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

燕兒出生的時候,她家的屋檐下正好有燕子在筑巢。那時候,老人們都相信這可是吉祥的事,所以也給她取名叫燕兒。

可是,在燕兒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離開了,是爺爺拉扯她長大。爺爺除了種田就是打打零工,燕兒也很懂事,早早就成了小當家。

每天一大早,燕兒都會背著籮筐去上學。籮筐里裝著她前一天采下的蘑菇,如果幸運的話,上學的路上也能采一些呢。因為在學校不遠處,總會有幾個爺爺奶奶等著她。一元、兩元的,小小蘑菇就換成了錢。爺爺奶奶們都喜歡她,說她像勤勞的小蜜蜂。

上課的時候,燕兒認真聽講,天天向上。舉手、起立、回答問題。老師和同學們都喜歡她,說她的聲音就像清脆的百靈鳥。

放學了,燕兒飛快地跑回家,把賣蘑菇的錢交到爺爺手上。打開書包,寫作業(yè)。合上書包,采蘑菇。鄉(xiāng)親們都喜歡她,說她是快樂的小燕子。

星期六星期天的時候,燕兒最喜歡找我玩兒。藍藍的天空飄著白白的云,青青的草地開著紅紅的花兒。燕兒在花叢中唱歌兒、舞蹈,就像一只美麗的花蝴蝶。每到這個時候,我都特別幸福,我會讓小溪流水嘩啦啦的響,讓林間滿是山果的香……


這個春天里,燕兒家的屋檐下,又有一窩燕子安了家。燕兒和爺爺都很開心,像家里有了新成員一樣。

只是——有天下午,燕兒上學了。爺爺午睡剛醒來,就聽見小燕子們“啾啾啾啾,啾啾啾啾”的叫。這叫聲聽著有些怪啊。爺爺出門一瞧,呀!是一條蛇!它眼睛閃著綠光,吐著信子都快爬到燕子窩了呢。

爺爺一著急,隨手抄起一把笤帚,抓住窗欞,踩在扣著的水桶上,噼里啪啦一陣猛打。嘁哩喀喳,咣當嘩啦。蛇被嚇跑了,可爺爺一下沒抓好,摔倒了。

等到燕兒跑回家,爺爺在床上躺著不說話。

鄉(xiāng)親們你一言我一語,有出主意的,有寬慰燕兒的,有咒罵蛇的,還有在一旁唏噓不已的。忽然,人們閃開一條縫,是村醫(yī)背著藥箱來了。大家都不敢出聲,靜靜地等——靜靜地看。

“唉……”等了大半晌,只等來村醫(yī)搖頭嘆氣擠出門,燕兒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哭出聲。鄉(xiāng)親們也跟著抹眼淚,這個家可再經(jīng)不起風吹雨打了。

自從爺爺受了傷,燕兒只好離開了最愛的學堂。她每天起早摸黑,既照顧爺爺又照顧家。鄉(xiāng)親們也紛紛來幫忙,湊錢送糧把柴砍,只是……唉!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這天夜里,燕兒像往常一樣守著爺爺。可是她太累了,在椅子上坐著都睡著了。

這時,一只燕子飛過。燕兒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了被爺爺救下的燕媽媽飛遍了整個樹林,向所有地上跑的,天上飛的,水里游的詢問求助,就連可能吃了它的鷹,都問了,可仍是一無所獲。

最后,還是山神告訴燕媽媽,在山的那邊的那邊,有一片沙漠,在沙漠的另一邊長著一棵帶刺的樹,樹上生的紅果果能行氣活血,神奇的很,說不定就能幫上忙。燕兒聽了開心地笑了。

第二天,她拜托鄰居大叔大嬸照看爺爺,一個人出發(fā)尋找夢中的紅果果去了。


知了知了——知了知了——

天上掛著大大的太陽,把大地曬得像蒸籠一樣。樹林里鳴蟬不知疲倦地吵鬧著。

林間的小路上,一個小女孩兒趴倒在地上,是燕兒。她連續(xù)走了三天三夜,翻過了一座山,又翻過一座山。只要再穿過這片林,就到夢里說的沙漠了。可是,她太累了……

噗!噗噗——

忽然一陣雨下來,直噴到燕兒的臉上。

燕兒睜開眼,呀,是一頭小象。小象忽閃著耳朵給她扇扇子,好奇地看著這個陌生女孩兒,像在問:你怎么會來這兒呢?

燕兒似乎也讀懂了小象的眼神,她說要去找一棵樹,摘紅果果。

沒想到,小象忽然仰起頭,長長的鼻子甩了好幾下,緊張地說:“那棵樹,我知道。小時候,我被它扎過嘴。你——你可能摘不到紅果果 。”

聽了小象的話,燕兒又驚訝又失落。她央求小象,說紅果果對她很重要,爺爺還在家等著她。

小象想了又想,才說:“除非,沙漠駱駝或者長頸鹿肯幫忙……”


哞哞哞——哞哞哞——

在小象的幫助下,燕兒找到了長頸鹿。可長頸鹿一個勁兒直搖頭。

原來呀,長頸鹿也知道那棵樹,還嘗過紅果果呢。那時的沙漠可沒這么大,勉強還能過去,現(xiàn)在——現(xiàn)在可是不行了。

她好心地勸小象和燕兒,穿越沙漠,搞不好就渴死或者葬身在沙堆里了,最好別去冒險。

沒辦法,小象只好領著燕兒去找沙漠駱駝。

夕陽下,長長的身影留下腳印兩串串……


呼嚕呼嚕——呼嚕呼嚕——

好不容易找到了沙漠駱駝,不承想他和長頸鹿一樣,不肯幫忙,而且知道得更多。

他說那樹叫仙人樹,那果稱仙人果。每一棵仙人樹都有一個樹靈看守,原先樹小的時候,樹靈也還小,每天睡覺的時間也長,時不時的還能吃得一兩顆。現(xiàn)在樹長大了,樹靈也長大了。長大的樹靈每天睡覺的時間越來越短,而且醒的越來越頻繁。像是自帶鬧鐘一樣,睡一分鐘,醒一分鐘;睡一分鐘,醒兩分鐘;睡一分鐘,醒三分鐘……如此往復。所以,想要再摘得仙人果,可就難嘍。

“那就什么辦法都沒有了嗎?”小象和燕兒不甘心。

“辦法?除非——樹靈愿意送,不過可別抱什么希望。或者——你會飛嗎?”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趁著夜黑,燕兒躡手躡腳地離開了,她打算一個人穿越沙漠,不愿小象受到牽連。

夜晚的沙漠大大超出了燕兒的想象,白天里,差點兒被它蒸熟。現(xiàn)在,又差點兒被它凍僵。

風,呼呼呼地吹著,又冷又疼,燕兒覺得腦袋要炸裂一樣。

“你要去哪兒?”忽然一個聲音從背后傳過來,嚇了燕兒一跳。燕兒知道,是小象。她過頭的時候,驚喜的發(fā)現(xiàn),不光是小象,還有沙漠駱駝。

沙漠駱駝告訴燕兒,小象講了她的故事,所以他決定幫幫忙。不過,現(xiàn)在最好先回去,睡上一覺,一大早再出發(fā)更好。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有了沙漠駱駝的幫忙,不到一天的工夫,燕兒就見到了傳說中的仙人樹。

只是他們還沒靠近,眼前頭就先豎起了幾道沙墻。果然,是樹靈發(fā)現(xiàn)了他們。

無論沙漠駱駝如何左右騰挪,卻始終穿不過落下又豎起的沙墻。

最后,沙漠駱駝累得趴在地上喘粗氣,燕兒扶著駝峰跳下來,自己個兒沖了上去。沙墻不得不再一次起舞……

約摸半小時過去了,燕兒也沒有繞過沙墻。這時,沙墻背后的樹靈卻說話了,聽聲音也是上氣不接下氣,“小姑娘……你你……究竟要怎么樣嘛!”

“我想要一個仙人果,救爺爺……”經(jīng)過一路跋涉,紅果果近在眼前卻摘不到,燕兒覺得委屈極了。

“唔——好吧!如果你能回答我兩個問題,我就考慮一下。”樹靈終于松了口風,燕兒趕緊點頭。

樹靈的第一個問題是:“你覺得我是樹還是花?”

燕兒想了想,小心地說:“我覺得你是長得像樹的花……”

樹靈哈哈大笑起來,接著問了第二個問題:“如果我是花——聽說你們?nèi)祟愑谢ㄕZ,那你說我的花語是什么?”

“你的花語——”燕兒緊張得心撲通撲通地跳,她輕咳一聲努力表現(xiàn)的平靜,“咳——你的花語,是堅強。”

“堅強?”

“是堅強!”其實燕兒也不知道,但她想,仙人掌的花語就是堅強,那仙人掌樹的花語,也一定是堅強。“你,你外剛內(nèi)柔。你能在這么惡劣的環(huán)境里生長,不是堅強是什么呢?”

樹靈聽了,沒說話。燕兒害怕說的還不夠,趕緊接著說:“而且,雖然你全身都穿著帶刺的盔甲,我想那是因為你要保護什么。你一定有一顆溫柔如水、善良的心!”

長時間的沉默。就在所有人都覺得不可能的時候,樹靈忽然高聲喊起來:“好了,你贏了。你贏了,小姑娘。趕緊摘一顆果子,走吧。走吧……我累了……”


燕兒在沙漠駱駝和小象的幫助下,很快回到了出發(fā)的地方。一想到很快就能見到爺爺,燕兒就激動地睡不著覺。

第二天,在他倆見面時的樹林邊,小象和燕兒道別,他不能再往前走了。

又過了三天,燕兒終于翻過來時的兩座山。

家,就在眼前。

嗯,是燕兒。我感受到了——是燕兒。她,回來了。也許用不了多久,她又能來找我玩兒。噢——到那個時候,我會讓漫山遍野開滿鮮花,讓所有的鳥兒快樂鳴唱。

瞧,她踏著輕快的步伐,快到村口了。

“唔——汪——”

忽然間,一聲犬吠。不知誰家的大狼狗,眼睛直勾勾地盯住燕兒的背包,擋在她面前。燕兒一怔,這條狗好奇怪,眼睛閃的是綠光。不過她并沒在意,沖大狼狗輕快的一笑,繞道過去。

可就在燕兒經(jīng)過大狼狗身邊的時候,大狼狗突然跳起來,叼住了背包。這可是燕兒沒想到的,她嚇得臉色蒼白,抓緊背包的帶子不放。大狼狗也不示弱,往后一拉,燕兒就被帶倒在地上。

大狼狗像著了魔似的,叼住背包拼命往后拖。燕兒死死地不松手,竟生生被它拖出去幾百步,紅色的果漿從包里滲出來,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色。

眼見燕兒被拖到了深溝邊兒上,大狼狗仍一個勁兒地往后退。嗖——大狼狗兩腳踩空墜下去,連燕兒也被它拖進深溝里。

等到鄉(xiāng)親們追來的時候,大狼狗和燕兒早已沒了蹤影。人們只看見一只小燕子在深溝上空盤旋,鳴叫幾聲,越飛越遠……


幾天后——

我又看見了那只小燕子。

她銜著一顆紅果果,撲棱著翅膀,回家了……

本期對應的關鍵詞分別為:燕子鬧鐘仙人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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