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后工作,剛開始的那幾年總是艱難的。晚飯經常是泡面,從經典的紅燒牛肉味,一直吃到黑胡椒排骨味。吃到吐。
之后,日子漸漸有了起色,開始頻繁的出入城里大大小小的館子。狼吞虎咽有過,細嚼慢咽也有過。但吃著吃著總感覺,少了點意思。
紅酒剩半杯,碧綠的西藍花安靜的睡在盤子里。
忽然想起讀大學的那幾年。
青春不能像電影里那樣矯情的演。沒有咖啡館的偶遇,沒有無話不談的好閨蜜,沒有悠閑散漫的午后時光。讀的是工科,整個大學都在忙著拼命。從車間里出來,撩起袖子就奔食堂搶飯。偶爾閑暇就是補覺,累成狗不是假話。
不知不覺就過完了四年。
套用一個喜寶說話模式:如果沒有很多很多的狗血劇情,就給我很多很多的安逸享樂,如果沒有很多很多的安逸享樂,就給我很多很多的好吃的。
溫暖一個人的胃,永遠比溫暖一顆心來的容易。
學校有六個食堂,中華大地東西南北的飯菜點心都能整的來,甚至還專門弄了個給回族同學吃的小餐廳。但就是這么貼心,也不能推翻那個真理:小三永遠比正室更妖艷會勾人。
校外的小吃街就是那個臭不要臉的狐貍精。
學生時代,口袋里總是沒有多少錢。做富二代包下整條紅星路小吃街然后挨個店鋪收租順便吃一路霸王餐的夢想,只能留到下輩子。
北門的烤面筋油亮油亮的在碧綠的蔥花里滾過,胖阿姨的鴨脖子肉質勁道辣入骨髓,再邊上是姐妹花的粥攤兒,早餐來上一份熬的濃稠適宜米香誘人的皮蛋瘦肉粥或者香甜軟糯的椰奶燕麥粥,連起床氣都瞬間下去一半。再往前走是永遠彌漫著瘦身致命大敵——香炸脆土豆的小推車,再挪幾步,冒菜,抄手,烤肉飯……
飯點到了。錢不多,捏了捏手里的幾張薄票子,眼睛在一排熱氣騰騰的鋪面上來來回回徘徊。
那時候身邊有個寵我到天際的男朋友,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想吃啥,走。”
然而彼此都是普通家境的孩子,甚至也算不上小康。有次月初他拿到家里打過來的生活費,兩人開心的去北門吃冒菜。吃完送我回宿舍,剛進樓想起有句話沒說,于是蹭蹭蹭跑回去。
他走的很快。
快追上的時候,他接了個電話。
“嗯,待會兒回去把剩下的兩百塊還你。”
……
晚飯后的散步,也少不了吃的。
夏天是冰淇淋,冬天是熱辣辣香噴噴的烤面筋。
那時候的喜歡,就像吃到一碗對頭的熱湯面,味蕾不會對自己撒謊。胃里暖暖的湯水給予最踏實的熱和滿足。
實實在在的兩個人,有著對食物實實在在的熱愛。實實在在的走過了四年。
熟悉他的口味喜好,還有習慣性的挑出菜里的香菇,哪怕只是香菇碎也不行。
因為他對香菇過敏。
畢業后,工作的分配就像奈何橋上抽投胎的簽。
下輩子做你懷抱里的小女娃,或者這輩子做長干里等你回來的青梅竹馬。
說一個人去吃火鍋是孤獨的最高境界。
可是好吃的食物,與將就找來的人一起分享,熱氣騰騰的銅鍋子邊,發現找不到那雙幸福到瞇起來的眸子。
對面,張開又閉上的血盆大口,讓人想起《千與千尋》里狂吃的無臉男。
寂寞到死。
……
這些年,工作出差或者休假旅游,陸陸續續的去過很多地方。
旅游攻略上推薦的所謂美食,價格迎合了一些人,小資文藝的情調環境迎合了另一些人。
而我,只是一個餓了的人。想吃點好吃的,僅此而已。
找一家看起來最本地的小飯館或者大排檔,吃一碗熱乎乎的面,或者一大盤有肉有青菜的炒飯,配一碗白開水。
也許這是一只廉價的胃。
所以總是要廉價普通的食物,才能獲得真正的滿足。
而這顆心,也只想追求一碗熱乎乎的廉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