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不入流的作家,說作家還是好聽的。失業在家后,我決定靠寫作為生。可是我的作品無人問津,網上沒有人看,投稿屢次失敗。“真是煩啊” 我用力的敲擊著鍵盤。在這個昏暗的地下室里,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自己那臺過時的筆記本上寫小說。由于沒有網絡,我將電腦湊近臨街開著的窗戶,以便能夠蹭到隔壁飯館兒的網絡。
自從父母去世后,我獨自一人來到這座繁華的都市,靠著給人做保安維持生計。可是好景不長,由于在工作上的一次失誤,我被辭退了。沒有工作的日子,我勉強靠著失業補助金過日。又該到了交房租的日子,手里的積蓄肉眼可見的減少,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卷鋪蓋走人了。
可是我不甘心,為了能夠留在這座城市,我把老家的兩間瓦房賣掉了。即便回家,也是沒有落腳的地方。工作難找,本想學著別人自主創業,做直播、拍視頻,折騰了一溜夠,還是沒有激起水花。眼看交房租的日子越來越近,上個月的房租也還沒交,我愁眉不展,抓狂地撕扯著頭發,怎么才能寫出有爆點的小說啊。
也許是壓力太大,連日來都沒有睡好覺,我不知不覺打起盹兒來。等我醒來,那個夢還記憶猶新。夢里我懷里抱著一袋類似人腦的東西,靠在堆成小山的一堆錢上。那堆錢我知道,足足有3500萬元。在夢中我還在糾結,是否要將錢交給警察。可這么一大堆錢,可以讓我的下半生衣食無憂了,最終我決定收下這筆錢。
醒來后,我伸了伸懶腰,看著空空的房間,昏暗的臺燈和泛著潮氣的墻壁,那個夢要是真的該有多好啊。我苦笑地搖了搖頭,無奈地打開了電腦。但奇怪的是,當我開始創作時,我不再像原來那樣沒有靈感,落在鍵盤上的手好像被人控制一樣,飛快地打著字。腦子里也呈現出很多光怪陸離的想法。我就像一個記錄員,把它記錄了下來。小說的前篇很快就創作完成,我像以往一樣,把它上傳到各大寫作論壇和網站。?出乎意料的是我的這篇小說剛一發表就被大量轉載,閱讀量和點贊評論更是節節攀高。隨著小說的不斷更新,我的名氣在網絡上也越來越大,我的小說甚至上了網站的首頁推薦。
要知道在以前,我小說的閱讀評論只有區區的個位數啊。現在這些小說不僅被奉為經典,在讀者中轉發、評論、點贊,我更是被一眾粉絲追捧。終于,我等來了那個夢寐以求的電話,我被全國最大的創作網站簽約了,成為該網站的專屬作家。自此,我的作家道路開始揚帆起航。可是我的好運和才華并沒有就此打住。我的腦海里不斷涌出好的點子,一部部小說發表在各大網站最熱門版塊。隨著我的小說被出版成書,成為本年度最暢銷小說后,這些小說也有幸被改編成電影在網絡和影院上線。我從一個寂寂無名的落魄編外寫手一躍成為了全國知名作家。
我的名氣越來越響,財富也越積越多。我早已不是那個住在地下室,與老鼠作伴的窮小子。有了錢后,我搬進了高檔住宅小區,據說這里還住著網紅和三線明星。我靠著寫作出名后,人際圈子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我的社會地位也越來越高。之前沒有走動的親戚們紛紛給我打電話套近乎想要投靠我,曾經將我甩了的前女友也不停給我留言要求和我復合。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過去你置之不理,現在你高攀不起。我沉浸在這種被人追捧的日子里,開始真得相信自己的才華無人可及。
可是就在我如日中天之時,我發現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樣才思泉涌,我的靈感像是突然斷流的泉眼,一下子枯竭了。看著還沒有完成的新書卻怎么也寫不下去,我呆愣地坐在電腦前不知所措。昨天還有好多好點子在我腦中存著,躍躍欲試地想要迸發出來,但我現在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快要到交稿的日子了,我只能借口生病躲著編輯不見,并推掉了大部分的應酬。最后我不得不草草將書收尾。我不會忘記那天總編看著我的稿子露出懷疑的表情,他認定后面的是我找的代筆。網上的反響更是褒貶不一,給出的反饋最多的就是:虎頭蛇尾。逐漸的,我網上的支持率開始下降,新書再也不像原來那樣叫好叫座,甚至到了無人問津之地。原來與我交好的成功人士們也開始對我冷眼相向。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毫無頭緒,只能借酒澆愁。就在當天晚上,我又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的我置身幽閉昏暗的房間中,只有面前的電腦閃著幽光,上面有無數我看不懂的代碼和箭頭。在屏幕的右下角有一道短線,光標在一閃一閃等待我的輸入。我本能地知道這是要我簽名。我舉棋不定,但最終還是簽下了我的名字。就在我寫下名字的一瞬間,一張支票飄到了我的手中。那是一張面額上億的支票。隨著我收下支票,我也從夢中醒了過來。
我試著開始購買股票,毫不意外地我的股票一路飄紅。我又在朋友的慫恿下學著投資,結果在年底分紅的時候我賺了個盆滿缽滿。我并沒有就此收手,而是將我的大部分積蓄都拿出來買股票,搞投資。神奇的是,只要是我看中的股票,即使之前一直低迷,在我購買后也會勢如破竹,扭虧為盈。投資就更不用說了,全部生意興隆。之前遠離我的朋友們又回來了,我就像一個風向標,只要我購買的股票他們一律買進;我做的投資,他們也要想方設法加一棒子。就這樣我又過起了紙醉金迷的生活。
可是好景不長,就在鼎盛時期,我的股票和商業投資開始虧損。不僅沒有賺到錢,還開始賠錢。那些給我帶來巨額財富的好運就像高溫蒸發的霧氣,將我死死圍困。我的財產被快速吞噬。我不是個信邪的人,寧可脫層皮,也要飛起來,人生不過如此。我以投資的名義找朋友融資,又壓上了我最后的積蓄,全部投入到股市中去。結果就像注定的那樣,我失敗了。徹徹底底地跌入谷底。
我用力的扯開領帶,將自己重重地摔進沙發。滿地的煙頭和東倒西歪的空酒瓶將我的頹廢暴露無遺。每天的催債電話和上門圍堵讓我徹夜難眠。我揉了揉爆筋的太陽穴,艱難地走向洗手間。我用力地洗了把臉,掛著黑眼圈的兩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鏡中的自己。在這個往日賓朋滿客的豪宅里,此時卻是如此陰冷孤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可讓我再回到原來那間潮濕陰冷的地下室,每天面對人們的冷漠與鄙視生活,我做不到。也許人生要就此終止了,這里便是我最終的歸宿。
這樣想著的我不知不覺中眼神迷離,精神渙散,暈了過去。當我再次醒來時,我的第三個夢也如期而至。這次我手握一枚色子毫不猶豫地將它揣進兜里。從夢中醒來的我立刻撥通了朋友們的電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說服他們借錢給我,我拿著好不容易借來的錢走進了賭場。我只能孤注一擲,沒有退路。
我賭贏了。
我成了賭場的常客。靠著豪 賭,我不僅還了債,資產也在以倍數遞增。賭 博來錢快,逢賭必贏更是讓我的財富像坐火箭一樣快速飆升,我成功擠進了全國富人榜之列。都說賭場得意,情場失意,但我卻在賭場上邂逅了我的姻緣,那個有著火辣身材和青春面龐的女人。就這樣我們的感情快速升溫,每天沉浸在溫柔鄉中,我被女人誘惑得五迷三道,斷絕了和野外小蝴蝶們的聯系,和她步入了婚姻殿堂。開始的日子我倆非常恩愛,常常出雙入對出入于賭 場。別人都以為我娶的這個女人旺夫,所以我每次都能贏取大量錢財。但我知道這里面大有文章。
我本就不是個專一的人,沒多久我便厭倦了婚姻生活,又開始在外面和小蝴蝶們胡混。那個女人開始還管一下,后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我認識她時,我已經35歲,她才二十出頭。本就是個愛玩的性格。只要給夠錢,她絕不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我知道她外面也有了人。一面對我百依百順,小鳥依人;一面又穿著時髦在外面尋找真正的浪漫和愛情。不到一年,我倆便同床異夢,做起了表面夫妻。男人就是這樣的生物,自己可以毫無道德地亂搞,但絕不允許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現在我的頭上一片青青草原,這讓我怎么忍。我開始盤算著離婚。但是離婚就要進行財產分割,我可不能將我好不容易到手的財富分給那個賤 人。
我開始著手轉移財產。與此同時,另一件事也在我的腦中蠢蠢欲動。我的財富累積馬上就要達到夢中給出的數字了。前兩次,一旦我的收入到達夢中的那個數字,我的好運就會立刻終止。如果不及時收手,我便會付出慘痛的代價。這次我留了個心眼,就在我銀行進賬提醒顯示的數額到達那個數字時,我知道我要收手了。果然,再下一次的賭局中,我小投了一筆。輸了,這個結果我早已聊到。
從此,我在各大賭場消聲覓跡,這可樂壞了開賭場的老板們,同道人也以為我金盆洗手。但是沒有一技之長的我斷了收入,奢靡的生活卻絲毫不減。只出不進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我加緊了轉移財產的步伐,心中也打定了離婚的主意。我站在享有全國最貴樓盤的住宅陽臺上,俯瞰全市最棒的城市風景,回想一路走來的大起大落。此時我竟如古時的帝王將相,俯瞰江山萬里,笑對蕓蕓眾生。我暗自決定,等離婚后我便尋一處世外桃源,從此過閑云野鶴的生活。
但我的第四個夢卻悄然而至。夢里的我站在一張棕色的木制方桌前,桌子上擺了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著我,好像隨時都能取我性命。在槍的下面同樣壓著一張支票。但這次支票的金額確高得嚇人,達到了我目前全部身家的一半。槍?難道是要我殺 人?我被這個念頭嚇出一身冷汗。我退縮了,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啊。我費力地拖著沉重的雙腿,向透著陽光的大門蹭去。就在我馬上要邁出門口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桌上的支票。支票上的那一串帶零的數字像一個個圓環纏繞在我的手上腳上,讓我不能前行,隨著我的動作越收越緊。我開始猶豫。自從不再進入賭場,我便斷了收入,可家里那個敗家娘們兒仍然揮霍無度,恨不得將我掏空。要是能讓她消失,我倒是樂意之至。最終我的欲望將我吞噬,我轉身回到了桌邊。
接下來的日子我忐忑地等待著接受命運的指令,同時又興奮地想象著自己拿到這筆錢后如何度過我富有的后半生。可是,危險卻不期而至。我被綁架了。當我被蒙上雙眼、綁上四肢,投進暗無天日的鐵皮屋里,我的恐懼很快將我吞噬。我聲嘶力竭的哀嚎,鼻涕眼淚一起往外冒。這個時候已經不再顧忌形象,只要能保住命我什么都肯做。綁匪告訴我只要我乖乖給錢,就會放了我。
綁匪提出的贖金是我現有財產的一半,也是我最后一個夢里支票上的金額。“求你們別傷害我,” 我哀求著,聲音不住顫抖 “打給我的妻子,她會給錢的。” 我抱有一絲希望。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我在她身上花得錢是一般人可望不可即的。電話很快接通了,電話里傳來妻子甜蜜的聲音。綁匪將聽筒塞給我,告訴我她要和我說話。
還沒等我開口,女人的話已經傳了過來:“老公,這應該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老公吧,” 她張狂地笑了幾聲,隨即聲音變得冷到嚇人:“你以為悄悄轉移財產就能全身而退?就能輕易甩掉我?告訴你吧,你最信任的助理就是我外面那個男人。現在你的財產已經轉到我的名下。接下來我會以遺孀的身份繼承你剩余的財產。下半輩子就讓我替你好好活吧。” 說完,那邊掛了電話,電話的忙音狠狠地敲擊著我的神經。
最終我也沒能等來換我性命的贖金。當槍口對準我的后腦時我留下了悔恨的眼淚。槍響的那一刻,最后留在我腦海中的是我的感嘆:
原來我的命這么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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