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書于春秋晚期的《道德經(jīng)》,即被當時學者共同推崇,至今還是除《圣經(jīng)》外發(fā)行最多的書。后世解讀眾多,莫衷一是。其首章流傳更廣,譯注更多,分歧也更大。
《史記》載,老子騎牛西去,過函谷關(guān),被關(guān)令尹喜感動,作五千言,遂有《道德經(jīng)》傳世。由此可以推斷,一方面,該書的創(chuàng)作是臨時起意的,不大可能是理論專著,較短的篇幅和繁雜的內(nèi)容也驗證了這一點。另一方面,首批讀者是尹喜等普通將士,不是莊子等思想大家,他要盡量講的易懂、順暢、生動。第三,他可能也意識到,這也許是遺作,要把思想精華盡量寫下來。我試以這三個推斷為基礎(chǔ),也解讀一下《道德經(jīng)》首章。
首章開講就很精彩,且聽他說:
——你們要我講辨物明事的道理,其實,事物的客觀規(guī)律是可以認識清楚的,只是與多數(shù)人通常理解的不一樣罷了(道可道,非常道)。用來講述道理的那些個詞匯,也是可以界定清楚的,但也與多數(shù)人通常理解的不一樣(名可名,非常名);
——舉個例子吧。我們來說說經(jīng)常用的“有”和“無”這兩個詞。在大家看來,天已經(jīng)夠大了,地也已經(jīng)夠大了,天地之外,不會再有什么了吧?但天和地還是分開的。把天地合在一起,它的名字就叫“無”(無名天地之始)!如果再往大里看,沒有比“無”更大的了;那就往細里看,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很多東西?世間萬物都在里面,這種情況下,它的名字就叫“有”(有名萬物之母)!
這對“有”和“無”的解釋,確實匪夷所思,讓人倍感新奇。怎么會是這個意思?請聽他接著說:
——原來,這兩個詞表述的是同一對象,只不過“無”是求同去異,“有”是求異去同。所以,我們經(jīng)常用“無”的方法,從整體上去認識世界,也經(jīng)常用“有”的方法,從細微處去區(qū)分事物(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這兩種方法,一個抽象概括,重在把握共同特征,一個深入解析,重在找出本質(zhì)區(qū)別,都是我們認識世界的獨有方法。只有充分掌握和熟練運用這兩種方法,從更多的角度和層面,去反復研究事物的相同與不同,才能不斷修正理論體系,更準確揭示世界的客觀規(guī)律(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道德經(jīng)》首章,短短59字,引題、舉例、解析、答題,不僅一波三折,引人入勝,而且行文流暢,邏輯嚴密。更重要的,是他講授的認識客觀規(guī)律的方法。我們認真回想一下,從古至今,難道不是一直在這樣認知世界嗎?即便在可預見的未來,除此以外,還有其他方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