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上課的王老師在課堂上對我們說,他覺得在大四畢業之前我們每一個學生都應該寫一個回憶性的文章,尤其是作為一名歷史專業的學生,透過歷史長河追溯過去而溫故知新。我當時在課堂上并沒有什么感觸。
放假回家,臘月二十二那天去楊家渠打理頭發,沒想到在理發店遇到了小學的校友。說是校友,其實我第一眼第二眼或者說第好幾眼都沒認出來,他叫我“楊紅”,還說比我小一屆,那時候上學時他和崔小園一起,我和張敏、邊燕茹一起從邊家渠到紅勝小學,我們一路上還都一起走。聽他這么說,我似乎有點印象。他又說當時他本來年紀也不大,個子挺矮的,就是一個侯小小。再這么一形容,我突然就記起來了。在仔細觀察面前的人,真的難以和記憶中的人相重合。從小學六年級開始,到現在我大四,已經過去了十年。當初記憶中的小個子黝黑皮膚甚至還流著鼻涕的小男孩現在已經變成了扎著小辮、穿著窄腿褲和顧客侃天侃地的理發師了,我真的才感覺到時間過去了這么多年,當初的我們都已經大變模樣了。
從小學開始到現在我都有將自己認為重要的東西比如日記本、作文本甚至是一次考試的卷子或者是和同桌打賭的“賭條”都保存下來的習慣,每一次翻出這些東西總是哭笑不得,總是覺得當初自己怎么那么sa!!!可是也多虧了這些東西可以讓我回憶起許多事情,讓我向背后望去,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這是多么神奇啊!聰明的人們對抗時間的無情總是有許多辦法。
我的懷念,我懷念在我初中之前所有的歲月。我至今念念不忘還想回去的姥姥的老家——梁外。那是我最野的時候。小學時因為搬家的原因,四年級時轉過一次學但到六年級又轉回了開始時候的小學,對于小學的回憶腦海里一想起來總是四年級之前的小學——紅勝小學,而不是六年級之后變成的九完小分校,那是我最跳脫的時刻。
一想到那些時光,我總是想著迫不及待地將它們說出來、把它們寫下來!不,不,別著急,慢慢來……
三四歲吧(這是我多次向老媽詢問得出的結果),因為爸爸媽媽工作很忙沒有人照顧我,而我又不用上幼兒園,所以媽媽把我送回了農村的姥姥家,在那大概呆了有三個左右的暑假(印象中的時光總是炎炎夏日,或許還有秋天?)。一起待在姥姥家的還有姐姐。直到現在我和姐姐每次見面都形影不離、每次睡覺都在一起睡,也許就是因為童年時是玩伴的影響吧。
我覺得如果有一個世外桃源的話,最切合自身實際的地方就應該是姥姥家了。
屋子夏天一進去感覺涼絲絲的,甚至不知為什么光線還那么差,就像進去一個洞穴一樣。房子是建在高臺上的,高臺下面就是田地。田地因為離家近,種的都是些瓜果蔬菜,田地中間還有一口井,被周圍綠油油的蔬菜包圍著,井上面有一個水車,那時感覺像坦克一樣!在地邊上還有一個小水塘,里面長滿了蘆葦,據說手割破了敷一點蘆葦棒就立馬止血。從高臺下去田里的路上,還有一個特意給驢打滾的地方,每次姥爺牽著驢到這讓驢打滾時驢總是會叫…應該是舒服地叫。
從正屋向西走,穿過一個窄窄的土堆的小路,就到了場面。這場面是曬谷子放玉米的地方。在土堆小路旁有一棵大的沙棗樹,這沙棗樹據說是建國前后就有了。守著沙棗樹應該很美妙啊,可惜我不喜歡吃沙棗,但是如果沒有其他好吃的了我還是會勉強吃點沙棗的。
站在門前可以遠遠地望見對面山梁,梁上的陡坡被雨水沖刷的有一道道很深的渠,看著這陡坡總是擔心開著四輪車的人爬這個坡會不會摔下來。
每天我和姐姐用花花綠綠的罐頭瓶蓋蓋、和農村不用的陶的瓶瓶罐罐玩過家家,今天是姥爺的生日,明天是姥姥的生日。我們還在河灘上沙子多的地方堆沙子玩。
我們還會和姥姥姥爺一起下地,我第一次知道包心菜長什么樣。每次下地時都要背著一個干糧袋子,里面裝了方便面、餅子或許還有杏、沙棗。有一次下地碰到鄰居說是家里要吃糕讓我們去吃,我二話不說跟著人家就回家了。當時姐姐沒有去,忘了是什么原因了。去了那家人家,他屋頭老婆在做糕,我唯一記得就是有一塊糕不小心掉進爐子里了,那老婆就說吃糕了也給爐神爺爺吃點吧,我記得這是因為我記得當時我的感覺——好害怕啊!!
姥姥家那時還沒有上電,一到晚上要么點電石燈、煤油燈,要么就不點燈就那么睡覺。我記得在杏熟的時候,晚上我們四個人坐在臺階上吃杏,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姥姥還嚇唬我們說這么黑你們把蟲子也吃到肚子里了。
每天晚上睡覺我和姐姐都挨著姥姥睡覺,一邊一個,最害羞的是一邊一個摸著姥姥的乳房睡覺。我和姐姐拉屎也一起,而且我們是順著墻根故意拉成一排,還記得當時蹲在那感受明媚陽光的感覺,哭笑不得.JPG。突然覺得把這些事寫下來有傷大雅。
現在姥姥也從梁外搬到城里了,有多少年呢?十七年吧。老家的房子有的已經被雨水沖塌了。我唯一心心念念的就是我的那些瓶瓶罐罐,我覺得我從小喜歡這個也應該是我最后選擇歷史的原因之一。
好吧,現在講講我上小學的事情吧。
我經常對弟弟妹妹說你們從上幼兒園開始就沒有童年了,而我在升初中之前都是童年,每天上學,如果遇到自習課,班主任趙老師就會帶著我們爬山,或是組織我們繞山賽跑,或者是我們一幫小孩躲過老師偷偷地去操場上玩闖關、翻單杠、競走墻頭。漫山撒野,像風一樣……
我們的班主任趙老師,是一個個頭高、精瘦的男老師。
我們的上課堪比放牛班,上課時間從早上八點半一直上到下午兩點四十,現在想想也是有意思,別的學校不都是上下午嘛,我們就不一樣,所以呢中午飯吃不上,就只能帶著方便面和蘋果啥的在學校吃。一年級趙老師剛調來,我是班長。有一次老師看到我在那干嚼著方便面,問我們平時都這么吃飯嗎?要不要我幫你們煮著吃?我當然開心地說好啊。所以我們班集體買了一個茶壺,用來煮方便面,茶壺更實用些。還從自己家里面帶一個茶缸或是碗。然后我們每個人把自己帶的方便面拿出來,趙老師會在十二點左右給我們煮著吃。當時感覺超級幸福,面對別的班的同學都有一種驕傲的感覺——這是我們老師給我們煮的方便面。這一件事也是我以后每次寫關于老師的作文里面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趙老師熱愛體育,所以我們也經常跑步爬山,因為最后兩節課是自習課,所以趙老師經常帶著我們在這兩節課里要么去爬學校對面的山,要么繞著學校后面的山跑步。
學校對面有座山,山名叫大架子,得名于山上立的一個大木頭架子,據說是當時戰爭時留下的航空路線標志,什么戰爭我就不清楚了,但地標確實稱得上,方圓幾十里一抬頭都可以望見這個大架子。大架子的功能嘛我看見時就沒有什么戰略性的功能,只剩下了濃濃的拜神色彩了。
每次同學們爬這座山時都得費好大勁,因為山上有許多扎人的植物,而且對于草多的地方,我總覺得心里觸觸的,所以總是三個倆個牽著手扶著向上爬山。
山上風光好,可以將我從小生活的這塊地方一覽無余,還能望到遠處不知道的地方站在山頂上,我讀懂了課文中回聲的有趣。和一眾同學站著,大聲喊著,“啊”“啊”,“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好不豪邁!
大架子在我姥姥小時候就已經存在了。大架子是通體黑色的木頭架子,大概有七八米高吧,山頂周圍到處都有附近村民祭拜留下的東西,有紙錢、有香爐、還有其他的祭神物品,還有一排廟的建筑,看到這些令人覺得膽戰心驚,所以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碰到這些,連說話似乎都有了忌諱。所以這個地方想起來總有一點害怕。
除了爬山外,我們還繞著學校后面的山賽跑。說是繞著山也不確切,準確說來應該是翻山越嶺去奔跑。現在讓我跑一個八百就愁的睡不好吃不香,但當時一二年級的娃子,老師說“跑!”,立刻就撒開腳丫子向前跑去,就沒有想過累死了跑不動這些問題。
奔跑在山路上,前后都是自己的玩伴,自己拼命地追著前面的、又得防著后面的,眼睛還有空瞅一瞅路邊的花花草草,偶爾會看到偏僻的路口處有一些被扔的破舊衣服,忍不住想入非非——這些衣服是誰扔的、為什么扔了,加之從前聽過的種種傳言的渲染,又覺得這些衣服十分詭異神秘,整個人變得即忍不住想仔細瞧瞧又害怕地想快速遠離。
鄉間的風氣總是如此,淳樸吧,粗野吧,自然吧,迷信吧。
野蠻生長也好、撒歡放肆也罷,我的童年就這么不知愁滋味地稀里糊涂中度過了。現在想想,總是在懷念,總是羨慕當時的我。
從高中開始,一年多半的時間都是在學校中度過。一次次地背起行囊,一次次地背向家鄉,當一個孤獨的遠行客。小升初那年夏天,我們的紅勝小學就被拆掉了,趙老師調到另外一個小學,后來聽說他又被調走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十五個小學同學,而今常聯系的只有四五個,其余的大概有七八年沒有見面了,聽說有三個已經結婚了,剩下的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