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

我理解的渴望是因為對于一件事或某種情感沒有得到過而內心想得到,即因渴而內心希望。

我的性別就已然決定了我的出生永遠都不會得到別家孩子應該有的“隔輩愛”。更不會享受與她在一起的時光。

還不會說話的時候我想對她說“奶奶你快來看我,我是你的孫女啊,你看我多可愛呢。”可是我撲騰撲騰一轉的小眼睛里出現的是皺著額頭的老婦人不愿意理我,這好像是第一次渴望,一個幾個月大孩子的渴望。時光飛逝,我會走路了,我能一個人上幼兒園上小學了,時不時聽到的是媽媽在嘴邊的感慨“你說從你出生她來看過你幾回,更別說帶你了,爸媽忙想著讓奶奶幫忙帶你,她卻一句‘不可能’硬生生將我們否決回來。”這個時候我會不說話好久會在想為什么奶奶不喜歡我,是不是我不夠乖不夠漂亮不討她開心。我覺得此刻自己會有落寞與悲傷。一年只會見她一次,她不會主動來看我,爸媽也只會帶我見她一次,或許出于誰都不見誰不會不高興,于是就保持這種一年只見一次的定律。

到了該懂一些事的年紀了,我媽也一點不藏著掖著怕我多想了,直接和我說“你奶人家不喜歡女娃,喜歡能接王家香火的男娃,可你不是啊,你大了就成別人家的了。每次你生病要吃藥你奶就會說吃啥吃呀,扛扛就過去了,而你二爸家的小子一生病你奶就趕緊把他往醫院送,嘴里還嘟囔著不敢把娃耽擱了,這下你知道你在她心中的分量了吧。”看著母親說完泛紅的眼圈我知道奶奶因為這件事的不待見她,而媽更心疼我。我知道小時候的第一次渴望又出現了,我想讓她會對我笑會和我聊天會和我說長說短說家常。

我完全是個不愛說話的姑娘,但會在心里默默做事,于是我給爸媽申請暑假要到奶奶家住幾天,我想爺爺奶奶了。說完媽媽愣住了,問了一句“你確定?”我斬釘截鐵地回答了肯定。其實這一切爸爸都懂,因為他是最了解他媽是怎樣的人,可是爸爸也沒有辦法啊。我以為回去只要我勤快一點就會討她一點點歡心。可是依舊,奶奶冷冷的態度,不愿和我多說一句話,晚上她終于說話“你說你爸是家里的老大,按理應該有個男娃,誰知道你媽不爭氣生了你,以后你爸死了都沒個舉火盆的。”爺爺看著我快哭的眼罵她說“閉緊你的臭嘴”那天晚上依稀記得我是哭著睡著的,幾天過去,爺爺突然把我叫到隔壁房間,從他的褲兜里掏出一百塊錢給我,我不要,爺爺硬是塞到我手里。“快拿著,不要讓你奶看見了一會她又該罵人了”爺爺小聲說道。以后只要爺爺每次塞給我錢他都會說這句話“別讓你奶看見,她不讓給”。我想哭特別特別想哭,在這個家里還好有爺爺這個偷偷愛我的老頭子。走的那天爺爺偷偷在我的包里塞了幾桶飲料,都沒敢告訴我奶,我回家后才發現。奶奶始終沒有出來送我。

我的渴望是不是就破滅了?坐在車上的我因為想要得到奶奶的一聲噓寒問暖或者拉著我的手一起散步的渴望而哭了,哭的泣不成聲。回來后父親看到我紅腫的眼睛,他已經很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他只是點了一根煙沉默了。

或許有時候我不渴望任何,只是她簡單的擁抱,只是我要是個男孩該多好,這樣就能被能她寵愛,可惜我不會被重生一次,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和我一樣,什么都沒有做錯,但是自己的性別是個錯誤。是不是可以沒有奶奶的疼愛,是不是可以只要爸媽足夠愛我就好,可是我想像其他孩子一樣。安慰自己,說服自己,內心掙扎。可是……還是渴望。

終于長到我期待的十八歲,可以拿著成績單讓奶奶看,告訴她別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可是她說“只怪你二爸家的小子不好好用功,要是他好好學習肯定比你優秀”。我沒有說話,我知道做得再好在她眼里都無濟于事,從這以后再沒有在她面前努力想爭取什么,永遠都不會讓她滿意。這下好了,在外地更見不到她了。那天她來我們家說“你要是個男孩該多好”我認為這是她對我的妥協,內心有一絲絲開心。是不是我的渴望有希望了,不,我的異想天開,我的一廂情愿,我的自作多情。接著說“你以后有出息了幫著你二爸家那小子,不要學白眼狼,你們是有血緣關系的,幫著他,指望你呢”我知道了,不管現在將來,我都不會靠自己的努力博得她的喜愛,他是覺得我對于她而言有利用的價值,我還能幫王家唯一的香火。卻從來沒有真正心疼過我擔心過我,從來不知道我喜歡吃什么,我從來都不會成為她牽掛的那個人。我不再像以前聽了還有心酸而是尷尬的笑了。

懂得徹底,我的渴望會一次一次被她打回地獄,無情,冷酷,終于渴望快要被用盡了,最后一次,我只希望不管這個渴望的結果什么時候會來,我總會等到,不要落空。我等著,等著……

從來沒有得到過,因此渴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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