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班小松原本是不會打雞蛋的,雖說他在甜點社里待了兩天跟著栗梓學(xué)了點,但在把鄔童說(gong)服(xian)教他打棒球之后就沒再去過了。
畢竟他的打蛋水平還是不怎么樣,也不是很想做苦力。
然而兩個人是組不成一支球隊的,就算加上尹柯也只有三個人,因此鄔童還是會把一部分社團(tuán)活動課的時間用在甜點社。
尹柯去畫室,班小松就無事可做了,仔細(xì)思考了一下,比起對著石膏像發(fā)呆,還是在甜點社待著好一點,干完雜活可能還能蹭到點蛋糕吃。
但自己那打蛋技術(shù)還是需要提升,老把碎蛋殼混在蛋液里,還要花時間挑出來,鄔童可又要嫌棄自己了。
因此班小松這天一回家就找到他母親:
“媽,我想學(xué)打雞蛋。”
②
班媽媽對她兒子突然想學(xué)打雞蛋還是挺意外的,畢竟班小松平時腦子里想的都是棒球。
班小松解釋說棒球隊暫時沒法恢復(fù)訓(xùn)練,他就先在甜點社里待著幫栗梓的忙。
反正栗梓家和他們家熟了十多年,這理由也挺正常的。
于是這一天晚上面館里三分之二的面里的雞蛋都是班小松在班媽媽的指導(dǎo)下打的。
——頭幾個打壞了的不算。
當(dāng)然,班小松那碗面里的也是。
如是過了幾天。
“好啦松寶寶,你現(xiàn)在去幫栗梓忙應(yīng)該是沒問題了。”
班媽媽對于自己的教學(xué)成果十分滿意,把照常加了兩個雞蛋的面端給自家兒子就離開了。
沒多久隔壁房間里就傳出了夫妻對話的聲音:
“他媽媽,你說我們家小松怎么突然就想學(xué)打雞蛋了呢?”
“他說他想給栗梓幫忙啊……誒,這孩子,難道……”
“好像也有可能啊。不過如果是栗梓……也挺好的。”
“說不定以后我們家面館就可以附賣甜點了”
“然后我們家面館就成家族企業(yè)了呢。”
好在隔壁狼吞虎咽的班小松沒聽清楚這些,不然他可能會把吸進(jìn)嘴里的面全給噴出來。
③
“心平氣和,心平氣和。”
班小松也是不太明白鄔童,明明剛才還在編造比爾·蓋茨的格言騙他,下一秒一提到尹柯立刻就黑了臉走開了。
他也想追出去問清楚,怎奈自己為了入社承包了各種雜活工作不能脫身,只好煩躁地攪著一大盆蛋液。
進(jìn)行他口中的“已經(jīng)愛上的,讓人心平氣和的運(yùn)動”。
這一天的社團(tuán)活動時間似乎格外長,結(jié)束后栗梓和他打掃房間,班小松一邊掃地一邊向栗梓抱怨:“你說鄔童怎么回事,好好說著話他就跑了。”
“他大概就是不想你和他講話的時候總提別人。”
栗梓覺得鄔童這種幾乎就是食用CH3COOH的行為,可能全月亮島的其他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然而自己這位從小學(xué)開始的同學(xué)就是不明就里。
誰讓他腦子里被棒球塞滿了呢。
窗外四五點的陽光一片一片地灑進(jìn)活動室里,一陣風(fēng)輕拂而過,留下一地葉子。
栗梓擰著抹布,默默為鄔童鼓了一把勁。
③
班小松覺得自己自告奮勇幫陶西照顧果果的時候一定是腦子出了問題。
大概是最近鄔童的怪味烘焙產(chǎn)品吃多了。
后悔早就來不及了,他也只能面對著要他陪著玩換裝的果果傷腦筋。
“果果,那這樣好不好,你今天乖乖地睡覺,明天我找一個大帥哥來陪你玩換衣服。”
“真的嗎?”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好不容易哄好了果果去睡覺,班小松方才感到自己被折騰得不輕。幾乎是癱倒在床上,點開手機(jī),撥通了一個號碼。
“鄔童……”
隔壁的一戶里。
“有誰在叫班上學(xué)生的名字,不對,肯定是聽錯了。”
安謐低下頭,繼續(xù)處理陶西這幾天的工傷病假以及六班的排課問題。
④
第二天早晨班小松被掀被子的時候內(nèi)心是懵圈的。
然后果果說他起得比她還晚的時候內(nèi)心是無語的。
“我起得比你晚怎么了。”
“你跟她斗什么嘴,快起來。”
事實證明,在說動班小松這方面,鄔童的話比較容易。
之后班小松就和果果一人拿著一個蘋果坐在沙發(fā)上看了半個上午的動畫片。
一直到鄔童叫他過去幫忙。
于是他再次擔(dān)任起了人型打蛋機(jī)的角色。
班小松一邊“心平氣和”地打蛋,一邊看著邊上的鄔童和面走神。
實話實說,鄔童長得很標(biāo)致,深邃的桃花眼,細(xì)膩的皮膚,自帶冷峻的氣質(zhì),十分符合新世紀(jì)女性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成天被一群女生花癡也并不奇怪了。
然而和鄔童熟了就會知道,高冷氣質(zhì)什么的都只是表象而已。
像上次的偷拍陶老師照片這種主意,十個人里可能九個半都不會相信是鄔童提的。
不過這樣真實的鄔童也很好。
“班小松,你又看著我干嘛?”
沉浸在胡思亂想中的班小松被鄔童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拉回了這個世界,左顧右盼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打雞蛋的活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下來,慌張地答道:“沒什么,走神了。”
“我好看嗎?”
又是這問題,班小松也只好順著答下去:“好看。”
“知道就好,你快點,我面都活好了。”
相似的開頭,截然不同的結(jié)尾。
所以說高冷都只是表象而已。
就仿佛空氣突然都凝華成了固體,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班小松低下頭試圖繼續(xù)打蛋,手卻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而他也沒有注意到鄔童臉頰處浮起的一抹紅暈。
“你們在做什么呀,我也要做!”
好在果果突然出現(xiàn),轉(zhuǎn)移了他倆的注意力。
班小松在把只能越幫越忙的果果遣送回沙發(fā)上看電視后也被鄔童趕出了廚房區(qū)域。
這一次他反而無心看電視了,捧著還沒啃完的蘋果盤著腿坐在沙發(fā)上思考人生。
好像剛才的蛋還沒打完。
算了算了,讓鄔童自己包攬剩下的活,誰讓他把自己趕去看電視的。
⑤
鄔童烤的甜點還是味道奇特,以至于果果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而被“荼毒”過很多次的班小松已經(jīng)習(xí)慣了,所以果果問他為什么能吃這么多的時候他很坦誠地回答:“我就當(dāng)怪味豆吃,每吃一塊都有驚喜,你要是把它全都放到嘴里,還有大驚喜。”
而且平心而論,這一次的相較前幾次是大有進(jìn)步的,還用了那么可愛的模具,班小松其實是愿意給鄔童面子全吃掉的。
何況鄔童做的東西,即使口味奇特,也會有一群女生想要吧,現(xiàn)在可都是自己的了。
“那你別吃了。”
然而鄔童大概是對這說法不滿意,把盤子拉到了一邊。
果果吵著要聽故事,而且對他倆的常見開頭絲毫不感興趣,于是他們就即興編了一個,結(jié)果還被批斗成欺負(fù)人。
小孩子可能分不清影射現(xiàn)實和欺負(fù)人的區(qū)別吧。
安主任突然造訪,果果看到她不知怎的就如臨大敵般跑回了房間,留下他們幾人在客廳里面面相覷。
或許是因為果果躲在房間里裝睡,或許是因為鄔童故意低頭看雜志以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班小松在和安主任說話時一直很緊張。
于是他就拒絕了安主任來幫忙的好意。
關(guān)上門時班小松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怎么像是高中生早戀,私下里幽會卻偶遇教導(dǎo)主任差點被抓了現(xiàn)行呢。
醒醒吧,班小松。人家是你兄弟,是你隊友,別想那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了。
他輕輕地告訴自己。
⑥
鄔童和班小松兩個人把食用油當(dāng)黃油倒鍋里,差點導(dǎo)致油鍋起火,果果在超市里按“顏值”挑選的三塊牛排自然也焦得吃不成了,于是他們幾個也就只能通過外賣解決飲食問題。
同時班小松又白白地欠了鄔童一個人情。
班小松此時對于自己在超市看到自己家面館沒進(jìn)去的舉動是十分后悔的。
自己大概是太相信鄔童的自學(xué)烹飪能力了。
晚上兩個人為了哄果果睡覺又是費了一番功夫。
看著果果回了房間,兩個人如釋重負(fù)地倒在了沙發(fā)上。
“哎,你明天真的要帶她去鬼屋啊?”
班小松雖說是個打棒球的熱血少年,卻是怕鬼的,從上次學(xué)校“鬧鬼”事件就可見一斑,如果鄔童要帶果果去,毫無疑問他也是要跟著去的,到時候要是自己被嚇到了,那恐怕又要遭到果果的嘲笑。
“鬼屋是要去的,不過呢,不是我去。”
鄔童露出一口虎牙,帶著笑說。
“你不去啊……哦,我知道了。”
于是兩個人就給打電話給尹柯布置了一項組織下發(fā)的任務(wù),然后又把焦耳給賣了。
得逞的兩人歡快地?fù)袅藗€掌。
“你今天還回家嗎。”班小松抱著抱枕打了個哈欠。
“這么晚了你讓我回哪兒去。”鄔童直起身來看了一眼鐘,又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看在你昨天就被折騰了一天的份上,如果你介意,我可以睡沙發(fā)。”
⑦
班小松當(dāng)然不會讓鄔童睡沙發(fā),于是兩人就躺在了同一張床上。
班小松輕而易舉地找到了第二個枕頭,然而第二床符合季節(jié)的被子卻始終沒有找到,也就只好共用一床被子了。
好在都是男生,也沒有什么太忌諱的。
理論上說是同床共枕,不過陶西的床也不算小,兩個人平躺著,中間也還是有些空間。
“鄔童,”班小松糯糯地叫他,“我現(xiàn)在是不是欠了你好多的人情了。”
“大概是吧,”由于熄了燈,班小松看不清鄔童的表情,“不過有一種方法可以抵消所有你欠我的人情,并且之后你還可以隨便欠我人情。”
“什么?”
鄔童忽然撲過來依在班小松身上抓住他的小臂和側(cè)腰,挨得十分相近,班小松甚至能感受到鄔童朝著自己脖子呼出的一陣陣溫?zé)帷?/p>
“小松。”
這是鄔童第一次不叫他全名。
“你愿意嗎?”
鄔童身上有股特殊的香味,本來是因為洗衣液的緣故,這么多年下來,鄔童的皮膚也附上了一種獨特的氣息,在此刻又帶上了一層誘惑,紛紛地往班小松的鼻翼里沁,使他幾乎忍不住地要往鄔童身上蹭。
被鄔童抓著的部位感覺有些酥軟,仿佛觸電一般。
似乎全身都在叫囂著,要和身邊這個人再親密一點,再黏膩一點。
怎么能止步于好隊友好朋友好兄弟的關(guān)系。
下定了決心,班小松回過身去抱住那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鄔童輕輕銜住他的雙唇,卻也沒有再作進(jìn)一步的探索,只是淺嘗輒止的一個親吻。
青澀的感覺。
班小松軟在鄔童懷里道:“我的初吻算是給你了鄔大校草……”
“我不也是嗎,班校寶。”
“我什么時候成校寶了?”
“校論壇的人封的。”
“原來你還關(guān)注這些東西。”
“我只關(guān)注和你有關(guān)的。”
“所以鄔童,我們算是確認(rèn)關(guān)系了?”
其實班小松還是有一點惶恐。
萬一鄔童只是在和他開玩笑呢。
“都吻過了還不確定關(guān)系?”鄔童著實是覺得有些好笑,“還是說,你想要更進(jìn)一步的?”
一邊說著一邊還作勢要把手伸進(jìn)對方衣服里。
“……你別鬧。”班小松掰開那兩只不太安分的手,重新抱緊了他,“好好睡覺。”
窗簾沒有拉緊,皎潔的月光透過一條條細(xì)縫灑入房間里,給萬物都披上了一層銀白色的紗。
臥在床上的兩個少年在這層紗下相擁而眠,兀自睡得香甜。
像是一個童話。
⑧
大約是一個月后。
鄔童依舊在甜點社加工著自己的蛋糕,低下頭細(xì)心雕琢的側(cè)影分外的迷人,引得邊上的不少女社員頻頻側(cè)目。
除了栗梓之外。
作為班小松的青梅兼頭幾個知道他的交往對象的人,她當(dāng)然知道鄔童這樣精心對待的一個蛋糕是要給誰的,同時她也不想再讓班小松無端地吃些飛醋,雖然不能制止其他人,但自己這份總歸是可以省下來的。
甜點社的編外成員班小松第N次走了進(jìn)來看到那一群女生的花癡狀不禁搖了搖頭。
你們的男神早就是我的了,不好意思。
班小松徑直走到鄔童身邊戳了戳他的腰,一副笑逐顏開的樣子:“鄔童。”
“怎么又來了。”
貌似是抱怨的一句話,實則是藏不住的歡喜。
“我來看看有沒有誰需要幫忙打雞蛋的。”
實際上那些雞蛋大多數(shù)是幫鄔童打的。
心照不宣。
“打雞蛋?”鄔童轉(zhuǎn)過身去看了一眼那些停工的女生:“估計沒有。”
班小松對這些人也是比較無語的,如果是從前,他大概還會調(diào)侃一下鄔童,然而如今鄔童是他的了,怎么能讓這些人就這樣白白地看了。
突然就很想宣布一下對鄔童的所有權(quán)。
“我覺得,就該把你圈起來,看一次十塊錢,那我就能賺翻了。”
鄔童清楚自家男朋友喜歡無端吃CH3COOH的特點,沒有吭聲。
“有時候,還換個什么小裙子啦,玩偶服之類的,還能翻倍。”班小松來了興致,轉(zhuǎn)過去看著那群女社員,“就收你們的錢。”
我的人是無價的,看一次,十塊二十塊錢算是看在還是校友的份上的優(yōu)惠價了。
連栗梓都在偷笑了,鄔童也忍不住了:“班小松,我要是你,就把這些招用在自己身上。”
班小松怔了怔,又轉(zhuǎn)過去:“或者你們看我也行,看我不要錢。”
算了,我也不想賺錢了,你們看我就可以了,我的鄔童,還是圈起來我自己慢慢看吧。
只給我一個人看。
社團(tuán)活動結(jié)束之后兩個人留下來打掃,班小松掃完地后把拖地的任務(wù)交給鄔童,自己倚著墻看著對方。
這一次是以戀人的角度看過去。
搭在前額上的發(fā)旋是自己今天早上揉亂的;紅潤的唇大概只有自己才知道觸感;桃花眼依舊勾人,但真正進(jìn)入其中的人,大概也只有自己。
少年人看著獨屬于彼此的人的目光,大概總是帶著難以控制的熾熱的。
鄔童似乎是覺察到了,轉(zhuǎn)過身來又一次問他:“我好看嗎?”
“好看。”
依然是這樣的開頭,卻又換了一種結(jié)尾。
“嗯,你也好看。”
還要花上一生一世的時間去一心一意地靜靜欣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