒下樓時,凌淵已經在客棧的大廳里等候了。不等兩人寒暄,一陣笛聲入耳,凌淵堵住棗兒的耳朵。閃身到大街上,他閉著眼睛,微微搖頭。猛地睜開眼,朝東邊的一棵古樹上奔去。樹上的人臉色一變,笛聲戛然而止。不及她看清來人,已經被一掌打下。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卻還是冷哼一聲:“風凌子,果然如風般神速。”

女子一身銀色素衣裹身,身量芊芊,玲瓏有致。凌淵看著他的臉,腦子遲鈍了幾分,后悔出手過重。女子輕輕扯嘴角道:“今日不是公子的對手,他日定與你平分秋色?!?/p>

“你叫什么?”凌淵脫口而出,語氣里盡是探究。他不知為何,看到她嘴角的血紅,心口微微收緊。

“秋瑟,秋風瑟瑟?!鼻锷f。

凌淵掏出手帕遞過去說:“多有得罪?!?/p>

棗兒追來時,秋瑟已經擦去嘴角的血,與凌淵相對而立。棗兒看著他們的側顏,嫉妒裹著恨意涌來。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凌淵第一次看到她娘親時。

“凌哥哥。”棗兒奔過去。凌淵一個激靈,看著跑來的棗兒,腳趾頭都在打顫。

“棗兒,這是秋瑟。”凌淵尷尬地介紹。

棗兒斜睨了秋瑟一眼,眼中有敵意。秋瑟將她碾碎一只甲蟲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是你吹的笛子?”棗兒怒目而視。

“是的,但是雀舌夫人的遺體不在我手上。”這話是對凌淵說的。

“那也跟你脫不了干系?!睏梼赫f罷,與秋瑟過起招來。十幾個回合下來,棗兒惱了。揮手射出幾顆棗核,秋瑟一一化解,臉色陰沉,將笛子輕輕搭在唇邊,吹出一串凌亂、湍急的音階。凌淵忙捂住棗兒的耳朵,奈何棗兒還是頭疼欲裂,痛苦哀嚎。笛聲漸漸凌厲,凌淵大喊“秋瑟姑娘?!鼻锷@才放下笛子,蔑視棗兒。

在秋瑟的帶領下,他們來到金王府,朱紅的雙開大門像一張血盆大口,門口的守衛如同猛獸的獠牙,渾身寒氣逼人。凌淵知道這不是虎穴,就是鬼蜮。那一排整齊劃一的侍衛,眼神似閃電般刺眼,棗兒扭扭酸疼的脖子,艱難地抬著頭走進會客廳。

客廳里全是金絲楠木的陳設,正中央的墻壁上匍匐著一只巨大的雄獅。它雙眼微張,兇光卻泄露無疑,巨大的壓迫感看得人只冒冷汗。

“稍等?!鼻锷h然而去。

“你喜歡那個女人?”棗兒直勾勾地看著凌淵。

“欣賞。”凌淵笑說。

“哼!”棗兒甩過頭。

“沉住氣。”凌淵摸摸她的頭。棗兒還想辯解,一名身材魁梧,華貴不凡的中年男子出來。他身披金色蟒袍,虎步生威,眼神炯炯,有著洞察一切的智慧。凌淵都不自覺地起身,拱手行禮。他上前瞇起眼睛,虛扶一把。

“凌淵,他的弟子?!北疽詾樗麜鋷拙洌瑳]想到只是說明了凌淵的身份。

“王爺?!绷铚Y頷首,不卑不亢,但卻抵擋不了空氣中那虛無又強大的威壓。

“還我母親?!睏梼旱穆曇袈晕㈩澏叮恢且驗榫o張還是激動。

“雀舌的女兒。”金御風端起茶杯,自顧自地喝了一口。

“王爺,可否歸還雀舌夫人的遺體?!绷铚Y也不確定這個方向對不對。

“本王不喜歡麻煩,她既不能開口,我留她何用?”金御風問。

“可是她的死卻與王爺脫不了干系,王爺是否該對此付些許責任?”凌淵說。

“說來也是,她其實不必死,說出來她也是大功一件,還能安樂一生。女人心果真海底針?!苯鹩L的表情里都是惋惜。

“說出來,對你是大功一件,對于陂陀鎮來說就是災難。道義上來講,王爺的確不如一女子。”凌淵說完,門外兩名侍衛飛身而入,凌淵也起身,三人纏斗在一起。兩名侍衛有心把凌淵往院子中帶,凌淵卻不依,轉身朝金御風攻去。幾個回合的打斗,屋里的陳設都沒有損毀。金御風令侍衛退下,秋瑟與凌淵過了幾招不敵,退到金御風身后。凌淵瞅準時機,揮掌而出,這一掌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并未傷及任何人,卻凍結了空氣。金御風的笑容漸漸消失,眼里的光也盡數隱去,讓人一看就置身黑暗。

秋瑟下意識看向墻上的畫,獅子的雙眼被劃出一條二指長的口子,乍一看就像睜大眼一樣,憨厚呆萌,沒了先前的壓迫感。

“拿下,殺他祭畫?!绷铚Y被金御風一掌打退到院子里。高高的臺階上,金御風一股君臨天下的氣場,讓凌淵后悔自己的任性而為。

無數強大的氣息正從四面八方而來,棗兒已經開始擔憂。凌淵也集中精力準備一場硬戰,“嗖嗖”幾聲,亂箭咆哮而來。凌淵一邊護著棗兒,一邊躲閃。沒幾下就感覺力不從心,只因射箭的人不是一般弓箭手,都是訓練有素的一頂一的高手。在弓箭手補充箭只時,他將棗兒推向后墻,棗兒施展輕功逃走。

棗兒一走,凌淵打起十二分精神,揮動冰蠶絲將空中的箭捆綁在一起,反射出去,弓箭手死傷過半。本以為有喘息之機時,一股熟悉的聲音,劃破空氣嗚咽而來。素手白毫!凌淵領教過那銀針的厲害,不敢懈怠,調集周身感官為自己博一線生機。銀針太快,凌淵不停換著體位,這才躲過無數致命的銀針。片刻后,銀針落地,暗處的素手白毫也悠然出現在金御風身旁。

“凌公子是第一個能從我的箭雨針網中全身而退的人?!苯鹩L很欣賞凌淵。

“還有什么招數盡管使出來?!绷铚Y喘氣,大聲喊。

“說出你的條件。”金御風居高臨下地說,讓凌淵很是氣惱,他一躍而起,朝金御風揮掌攻去。素手白毫要出手,被金御風呵斥住,轉頭與凌淵一上一下過手上招數。一會兒功夫,凌淵用力一掌,拍在金御風胸口。金御風后退幾步,一口鮮血吐出。秋瑟柳眉一橫,欲上前,被金御風一把拉住。

“今日到此為止吧,雀舌的死的確跟我有關,卻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事情。她在世時,我給了她十年時間,可惜……那晚我只是想為她再奏一曲《錦瑟》,卻誤打誤撞令她的女兒身陷不測,本王日后定會彌補?!苯鹩L不是在商量,倒像是在警告。

凌淵沒有說話,收回了跨出去的一只腳??戳艘谎劢鹩L走了,那一眼很復雜,有佩服、有不甘、還有余悸。

“棗兒。”凌淵緊張地喊,棗兒開門迎他進去。

“你怎么樣?”棗兒問。

“我沒事,雀舌夫人確實不在金御風手上。”凌淵認真地看著棗兒。

“我知道娘親是自盡,可是我不甘心?!睏梼菏涞卣f,淚水如決堤的洪水。

“哎……”凌淵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世間的恩怨糾葛,從來沒有一個明顯界限。有些仇恨都不知應該從何恨起,就像有些情,不知從何而起,卻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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