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任何一個領域的成功者,在內心里都住著一個瘋子。這個瘋子披著與蕓蕓眾生一樣的人皮,內里的狼子野心卻拼命的咆哮,想著怎么不停的折騰自己來影響這個世界。
從小時候起我就是個乖孩子,聽媽媽的話認真學習,即使同學搶我鉛筆和橡皮,我也不能生氣,如果我越過了同桌女孩畫的斑馬線,還要微笑的跟她說對不起。
前二十年我就這樣守規矩的生活在校園里,每天上課自習,下課復習,門門功課都考第一。別人賺錢靠打工,我賺錢則靠拿獎學金,只是我習慣把攢好的錢寄回家里,我媽說她幫我攢著娶媳婦。
很多次同學慫恿我當班干部,可是我知道自己討厭與人打交道,一位偉人曾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斗爭,我喜歡與人為善,不喜歡斗來斗去,所以我都拒絕了。后來我才知道,他們選我是想讓我多請他們喝酒吃飯,最重要的是可以幫他們寫作業輔導功課。
大學時沒有想過談戀愛,我清楚自己這種跟女孩子說話都結巴臉紅的主兒,更別提親密接觸。就在畢業典禮的前一天,我的舍友帥王神秘的叫我出去,說有事兒找我。他在空無一人的走廊里扶著我的耳朵說,班花在教學樓后面的小樹林等我,并將一個冰涼的塑料小袋塞到我手里,最后囑咐我三字真言:撕,套,干。我茫然的看著他不知所措,他的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用粗壯的雙手把我推進電梯,那一刻我就像被劊子手推進鐵籠,即將奔赴刑場慷慨赴死。
我攜帶著幾乎要跳出來的心臟,拖著僵硬到殘疾的腿走進漆黑的樹林,就像綿羊鉆到潛伏的狼群。
我從小就怕黑,有幾次復習的比較晚,不得不穿過這里時,都會心驚膽戰。尤其當黑暗處不時傳來的呻吟聲更會令我毛骨悚然,于是我總結了一套黑夜穿樹林法,抬頭挺胸,深吸一口氣,聲如洪鐘的高唱國歌: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然后循環播唱奔跑而過,片葉不沾身,偶爾在我的歌聲里夾雜著操這類咒罵聲。
“喂,你怎么才來!書生!”銀鈴般的女聲把我從過去的遐想中拽了回來,我渾身一顫,書生?不會是聊齋里的狐貍精吧?莫非我室友是被狐妖迷了道,送我來當點心?想到這里我不敢回神,據說一旦接觸到狐貍精的眼神就會被奪取精魄,變成廢人。
一陣冷風吹過,我嚇得打了一個激靈,本能的蹲下身雙手捂住頭,想趕緊找個地縫鉆進去。
“你在干嘛?是緊張了嗎?書呆子,我知道你喜歡我很久了,明天就畢業典禮了,可能過了明天一輩子都見不到了。所以今晚...”
我感覺有只略帶冰冷的手撫摸著自己卷曲的頭發,肩膀,她肯定能感覺到我正在顫抖的身體。她的話就像一顆石子投進我的心湖,竟迅速的濺起一絲漣漪,平靜了剛才的波濤洶涌。
我鼓起勇氣起身,抬起頭睜開眼睛,那一刻整個世界都亮了。她的一席雪白短裙就像月光照亮了整個樹林,明亮烏黑的大眼睛像兩只探照燈將黑夜照的燈火通明。她叫易梅,是我們班最漂亮的女生,聽過她無數瘋狂的傳聞,也留下許多不好的名聲。但我確實對她動過心,只是我把這份悸動鎖在自己內心的匣子里,不打算讓它見光。
“我沒跟任何人提起過,你……怎么知道?”當你的秘密被當事人揭穿時,自然會手足無措。
“因為我有心眼通,哈哈哈!”她忽然大笑起來,笑聲清脆悅耳,像撥動我心弦的素手。
“那為什么是我?”我好奇的看著笑的前仰后合的她,實在弄不清狀況。
“因為你是處男啊?!彼幕卮鹆钗意Р患胺?,“我喜歡處男,你不也喜歡我嘛!”
她忽然湊到我面前,清涼的香水味迅速圍殲了我的理智細胞。
“你手里還拿著這個呀?看你平時老老實實,其實也是個偽君子。”她一把攥住我的手,那只包裝上寫著杜蕾斯的小塑料袋從我手里滑落下來,我的臉順時熱的滾燙,滿頭的汗珠如瀑布般下流,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用下流形容自己。
“我...這不是我的,是別人塞給我的。”我想挽回自己的形象,因為她的眼神里寫滿了嘲笑和鄙視。
“那這樣呢?”忽然她把我的手塞進她的胸膛,我感覺碰觸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就像手指被蛇咬了一樣趕緊縮了回來。
“你怕了?”她那探照燈般的大眼睛似乎要窺測我的內心。
“嫁給我吧,我媽說你碰了哪個女人,就要對她負責到底,所以我必須娶你,否則就不是男人?!蔽业椭^一板一眼的說。
許久,一片安靜,只能聽到風摩擦樹葉的沙沙聲。我忍不住抬起頭,猜想著自己是不是太唐突,把她嚇到了。結果看到的卻是一群蒙著臉的人,他們毫不客氣的對我一頓拳打腳踢,嘴里罵著臭流氓,假正經,調戲別人女朋友的臟話。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們,只能雙手捂著頭祈禱他們快走。
沒多久他們扔下幾句狠話就跑掉了,我趴在地上,沒有悲傷也沒有怨恨,呆呆的望著地面,想起那一席雪白的短裙,鋪滿了整個世界。
第二天我沒有參加畢業典禮,我怕別人問起我鼻青臉腫的緣由。我收拾好行李離開了這片圈養我四年的校園,被推進社會森林,據說那里的法則是弱肉強食。
我是個循規蹈矩的人,聽領導的話,聽同事的話,聽媽媽的話。聽話的人到哪兒都不會混的太差,但也不會混成職霸。畢業一年多,忽然有一天收到了一封快遞,沒有署名,我打開信封,從里面劃出來一封信,雪白的紙娟秀的字,忽然讓我想起那片漆黑樹林里的一席白裙。
“對不起,那天害你被打,其實我只想跟你開個玩笑,卻沒想到你認真了?,F在我明白,玩笑遇到認真,注定會輸的。不過有一句是真話,我想睡個處男,因為我沒經歷過。我睡過很多有錢的男人,他們追我時都答應給我買一套海河邊的房子,我喜歡早起時打開窗子,看到陽光披在河面的那一縷金黃。但是一旦上了床,那些誓言就變了。那天你說要娶我后,我想了很多,也哭了一宿,決定重新開始生活,靠自己的雙手生活。謝謝你,望珍重。易梅?!?/p>
那天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加班,下班后,我騎著小黃車朝海河邊奔去。騎了許久,忽然一片西式建筑風格的樓盤映入眼簾,我加快了速度,仿佛易梅就在那里。
“先生,您有什么事嗎?”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攔住了我。
“這里不能進嗎?”我急不可耐的問道。
“對不起,這是高端住宅,除非你找人或者...”
“什么?”
“買房。不過我覺得您不像是...”年輕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搖了搖頭。
“沒錯,我是來看房的?!蔽覕蒯斀罔F的說道,“不行嗎?”
“行,先生,歡迎您來我們湯臣大觀,我們剛開盤,入住率已經很高了,目前正在打折優惠,十萬一平米送車位,您放下車,我帶您看看樣板間。”年輕人臉上習慣的露出了微笑。
小區里綠樹陰陰,人工湖里有幾只金魚,他帶我穿過花園,走進一棟樓。乘上電梯,我的心突突直跳。
“到了,您跟我來,這是樣板間。”銷售顧問推開精致的木門,一股香氣撲面而來。
“這是客廳,這是臥室,您看這風景多美,早上起來,推開窗子,海河景觀盡收眼底。”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金色的余暉披在河面上,星星點點的光像無數只眼睛向我投來崇拜的目光。那一刻我相信了她跟我說的話。
“先生,您喜歡這兒嗎?就為了這景觀,十萬一平不貴?!?/p>
“確實不貴,只是我現在沒錢買。”
年輕人剛才還掛在臉上的微笑迅速被我的話吹走,留下一片陰云密布。
“不過不代表以后我沒錢買,給我一張您的名片吧?!?/p>
對于這輩子我唯一想娶的女人來說,十萬一平,確實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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