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歡負手立于涼城城樓之上,城下五里外敵軍軍隊已駐扎兩天,正在修整,左不過這兩天就會攻城,三天前探聽到對方人數就向陛下請旨增兵援助,千里加急,該是有回復了。
“孟將軍,天冷了,你身體還未康復,回吧…”身后孟副將看著眼前格外清瘦的女子有些擔心,上場戰役傷了肩臂還未好利索,身體一直就不好,非上來巡視。
攥了攥手,孟長歡習慣性咬咬有些蒼白的嘴唇,慢慢變紅潤的嘴唇微微翹起,“好。”
所過之處,眾人皆是矚目,孟家先祖為大秦開國第一功臣,征戰無數,被賜予護國將軍名譽,將位世襲,掌軍三十萬,雖經由百年,每位圣上也都會借各種理由削減兵權,至今兵力也有十萬,仍不容小覷,說來算是位極人臣,但唯一的遺憾就是孟家世代單傳,自三年前上一代孟將軍戰死后,就只剩下孟長歡一人了,史上素來沒有女子為將,但武將世家,孟永安三歲識字,七歲習武,熟讀兵法,自小隨父出征,算是經驗豐富,孟父死的那一年,她剛及笄,別人女兒家已待字閨中,等待嫁娶,她卻頂住壓力,朝堂辯論,硬是讓滿朝言官無話可說,金鑾殿上接過將軍令,成為大秦開國歷史上第一任女將軍,軍中嘩然,堂堂七尺男兒豈容一小女子命令左右,她已雷霆手段鎮壓,住宿軍營,與眾將士同吃同住,一人之力撂挑將領,一月之內順利收復人心,后續三年內,陸陸續續的贏績更是讓人心服口服,至少軍中眾人對她是極為敬佩,加之她的女子身份,大伙兒都對她很好,經常有人會送些小玩意兒給她,倒讓孟長歡有些好笑,她不是尋常女子,他們不必這般寵著她,但畢竟還是少女,心中確也喜愛,朝中人縱然不服,挑不出毛病來,也都相安無事。
第二日,敵軍在城下叫戰,軍中將領隨孟長安城墻之上觀戰,兩方各派一名將領交手,雖是堪堪險勝,遠遠就能見對方向城墻之上一眼挑釁,地下士兵更是氣焰囂張…副將側眼看向孟長安,平靜到看不出一絲變動,輕眨一下眼,回身下城樓。
軍營里,孟長歡坐于主位,眾將領正色道:“孟將軍,對方也是有幾分實力,這勢均力敵,真打起來,誰也撈不到好處。”
”是啊,何況對方人數比我們多了五萬。”
話一出,眾人都表示認同,這硬碰硬確是下策。
“急什么,我們也不是吃素的,再說了,將軍已請旨支援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孟副將看了眼孟長歡,“對吧,將軍?”
孟長歡看著地圖思索,聽言斂了斂眉眼,手指沿地勢一點點劃過地形圖,并未回答。
突然,有人自賬外急入,“將軍,陛下密信。”
眾人皆盯著這突如其來的信件,不安的感覺不由生起,若是派兵,該是圣旨到了,這密信……
孟長歡接過密信,熟悉的筆跡,力透紙背,凌厲磅礴,心一點點冷下來,閉上眼,低低笑出聲來,信紙自手中滑落。
手下將領心一驚,圍上來撿起地上的信紙看,還沒看到底,就惱怒得不行,“這,這陛下不派兵給我們,十五萬對十萬,讓我們死守?!!”
“虞城已有七萬軍,對方最剽悍的騎軍都在我們涼城城下,剩下的都是宵小,陛下竟然支援虞城!”
“什么虞城更危急,什么涼城還未開戰,待它虞城戰停再來還有何用!”
“將軍,怎么辦啊?陛下,分明是要我們……”孟副將突然閉了口。
經他一提,眾人猛然間醒悟,孟家世代為將,功高蓋主,孟家軍更是所向披靡,贏戰無數,陛下恐怕忌憚已久,這次是極好的一個機會。
虞城和涼城同時請求援軍,但涼城還未真正開戰,支援虞城無可非議,而也未真正否決涼城的請旨,以孟加軍實力,守住涼城可以,但結果,恐怕也是全軍覆沒,城,可守,孟家軍,可除,戰后兩軍皆損失慘重,敵軍已無兵力再犯,恰好給大秦一個休整機會,屆時,孟家軍無人,陛下就可收回兵權重組軍隊。
賬內氣氛驟然肅冷,陛下竟然狠厲至此。
許久才有人開口,“將軍,我們,如今該怎么辦?”
孟長歡面色冷淡,眼底無波,深若古井,“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可是,后無援軍,這打下去,要,要……”
“沒援軍就不會打仗了嗎?不打要臨陣脫逃嗎?身后涼城怎么辦?百姓又當如何?我孟家軍征戰百年,守護的從來不是某個人,是整個大秦,是我們的親人,是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只要我孟家軍所守,必定不讓他敵軍鐵騎踏入我大秦一寸土地,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孟長歡冷然起身,掃視一眼,眾人皆有些羞愧,“是屬下愚昧,我等誓死必定守護大秦。”
“好了,我們商量商量如何應戰吧,其他的……”孟長歡閉了閉眼,“也不容我們多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