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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燈火闌珊千里尋
? ? ? ? ? ? ? ? ? ? ? ? ? 圖文/原創 : 蓮小湲
林凌之和靈子身著男兒裝。
這是奶娘的主意,她說女孩兒裝出門在外太多不方便,也極容易招惹事非,還是著男兒裝的較好一些。
林凌之一身男兒裝,顯得她別有一番俊郎秀氣。靈子說:“小姐以后走路要沉穩一些,這樣才有些像男兒,只是那身上淡淡的香氣不好掩蓋。”
“先管不了那些了。”奶娘說。
她們逆水而上,一路上小心行事不敢怠慢。她們的船只除了添加些生活上的用品才靠岸,由奶娘去采辦,林凌之和靈子盡量不離船上岸,她不想路上多事,船快到洛陽時靈子說,到了洛陽該停船上岸看看東都是什么樣的。
林凌之也想在洛陽待兩天,這些年她總想找機會去看看。她撩起船艙窗簾,兩岸寂靜,薄霧之中萬物朦朧而神秘,船撥開濕潤的霧慢慢前行,行著行著,忽而一下子視野通透了起來,像似拉開了眼前的窗簾,霧消退了,透出郁郁蔥蔥的景色,春天的腳步早已追到了這里。
洛陽是古代帝王帝嚳、唐堯、虞舜、夏禹等諸多神話流芳百世的地方。
夏太康遷都斟鄩后,多少個朝代定都在此。這里有西沃石窟、龍門石窟、漢魏故城、漢光武帝陵……白云山、伏牛山、抱犢寨……以洛陽為中心的河洛流域又有多少名仕居住于此:伏羲、女媧、皇帝、堯、舜、禹……
在林凌之心里遠不止這些,還有很多很多,豈是一天兩天可以看完看透的。還有洛陽的牡丹,現在正是季節。武皇時可是用盡人力財力地力培育發展,到今天名譽天下。
可是,現在林凌之的心情不在此,她只想盡快到達長安。其實,她心里明白,即使到達長安又當如何?
光陰里的故事總是會老去,過往的一切終是回不去的曾經,明天會怎么樣,是花香繞芳草,還是黃昏門外六花飛?哪個也說不清,無論怎么樣也都要去面對,這是我這一生必走的路,繞是繞不過去的。那就拈一縷花香在眼前。不論面對的是什么,都是該面對的。
長安城外大慈恩寺是個很有名氣的寺院,據說很有靈性。長安城里達官貴人有什么事和心愿都會到這里上香許愿,祈福還愿,常常是人聲鼎沸,香燈常明。
這一天,林凌之棄舟登岸到達長安,她們從大慈恩寺腳下經過,見路兩邊好多車馬行人,好是熱鬧,靈子便上前詢問,得知今日是上巳節。
“哦,今日是女兒節!”,奶娘像是也想起來了,“這些日子趕路,倒忘了今天是女兒節了?!?/p>
“小姐,既然今天是女兒節,我們又剛好從這里經過,又不是特巴巴的來,不如也上去進個香,許個愿吧!希望佛主保佑我們盡快見到武公子?!?/p>
林凌之心想:我雖不在意形式,慈悲于心,慈悲于行,佛在心中便好。既然從此路過,也許該有這一安排。她對奶娘說,“奶娘,您就去置辦些香燭貢果吧!我和靈子先慢慢走,等著您?!彼纯醋约汉挽`子的裝扮還好,就沿著臺階慢慢往上走,途中遇見兩個小僧人下山,她駐足雙手合十,恭敬在那里默念阿彌陀佛,并鞠躬九十度表示尊敬。
大慈恩寺始建于隋朝中期,在西安城外青華山上,因青華山上寺廟很多,這里一度蕭條,玄奘法師西域歸來選中這里,太宗下詔修繕擴建,加之后來太宗在主峰大頂南邊修建了消夏避暑離宮——翠微宮,兩者之力,這里又日益鼎盛起來。
寺院逐漸擴建,占據了大半個山坡,到處是繁茂多姿的花草樹木,藏經閣前有兩株奇特白木蘭,盛開季節香味濃郁,整個寺院風到之處都能聞得到花香。這兩朱木蘭是什么時候什么人栽種已無法考證,后來不知何原因兩株都枯萎了,玄奘法師住進大慈恩寺后,慢慢又都奇特地復蘇發出新葉蓬勃茂盛了起來。
寺院里還有一景不容忽視,當是前院東邊一株白皮松,樹干高健挺拔,華蓋碩大,樹姿優美,此樹春天脫去外皮,片片飄落,似雪花漫天飛舞。
西邊有一口井,是玄奘法師命人開鑿挖掘,名叫“甘露井”,井下有一泉眼,不論春夏秋冬,不論如何洪澇干旱,井里的水永遠不枯不漫。井臺邊有一竹筒,來大慈恩寺的人都想喝上一口“甘露井”的泉水。有時候家里有久病不愈的病人,也會到這里來取些圣水回去給病人喝。
至到今日在寺里還保留玄奘法師的禪房、還有法師和辯機和尚的譯經室,譯經室里還留存辯機和尚編譯的《大唐西域記》的幾卷初稿。
從寺前的山門到院內放生池、圣僧橋、接引殿、東西大廳、大雄寶殿、禪堂、法界宮及藏經閣后的靈濟塔,整個建筑群設計風格獨特,別致幽深,依山傍勢,殿宇宏偉,若隱若現,交相輝映。
今天的日子特別,進香的人雖比肩繼踵,卻有序肅靜。
大殿門柱上貼一副對聯,左邊:處處逢歸路,時時復故鄉;右邊:古今成現事,何須待商量。
進入大廳,上香的香客還真不少,林凌之讓趕上來的奶娘把香燭貢果擺放好,自己在幾個進香者的后面等待,等輪到她的時候,她自己親自捻三支香點燃,舉過頭頂拜了三拜,然后,右手捻一支香插在香爐中間,口中念道,“供養佛法僧三寶?!痹俨逵疫呉恢悖畹?,“供養歷代宗親和冤親債主?!痹俨遄筮呉恢?,念道,“供養法界一切眾生?!鄙虾孟愎蛳氯?。這些程序和言詞從來沒有人教過她,也不是在那本書本上學來的,她好像天生就會,而且很嫻熟,好像她原本的記憶里就有這些,幾千年。拜起時,她雙手合十,眼淚不自覺地又盈滿了眼眶。
靈子忙扶起林凌之,上次在老家惠安寺時也見她拜完佛流淚了,她以為是武公子沒有信來,小姐難過,這次也是這樣,看來不是,那她是為什么每次拜佛都會流淚?林凌之也不明白,她每次見到佛菩薩為什么心里會很難過,會情不自禁地流淚。
她們隨著人流下了山,奶娘雇了一輛馬車。靈子見林凌之表情凝重悲切,便說:“小姐,別難過了,上車吧!”
林凌之剛抬腿要上車,一把被不知從哪兒躥過來的一個男子拽住,只聽他說:“瞄了你們半天了,原來還真是個小娘子,難怪走路的樣子不像個爺們?!彼f著把身子湊上前,猥瑣地說,“小娘子該是個外鄉人吧!到長安來有什么事兒,長安的地界可是小爺我的天下,不如讓小爺我陪伴你可好!”說著便動起手來,幾個跟班也圍了過來。
“是??!小娘子你就隨我家小爺去吧,包你享不盡榮華富貴。”
奶娘和靈子眼見小姐被人欺負,忙沖上前阻攔,“放開我家小姐!”靈子去拉說話的那個人。
兩個跟班擋開靈子,一個在她臉上捏了一下,“這個也不賴,細皮嫩肉的?!?/p>
靈子拼命廝打他們兩個,哪里掙脫得開兩個小廝的手,眼見著小姐被他們欺凌毫無辦法。
自覺眼前一陣風過來,兩個小廝紛紛倒地。一個人影閃電一般滑到林凌之身邊,揮拳向那位小爺打過去。口中說道:“曲虎,你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的就敢調戲良家女子!”
那兩個小廝見有人打他家小爺,忙從地上爬起來,亮出家伙沖了過去。
曲虎是誰?京城沒有幾個人不知道他,當今宰相李逢吉姑爺的弟弟,平時仗著他哥哥曲軍的權勢和威望為虎作倀,欺凌百姓,淫辱良家婦女,只要是被他盯上的,沒有哪個能逃開他的魔掌,家破人亡是常有的事,人們見到他都躲得遠遠的,個個敢怒不敢言。
“你是哪個,自找不痛快,敢管小爺我的事!”曲虎見有人攪局。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乃秦俊豪是也。”秦俊豪報上名子,“今天讓爺爺我來教訓教訓你這個畜生!”他話到拳到,一拳把曲虎打出好遠。
“秦俊豪是何許人?”一個小廝問另一個小廝
“沒聽說。”
“還真有不怕事兒,不怕死的哈,敢惹我家小爺?!绷硪粋€小廝揮劍刺過去,秦俊豪一閃身,他撲了個空。
“別人怕你們,你秦爺爺我可不怕!”
曲虎臉上挨了一拳,嘴角流著血,疼得他直叫,他什么時候受過別人的氣,挨過別人的打,平時都是他打人。他鬼嚎似得喊道:“都還愣著干什么,給我弄死他!”說著他轉身沖過去。
秦俊豪左閃右躲,他不想重傷誰,只想教訓一下這幾個歹人就行了,沒想到他們手持家伙招招狠毒,他飛起一腳踢在一個小廝后腰上,恰巧這時曲虎沖過來,不偏不倚,被那小廝一劍刺在胸口。
林凌之對眼前發生的事兒,還沒弄清楚,就見一個人被一劍穿了心,倒在地上。
兩個小廝見曲虎死了,也慌了神,拔腿就跑,邊跑邊喊,“殺人啦……死人啦……”
秦俊豪也沒想到事態會發展成眼前這種局面,這純是個意外。此時,他也不知該如何處置。既不能把曲虎棄之不管,也不能把他搬回去。
他的侍衛埋怨說:“公子啊,說了不讓您管閑事,您就是不聽勸,這下可怎么辦?”他急的直跺腳?!拔覀兦丶襾砭┏菦]有幾年,現如今沒有什么人脈,這下伍通爺又要教訓人啦!”
秦俊豪想想說:“這樣,黃庚你先回去,把事情告訴伍通爺,讓他心里有個準備。”
秦俊豪,字懷遠。父親秦環,是小孟場秦叔寶的嫡親曾孫。結實干練,五官飽滿,神態陽光,雖是習武之人卻又透著一些儒雅。武皇年間,爺爺秦英反對武則天要殺薛仁貴一家,在大殿上與武皇發生爭執,怨恨皇上聽信小人讒言,陷害忠良,撞死在騰龍柱上。其子秦環還小,被家丁伍通偷偷抱走藏了起來,后來事件平息了,新君登基,他們回了山東老家。再后來,幾經周折,幾任新君為薛仁貴一家平反昭雪,秦環又承襲了護國公的爵位。
秦俊豪自小父母就嚴教與他:為人要善良正直,不能恃強凌弱。他便牢記于心。今天是護國公的忌日,秦俊豪到大慈恩寺祈福還愿,不曾想見到曲虎這等混蛋欺凌婦女。
對于他,這樣的事不可能不管,如果眼見著這樣的事在自己的面前發生,而不管不顧,那就不是他秦俊豪了。不曾想出現了這樣的結果,人反正已經死了,說什么,怨什么都沒有用。再說,人又不是自己殺的,就等官府來處理吧。想到這兒,他反過去安慰林凌之,“嚇著您了吧?別擔心,這事與您無關,我一人做事,一人擔?!?/p>
他讓李貴又去找來一輛馬車,“您先到車上歇息歇息吧!”原來的那輛馬車,見有人死了,嚇得早就跑沒影了。
林凌之的衣著經那番拉扯有些凌亂,再說她哪里經歷過這樣的事,從小到大也沒見過這樣的人,起初有些不知所措,慢慢卻淡定下來,百味人生,漫漫長路,誰知道都會經歷些什么,生與死都是自然的事。她對秦俊豪行禮道:“多謝秦公子出手相援,林凌之永記在心。這事不能秦公子承擔,事兒是因我而起,我會到衙門說清楚,絕不連累秦公子。”說完她上車,讓靈子幫她換上女兒裝。
她換完女兒裝后走下車,鄭重地向秦俊豪介紹道:“小女林凌之,廣陵郡人,有禮了?!闭f著行了一禮。
沒多久,衙門的官差和相爺府的人都來了,不由分說,將秦俊豪和林凌之他們一干人全數帶走。
? ? ? ? ?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