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黃昏,空氣中一切都是香噴噴的。
廚柜里存下了一些月餅,有帶青紅絲的,有不帶的,有冰糖的,有花生的。
還有紅通通的蘋果和青油油的蘋果,梨也攢好了,是樹梢頭上黃澄澄的那種。
幾天前我們就把它們擺得整整齊齊的,一天站板凳上看好幾遍,但我們不吃。
我們耐心地等待著八月十五這一天的到來。
坐在小板凳上,掰著手指頭算,明日就是了。
傍晚時分,公雞母雞都上了雞筐,一個個站在筐沿上,媽媽便讓我們挑,看上誰二日中午便殺來過十五。
二日了,遠還沒到中午,我便和妹妹一起去抓前日看好的那只雞。粗野蠻橫的法子是從東家攆到西家,從房前攆到屋后,一二三四五六圈,直到那雞累得大氣直喘,兩腳朝天;也有溫柔奸詐些的,就是撒一把白銀銀的大米粒,趁它低頭大口啄食時,偷襲大腿將其摁倒……
不管何種方式,終極是一盆子香噴噴的紅燒公雞端上在了八月十五的午餐桌上,有時候配大塊的土豆,有時候配滾刀的茄子。不管配什么,終極的結果是光盆!
既吃了雞,中秋便是正式來了。我們不用得到媽媽的準允,便可大大方方、理直氣壯地去打開柜子,掂一個紅蘋果肆意咔嚓咔嚓吃一通,梨子也隨便挑了,看上哪個吃哪個。院子里棗樹上的梢頭上留下了一整枝的大紅棗,也不用得到媽媽的準允,便三兩下爬上去,先俯視下整個村子的房頂,便伸手一個一個摘下來看得上的棗子,裝在隨身帶的大袋子里。有時候覺得某顆棗太妖嬈太好吃,就忍不住直接咬上了,三兩口下去,便只剩下一個棗核在秋風中飄蕩。
一陣風吹過來,整個樹梢都是搖晃,我便閉上眼睛不敢動,等著下一秒風把我吹下來摔死……
但每年都沒死,每年都摘下一大袋子大紅棗,洗干凈了,扔進鍋里,連同幾個梨子,可是半鍋哦。到園子里選一片漂亮的南瓜葉,蓋住棗子,蓋住鍋蓋,燒開了左咕咚右咕咚一陣,起鍋的時候大紅棗香軟清甜,盛出一碗來,一扯一根甜絲呢…..
傍晚來了,太陽落下去月亮升騰起來,白亮亮地掛在頭頂上。
東西家孩子便拿出家里的月餅來,一同去梨樹林子里蕩秋千,蕩好高好高,仿佛能夠到月亮里的王母娘娘一般…..
無比解饞的一天過去了。
八月十六睜開眼來,一打嗝,媽呀,不對!胃里又酸又嗖,哇哇大吐!大概一兩日內,滴水不能進,痛苦萬般。
這是怎么了?那,媽媽該著急忙慌地帶去醫院看看吧,旁人都很焦躁。
“不用管她,她憨,不知道饑飽,吃撐的。年年都這樣,吐兩天不吃任啥空干凈肚子就好了。”
嗯,是的,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