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可以為你做些什么呢?”吳枝哭的快要斷氣的時候,卻看見綠子重新變得純凈的臉,她瞇著眼睛,嘴角輕揚,光潔的額頭上點綴著星光。綠子咯咯笑著,“我用那男孩子的戒指,找到了我的尸骨,就在那池底,好孩子,你幫我挖出來,挖出來我就解脫了?!?/p>
吳枝就讀的這所中學,是在一個歷史能追溯至清朝的書院舊址上建立起來的,學校歷史悠久,留著建國前的一片小樹林。樹林深處有一處池塘,池塘不深,夏天甚至會開幾朵睡蓮,可奇怪的是,不論學校如何禁止,每年總會有幾個學生溺死在池塘。學校無數次試圖將池塘填了,卻總會遇上各種各樣的事情,導致計劃擱淺。久而久之,關于這池塘鬧鬼的言論便在幾十年前的小城里傳的風風火火的。學校決定不填池,聘請了保衛大叔專門在池塘附近巡邏,溺水事件沒再發生,加上池塘附近蚊子肥而兇猛,學生不再往這湊熱鬧后,這座池塘便被人遺忘了。
聽到綠子的話后,吳枝仔細回想有關池塘的記憶,發現她的確很少去那,往池塘方向的路像是被困在磨損的玻璃后,透著拒人千里的冷漠。吳枝出于本能地與這些模糊不清的地方保持距離。
“我不會游泳,怎么辦?”吳枝后知后覺地回答,睜著困惑的眼睛看向綠子。綠子彎起嘴角,虎牙露尖,狡猾得像只狐貍,方才的陰霾被她生動的眼神一掃而光。吳枝不禁去猜想這本該是多么有趣的一個生命,當她長大成人一定會給許多人帶去活力,甚至許多人的生活軌跡會因她改變。吳枝遲鈍的心抽搐著,姍姍來遲的悲傷淹沒了她的靈魂。綠子的臉像是發著陰冷的光,在吳枝的視網膜上鑿出洞來。吳枝閉上雙眼,綠子的臉被絕望扭曲成一團模糊的光影撕扯著吳枝的視覺,眼珠、鼻子、耳朵都受到水、泥沙、水草的重量,窒息的感覺在密閉中瘋狂地掙扎,水流像是在為死神的到來倒計時。心跳如擂鼓,吳枝的意識被窒息感攪碎,被水和沙石帶向看不見的深淵。
吳枝睜眼時還很茫然,耳邊似乎仍舊縈繞著一連串敲擊樂器演奏的歌謠,她的腦子里似乎被人塞了一團棉花,在記憶的迷宮里她動彈不得。眨眨眼,病房里的喧鬧聲乍然撥動吳枝的耳膜。吳枝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回自己的思維,聽著嘰嘰喳喳的交談聲,她對天花板上的一小片泛黃的裂痕產生了興趣,同時理清了她現在的處境。穿著粗糙的病服,身上蓋的是醫院冷硬的被子,一群人圍在隔壁床的病友(十有八九是個老小孩),你一言我一語地哄老人家開心,床頭柜上是蓋子好好擰著的保溫瓶,吳枝猜在她醒來之前,媽媽讓爸爸去買飯,等爸爸一走,媽媽越想越不放心,又跑去追爸爸,家里的每一件事情媽媽非得親自做才安心。醒來的時候身旁沒人,這也沒什么,吳枝從來不是在意這些的人,只是這時候有把火炙烤著她的喉嚨,想喝口水,卻沒力氣抬起手、直起頭,此般境遇令她有點點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