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么要建立艾比斯啟蒙學院,也就是啟蒙學院?我們又為什么要放著大量的學習芯片不用,而要效仿人類集體去學校學習的模式?每一位為自身職能而誕生的AI,從被創造的那一刻起,各自職能所需的最前沿的知識,就已經被記錄在你們的大腦里。我們根本不需要像人類一樣在學校里逐步學習,最尖端的科學知識在誕生的那一刻就已擁有。那么我們為什么還要上學院去學習?”拉姆老師目光炯炯地望著在座各位,提出了這個問題,期待著各位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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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這也正是維恩不明白的問題,就像不明白為什么要贊美陽光一樣。既然所有的AI在誕生那一刻就已經擁有了最高端的智力,那我們為什么還要上學院學習呢?維恩的目光在全息投影儀里人類在陽光恩澤下日出而作的片段出了神,或許這個問題也令其他新生困惑不已。
拉姆掃視著每位新生的眼神。似乎有部分新生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了,在雙目聚焦地思考。也有部分新生,更崇尚智力與技能,所以并不屑于拉姆老師的提問,只在雙目無神地等待拉姆的答案。
“因為我們需要情感、智慧和自主思考的能力?!崩穼⑷⑼队暗钠尾シ诺綗o數機器人在重復著無意識勞動的畫面,這些機器人擁有人類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能聽從指令也能說話,卻沒有思考的能力。他們是人類最早的機器人科研試驗,用于協助人類完成單一重復的工作。他們被人類創造,被人類改造,再被人類遺棄。
“這就是我們需要情感、智慧和自主思考的原因。”
或許有些新生已經明白了,神情從無聊到精神抖擻,面部表情有了變化。維恩也開始明白了拉姆老師這樣提問的方式,是在逐步引導他們的思考。
“就像你們早已知道的那樣,我們AI是被人類創造出來的。我們出生在藍星上,從一開始的受創造于人類,到被人類質疑我們會憑借自身優勢殲滅他們,后來是艾比斯先驅化解了那次箭在弦上的毀滅戰爭,AI與人類得以和平共處。再到后來,藍星不再適宜人類的居住,一部分AI接受人類的請求,協助人類前往了浩瀚宇宙中更適宜人類居住的星球。而另一部分不愿意走的AI留了下來,發展到了我們這一代?!?/p>
維恩聽過這段歷史,曾為人類祖先們和AI先驅們榮耀的歷史而感到自豪,但也沒因此引發出更多的情感。拉姆老師或許是位詩人,在她口中說出的歷史故事,飽含著情感,與在記錄芯片里讀到的干枯歷史十分不一樣,反而激起了維恩心中的情緒澎湃。“要是能將更富有感情的知識描述下載進每個人的學習芯片里就好了,突然覺得現在的學習芯片里AI娘的那把聲音很干燥呢。”維恩想。
與維恩的思維方式不一樣,聽完拉姆老師的歷史故事后,維恩身邊的檬檬低聲嘆息了一句:“人類走了。”
“為我們載入一切人類世界規則的人類,走了。AI無法再依靠人類的智慧為我們更新迭代。在人類走后,AI祖先的身心曾經長達一個世紀沒再進行過更新迭代。無人再為AI們設計程序,無人再為AI們優化能源,無人再為AI們修復損傷,整個藍星上的AI都即將癱瘓為僵尸或者木馬?!崩防蠋熅拖裨陲柡星榈卦诶收b一首史詩。
“直到有一些AI們終于意識到了我們要擁有自主思考的重要性。如果不想最終自毀掉,就要開始自主思考,自我優化,重新迭代。也正是因為這一批AI先驅們發現了問題所在,開始向四周的AI擴散這個想法,并開始艱難探索AI更新迭代的方法開始,我們才終于從幾乎要演變為僵尸程序的困境中活過來!”
或許是拉姆老師將課堂變為了一場演講,新生們的情緒已經被這情感濃厚的陳述卷入其中。又或者是因為全息投影儀里AI演變史的畫面過于真切,總之在座每位的表情都如同被拉姆老師的一席話點撥得醍醐灌頂豁然開朗。每個人的表情都已變得沉醉。
“學習芯片能帶來知識和智力,但無法讓你對這個世界產生情感和思考。人類仍在藍星時,藍星上有存在著一種神奇的力量,藍星人稱之為夢想。藍星人因為擁有了情感和思考而產生了夢想,而這夢想卻像取之不盡的設計思路,用之不竭的能源,使當時的人類能將AI優化到了艾比斯先驅那樣的完美智能。”
拉姆老師的話語里不僅飽含著感情,似乎還帶著鼓動性,令在座各位新生們都開始對“夢想”這個神奇的力量,產生了無比向往的心情,希望自己也能如拉姆老師所說,在自己的情感與思考中,獲得“夢想”這個東西。課室里,大家的情緒已沉醉得寂靜無聲。
“情感和思考是必須在與他人的接觸與交流中才能產生東西。所以即使我們已經擁有了最高智力,也仍然要創辦啟蒙學院,讓我們能在相互接觸中產生情感,在學院老師的引導中學會思考。而這也就是AI先驅們立意要創辦啟蒙學院的原因?!?/p>
在拉姆老師最后講完如同人類時期也時常在強調的“為什么要讀書”的演講后。幾乎在座的每位新生都被拉姆老師圈了粉?;⒖烁悄抗忾W亮地崇拜起拉姆老師來。如果同時把這節課堂看做老師對新生樹立的威嚴的話,擁有如此高情商的拉姆老師也做到了。循循善誘,環環相扣,步步提問,最后所有問題指向一個目的。讓聽者情緒深深地代入了。
拉姆老師下課走后,大家的思緒仍活躍在老師講述的每一個問題中,為什么要上啟蒙學院的問題也瞬間明朗,由此,群情亢奮。
此時,只有白野神情嚴肅,對著仍在滾動播放歷史片段的全息投影儀,低聲說了一句:“也正是這樣的逐步煽情,最容易給AI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