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工作上都在瘋忙,多數時候好似無用功,忙過了,一點長進都沒有。常常也會遇到一些難纏的人,說幾句難聽的話,但------這些我都不在乎----工作多年,已經很清楚自己該做什么說什么,也有足夠粗大的神經來應對。
不能忍受的是沒有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工作時間里很多時候就混過了---貌似很忙,貌似很有目標感----只是貌似而已。
2010年3月跟玉溪一位本土作家合作過幾次。時間大概是兩個星期。請他幫忙調整一個文案。然后在他身上發現,一個人如果大部分時間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是多么快樂。
46歲的他在過去的10幾年里放棄了教職,抓住本地幾個民間題材,采訪,寫作,旅游,一直活在自己的內心和身邊的風物里,出了好幾本頗受關注的書,并不需要炒作,就得了很多個大獎,成為了本地很受重視的作家。現在,用他的說法,似乎是進入了自由的空間。2005年,受省里主管文化的領導關照,成為了一名特殊的公務員,享受著不錯的待遇,卻不需要去上班,也不需要寫公文,不需要接受誰的領導。
他對他自己負責。他的一點任務,就是每年寫幾篇有關本地的文章,對外發表一下,宣傳一下本地的文化-----而這個任務對他來說實在不成其為任務----他已經完全融在這里的山山水水,這片土地有這么多故事,這么多有趣的民族風情,這么好的景色,背上背包出游一把,他一個月就可以完成一年的工作任務。
其它的時間,他在家讀書,在外旅游,會見他的好朋友們,享受他的讀者帶給他的祝賀和喜歡。常常如閑云野鶴般的,行蹤不定。
和他在一起工作,感受得到他對于文字的敏銳,狂熱。敬業精神一流,效率也是一流。人也自信得讓我妒忌。這幾年常會想,他這樣的生活狀態也許是所有人都羨慕的。他并沒有多少錢,但知足,物質方面簡單樸素,精神方面卻是充實愉悅的,一心地浸在文字里。每天保證很大的閱讀量,和中外古今的智者對話,讀書累了就出外旅游,只要有一支筆帶在身邊,好似隨時都會變出他想要的一切來。
他給很多國內外的報刊雜志寫專稿,游記,風物,讀書隨筆,小說和散文,常常拿到一兩元錢一個字的稿酬,很知足地笑。那樣的神情好像游戲高手打了通關。“真心喜歡寫文字,就不覺得累。而且讀書讀得多了,好句子自然就從筆尖流下來了。”言語里一份自信表現得自自然然。
他說沒有想到有一天能夠過上這樣的生活,這就是他年輕時最想過的一種生活。“前幾年的苦是值得的”。那時為了跑題材,當中學語言老師的他一有空就鉆到山村里去,跟山民一住就是幾天,寫類似于沈從文湘西風格的小說,采訪有價值的事件,最后串成了很別致的地方文化小說。而為了寫作,他居然結婚很多年沒有要小孩,當2001年第一本小說出版時,他的女兒才來到了人間,而當時他已有37歲了。
和一個做著喜歡的事情的人一起工作是開心的。而他帶給我的還不止是這些。他跟我說,有一位德國老太,70幾歲了,在國外看到他的小說《雕天下》,專門飛到中國來看他。一見面,就熱烈地擁抱他,一起吃了一頓飯,分別時,那老太眼淚流得嘩嘩的,讓他真不知如何是好。“人就是要率性一點,如果活得太受限制,就不快樂了。”時間,空間,這些都不是問題。只要喜歡就去做。46歲的他說這些話時,好像一個16歲的孩子。
而在他面前的我,仿佛對著一面鏡子,從里面,我看到了一個受限制的、并不快樂的自己。這個自己需要很多調整,才能達到讓人不討厭的狀態。有時覺得,如果時間太快,也許這一生就這樣過去了。而自己真正想要過的生活,卻一直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望著,卻好像永遠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