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

中國古代文人很多,要說我喜歡的,蘇東坡算是其中之一。喜歡他的多才多藝,詩、詞、書、畫、散文,甚至美食,蘇東坡似乎無所不能;喜歡他的樂觀豁達,即便被流放嶺南,也能寫出“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的詩句;喜歡他的悲天憫人,即便是萍水相逢的天涯歌女,他也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喜歡他的進退自如,寵辱不驚,即便是高高在上,但也食人間煙火。用現在流行的話來形容,蘇東坡就是一位接地氣的超級暖男,上至皇太后,下至平民百姓,有誰不喜歡蘇東坡呢?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我們卻說不清楚,他的一生是幸福的還是悲苦的?或許幸福和悲苦都有,正如他自己所說“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蘇東坡的一生,或幸福,或悲苦,是因為他情路坎坷,蘇東坡一生深愛的四位女子都比他早逝。

據說蘇東坡的初戀是他的堂妹,但是按照中國的倫理習俗,同族兄妹是不能戀愛結婚的。后來他們各自成家,再后來堂妹病逝,蘇東坡深感悲痛,不顧病重的身體,前去吊唁,并親自寫下蔡文。

古代中國,堂妹不能娶,表妹是可以娶的,蘇東坡在19歲那年娶了姨家表妹,這表妹叫王弗。王弗自小受到過良好的家庭教育,是位才女。她可以陪著蘇東坡一起讀書,有時候還能指點一二,不僅如此,她還有令人驚嘆的識人能力。據說蘇東坡剛上任為官那會兒,每當有客人來訪,王弗總是站在屏風后面,仔細聽他們談話,待客人走后,她便走出來發表自己的看法,提醒蘇東坡哪些人可交哪些人不可交。她常說,凡是那些過分急著要結交朋友的人,往往都另有所圖,這種人背判起朋友來也是很快的,后來事實證明,她的判斷往往都是對的,蘇東坡對她的識人能力也是真心佩服。

可惜紅顏薄命,王弗在婚后十年,突然病逝,年僅二十七歲,留下一個六歲的兒子蘇邁。王弗的去世,使蘇東坡萬分悲痛,以至于十年以后,為悼念亡妻,寫下了千古絕唱《江城子》。詞曰: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詞中我們能夠感受到蘇東坡對王弗深深的愛戀。

蘇東坡的第二任妻子是王弗的堂妹,叫王閏之。王閏之比王弗小六歲,雖然才學不及王弗,性情卻更加溫柔體貼,她對王弗的兒子蘇邁非常好,視如己出。這種情況在古代中國很常見,可能是但心后媽待孩子不好,男人往往會在年輕的妻子去世后,再從亡妻的親戚中再續娶一位女子,好照顧年幼的兒女。王閏之后來也死在蘇東坡的前面,幸運的是,蘇東坡死后與她合葬在一起。

王閏之性情溫柔,個性也柔弱,再加上跟隨蘇東坡顛沛流離,漸漸覺得體力不支。為了更好的照顧蘇東坡以及這個家,她為蘇東坡納了一個侍妾,叫王朝云。王朝云本是一位只有十二歲的雛妓,不僅長得眉清目秀,歌喉清脆,而且悟性極高,蘇東坡覺得她是棵好苗子,就將她收進自己家的歌舞班中,納她為妾是在她長大之后。有一次,蘇東坡因為工作上的事,和司馬光爭論,兩人爭得面紅耳赤。司馬光就是寫《資治通鑒》的那位,小時候聰明靈活,因砸缸而名滿京城,老了老了卻固執倔犟的很,人稱“司馬牛”,意思是倔犟如牛。看來蘇東坡被司馬光氣得不輕,下班回到家,吃過晚飯后,還在生氣,于是他在院子里一邊渡步,一邊拍著肚子,一邊嘴里邊還不停地念叨著:“司馬牛啊、司馬牛!”家人看著他的樣子覺得好笑,都在那兒捂著嘴笑呢。蘇東坡看見后也不惱,便問:“你們只知道笑,可知道我這肚子里都有些什么?”有人說當然是飯菜啦,這不剛吃過晚飯嘛,也有人說不對,應該是一肚子好文章,朝云在一旁不吭聲。蘇東坡便叫朝云說說看,朝云想了想,干干脆脆地說:“我看老爺您這是一肚子不合時宜。”蘇東坡聽了哈哈大笑道:“還是朝云最了解我。”朝云后來一直照顧著蘇東坡,在蘇東坡最艱難的日子里,也總是風雨相伴,不離不棄。可惜朝云也是紅顏薄命,三十四歲那年病逝,蘇東坡并沒有因為她出身卑微而輕視她,與自己的妻子一視同仁。

蘇東坡的一生,或幸福,或悲苦,是因為他仕途沉浮。他曾經人在京城,位高權重,也曾經流放海南,貧困凄迷;他曾經人在西湖,愜意暢游,也曾經身陷囹圄,面臨絕境;他曾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也曾經一身布衣,開荒種地。或許就是這跌宕起伏的一生,在“慣看秋月春風”之后,蘇東坡寫下又一篇千古絕唱《念奴嬌·赤壁懷古》,登峰之作,無人可比。

一千年以前,蘇東坡寫下詩詞眷戀他的愛人,一千年以后,我們誦讀他的詩詞眷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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