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上話說道:白復成回到重慶后,被于先詞提拔,日軍轟炸同古,同古保衛戰正式打響,孫明昭在皮尤河安置炸藥,將日軍搜索隊全殲,日軍下令迂回包抄,孫明昭跟著部隊反迂回,從日本軍官尸體上翻出日軍增援的消息,面對同等兵力,得到指令固守待援,日軍騎兵偷襲師部,孫明昭與戴安瀾當機立斷沖出師部射擊,幸免于難。
? ? ? 一扇窗戶中滲出白色的微光,白色的窗簾在風的輕拂下緩慢翻飛。細密塵埃在朦朧光線中翩翩起舞,若斜織的雨絲徐徐而落。一個穿著軍裝的背影緩緩踱至窗畔,幾束微光灑落在他的側臉,映照出一雙滿溢著詭異與狠厲的眼眸。
? ? ? 日本軍官的背影掠過門口,垂在腿側的手緊緊攥著一張紙,師團長站在桌前,抬眼一看前方,日本軍官捧著手中的紙,垂目說道。
? ? ? “騎兵偷襲師部失敗,遭到中國人射擊,損失略大,不過偵察機再次發現中國軍隊弱點,同古以北的永克崗機場,兵力薄弱,若是占領,中國軍隊將三面受敵,我們的勝利只是時間問題。”
? ? ? 師團長抬眼默默望著前方,深吸一口氣微微一點頭,開口說道。
? ? ? “從一四三聯隊抽調步兵一千人,再派一個騎兵中隊攻占永克崗機場。”
? ? ? 一只手中握著犍稚在木魚上輕輕敲著,伴隨著蟲鳴,一陣陣低沉的緬語頌經聲此起彼伏,犍稚在黑暗里不斷起起落落,幾縷白光照耀著盤坐在地上的僧人,只見他審批袈裟,露著半個膀子,一只手抬于胸前,另一只手不斷敲著木魚,嘴唇微微動著,低沉的頌經聲形成陣陣回音。
? ? ? 一個穿軍裝的人站在窗邊,他徐徐側頭看向身后,臉龐明暗參半,只有一只眼睛清晰可見,只聽得一陣緬甸語傳來。
#圖切頓 依附于日本人,驅趕中英侵略者獲取緬甸獨立簡直是我做過最正確的事,日本人就是來解放我們的。
? ? ? 禿頭僧人不語,只是誦經,木魚清脆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不時轉手一敲木魚旁的鐘缽,“當”得一聲,形成陣陣回音,圖切頓冷哼一聲,轉頭而去,眼神透著陰狠,說道。
#圖切頓 緬北那二十萬領土上的華族,一直不老實,企圖鬧獨立,不愿成為我緬甸國民,現在,加入了中國人的部隊,企圖帶著那二十萬土地回去,他們想都不要想。
? ? ? 犍稚一敲鐘缽,日本軍官默默看著前方,側臉被幾縷微光照耀著,遲疑一陣,說道。
? ? ? “緬甸的地形,我們并不熟悉,若繞迷路了怎么辦?”
? ? ? 師團長嘴角上揚冷笑一聲,將手一揮搭在桌上,側身黑漆漆一片,一旁的窗簾隨風起伏,只聽得他說道。
? ? ? “那些緬甸人不是成立了什么緬甸獨立軍加入我們了嗎?那些蠢貨,我說我們的軍隊信佛,他們還真信了,讓他們的副總司令圖切頓做我們的向導,帶我們去永克崗機場。”
? ? ? 圖切頓一下轉過身,眼神透著陰狠,一下抬起胳膊指向前方,身上的日本軍裝隨風劇烈發顫,身后的窗戶透來的白光將他正面模糊,風聲呼嘯,兩側的窗簾劇烈起伏,只聽得他歷聲說道。
#圖切頓 當年英國人割讓給緬甸的土地,中國別想再收回去了,連帶著那片土地上的人也休想回去,既然割讓,就應當永久屬于我緬甸!若將來緬甸獨立了,那二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我們必須緊握不放!至于那些華族,就應該世代受我緬人的奴役,日本來的太好了,正是時候!日本人就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民族!這次戰爭,可耗盡緬北那些華族的軍隊,從今以后,華族再也沒能力與我緬人抗衡!
? ? ? 幾束凄白光線灑在僧人頭頂,他閉著眼睛,口中依然低聲誦經不止。圖切頓獰笑起來,滿口血紅的牙齦暴露無遺。斑駁的光線在他側臉跳動,地面影子冗長,只見他弓著身張大嘴巴,發出陣陣僅剩氣音的“吭吭”笑聲。
? ? ? 拉長的影子映在門口覆蓋微光的地板上,一雙軍靴徐徐前進,日本軍官的臉龐逐漸從黑暗中顯現,他臉上帶著獰笑,嘴唇微張,聲音形成回音。
? ? ? “圖切頓,圖將軍!”
? ? ? 圖切頓一瞬間收起笑,一下轉過頭看向一旁,木魚聲嗒嗒作響,門口空無一人,透出的白光將門口兩側佛像臉龐照得只有一半臉看得清,鐘缽當得一聲炸起,一個日本軍官的身影猛地掠過圖切頓身后,走到他身邊,笑著側頭看著圖切頓,說道。
? ? ? “圖將軍,大日本帝國需要你的幫助!”
? ? ? 蟲鳴聲四起,圖切頓轉頭看向一旁,風聲簌簌,二人的臉龐明暗不一,日本軍官抬起手握住他的肩膀,開口說道。
? ? ? “我們發現了中國軍隊部署薄弱的陣地,可我們畢竟不熟悉地形,你是緬甸人,給我們做個向導,帶我們去永克崗機場。”
? ? ? 黑暗里,犍稚一下又一下敲在木魚上,低沉的誦經聲此起彼伏,一滴水珠落在佛像上,圖切頓笑了出來,露出一排牙齒微微一點頭,開口說道。
#圖切頓 遵命,我愿為之效勞。
? ? ? 灰藍的天空,成群的白鴿若魚躍,萬里無云,卻是難以言喻的黯淡,孫明昭側坐在椅子上,手搭在椅子背上,側頭默默看著一旁,一陣陣風不時拂過垂在臉側的發絲,戴安瀾站在掛在墻壁上的地圖前,開口說道。
? ? ? “這些日本人拿數倍于我方的兵力圍攻,六百團的陣地被突破了…再這么下去要收縮陣地了…”
? ? ? 一根根圓柱形木頭堆疊起來的墻壁,每一根之間的縫隙都透出層層微光,孫明昭側頭看向戴安瀾的背影,開口說道。
#孫明昭(中年) 我們的部隊已經打退日本人六輪進攻了,別說槍了,就是工兵鏟,拳頭,牙齒,都對日本人招呼上了,我們是在失敗,從淞滬開始,就在失敗了。
? ? ? 孫明昭無奈一笑,眼神里滿是堅定,深吸一口氣仰頭看向上方,一陣陣風拂過臉側的發絲,開口說道。
#孫明昭(中年) 可是我們還是堅持到了現在,證明咱們中國人,并非不堪一擊,咱們就是一步一步在失敗里與日寇分出高下,事實證明,飛機大炮屈服不了我們,血腥屠殺屈服不了我們,一個國家,如果能做到這一點,高下,早已分出來了。
? ? ? 李三申坐在棚子外的枯草叢中,雙臂摟著步槍仰頭望著天空,一陣陣風拂過他蒼白的發絲,一只藍色的蝴蝶搖搖晃晃落在槍口。
? ? ? 戴安瀾笑了出來,露出一排牙齒,眼神滿是柔和側頭看向身后,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向前方,邊走邊說道。
? ? ? “孫女士,對國內的情況很了解嘛,看來是時時刻刻關心我們,了不起啊。”
? ? ? 孫明昭側頭望著他,眼珠隨著戴安瀾的身影移動著,戴安瀾屈下身坐在椅子上,孫明昭低頭一笑,眉毛微微一挑,輕聲說道。
#孫明昭(中年) 一直以來,我都想把清政府割讓的二十萬領土帶回祖國,其實說來,我也有自私的想法,中國總有一天會富強,不會輸給任何人,可緬甸只有四十萬領土,一個彈丸之地,論地理環境,國民秉性,無論如何,都不會強到哪去,這二十萬領土上的華族如果不依附于中國,而是被緬甸籠罩,生活永遠不會好起來,所以為了百年后的孩子們能夠享受好的生活,我要堅持到底。
? ? ? 李三申默默看著停在槍口上的藍蝴蝶,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他微微噘起嘴,輕輕吹了一口氣,藍蝴蝶的翅膀微顫著,晃晃悠悠地落在他的鼻尖上。他淺色眼珠微微動著,逐漸朝鼻尖的藍蝴蝶聚攏,變成了斗雞眼。
? ? ? 戴安瀾坐在她身邊,側著身目光柔和地望著她,不時微微一點頭,孫明昭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抬眼望向戴安瀾,輕聲說道。
#孫明昭(中年) 它和他們本該就是中國的,我知道這很艱難,這件事,沒有天降神仙幫助你,可起碼,我們努力過了,并且是頑強的與英國人,緬甸人做斗爭,在未來某一天,我死的那天,我可以大大方方說,我從來沒有后悔過,我做了一切的努力,我是沒有什么遺憾的。
? ? ? 層層疊疊的腳步在枯草之間奔跑,圖切頓跑在隊伍最前方,不時側頭看向身后的日本兵,抬起胳膊朝前方一指。
? ? ? 戴安瀾深吸一口氣,一抿嘴低下頭去,眼神有些復雜,孫明昭閃著淚光的雙目里滿是堅定,側臉的發絲在風中起起伏伏,她胳膊肘搭在桌上,垂落在桌下的手逐漸攥成拳頭,孫明昭露出一絲微笑,眼眶發紅,眉毛緊皺,她側頭看向一旁,開口說道。
#孫明昭(中年) 師長,我不甘心啊,我不想某一天,這片土地上流著中國血的孩子們,張口說得是緬文,這一切,不該是這樣。
? ? ? 一只胳膊在昏黃的半空一揮,圖切頓張大嘴巴甩著舌頭搖頭晃腦嘿嘿笑著,背影伸著雙臂在荒原中奔跑著,口水拉著絲在昏黃的光線中如流星,無數日本兵一下將手中的手榴彈朝前甩去,一瞬間,荒原中炸起層層疊疊火光,幾個國軍士兵被掀飛出去。
? ? ? 戴安瀾眼神復雜,默默望著前方,他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絲苦笑,深吸一口氣,一歪頭望著孫明昭輕聲說道。
? ? ? “這哪是自私呢,孫女士,這是大愛,大愛無私啊,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孫女士,如果說,你這樣的人還沒有實現自己的理想,那便是老天都在和你作對。”
? ? ? 孫明昭眼神復雜,笑著望著戴安瀾,緩緩抬起手,手在半空泛著微光,開口說道。
#孫明昭(中年) 我一直認為,不論國共,不論臺港澳,不論你我,我們永遠是同胞。
? ? ? 戴安瀾笑了出來,點了點頭,也抬起手伸向半空,二人的手握在一起,戴安瀾眼中含著柔和望著前方,開口說道。
? ? ? “我戴安瀾,可以在異國他鄉碰上這樣的人,長世面,真是不枉此行,孫女士,少時向前看,哀鴻遍野,砥礪前行,老時回頭看,云煙過眼,淡然處之。”
? ? ? 一層火光從荒原中炸起,滿是污垢帶著破洞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在黑煙里起著漣漪,幾個國軍士兵趴在戰壕中,黑壓壓的塵土如傾盆大雨般散落在身上,國軍軍官手中端著槍趴在地上,側頭看向身后,大喊道。
? ? ? “快給師部發電報!趕快過來增援!日本人偷襲永克崗機場!”
? ? ? 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是”,國軍軍官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小鬼子”,便一拉槍栓,猛地站起身,槍管不斷噴著白煙,荒原中,無數日本兵的身影層層疊疊,在此起彼伏的槍聲中不斷倒地。
? ? ? 圖切頓雙手捂著頭趴在地上,不時微微抬頭朝遠處一看,臉上滿是竊喜。火光從國軍軍官身后炸起,塵土四散,國軍軍官眼神有些恍惚,臉上滿是血污,風聲簌簌,后背的軍服炸得焦黑一片,與血肉粘連,他臉龐逐漸形成重影,徐徐閉上眼睛,直挺挺倒在地上。
? ? ? 幾個國軍士兵瞪大眼睛,嘶吼一聲“長官”,冒著層層炸起的黑土奔向前方,幾雙手猛地伸向前方,抓起國軍軍官的身體一翻,國軍軍官滿臉血污,眼皮微動,努力睜開混濁的雙目,眼珠微微動著。
? ? ? 破破爛爛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在滿是黑煙的昏黃天空中起著漣漪,風聲簌簌,槍炮聲逐漸模糊,變得朦朧,國軍軍官泛白的嘴唇微微躊躇,顫顫巍巍抬起手一敬禮,低聲喃喃道。
? ? ? “報告蔣先生,杜軍長,戴師長,李樹正團長,我恐怕無法再回到祖國了…同志們,不要被俘虜,不要撤退,不要再管我……”
? ? ? 說罷,國軍軍官敬禮的手猛地垂落在枯草之間,雙目變得無神,混濁的淚水涌出眼角,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在昏黃的光線里起著漣漪,不時被幾縷黑煙拂過,國軍士兵們眼中含著淚光,張大嘴巴撕心裂肺地大喝一聲。
? ? ? “長官!”
? ? ? 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吼聲,槍炮聲瞬間變得震耳欲聾起來,國軍士兵們一下轉頭看向前方,黑煙里,日本兵層層疊疊的身影搖搖晃晃涌來,眼神透著殺氣,國軍士兵們一下拔出背后的大刀揮向前方,張大嘴巴高喊著“殺”起身沖向前方。
? ? ? 枯草絲之間,國軍軍官屈起的手指之間掠過一雙有一雙腳步…
? ? ? 木頭搭的棚子上方天線如藤蔓般纏繞,幾根垂在半空的天線上戴著夾子,不時微微搖晃,互相碰撞,電臺滴滴嘟嘟的聲音此起彼伏。
? ? ? 一個國軍軍官坐在電臺前,眼睛逐漸瞪大了,一下抬起手將耳機摘下從桌前站起身,側頭看向坐在一旁的戴安瀾和孫明昭,眼神透著驚恐,喊道。
? ? ? “長官!不好了!日軍約有千人偷襲永克崗機場!”
? ? ? 孫明昭眼神瞬間愣住了,倒吸一口涼氣,側頭一看神情復雜的戴安瀾,開口說道。
#孫明昭(中年) 師長,永克崗機場只有一個工兵團啊!
? ? ? 戴安瀾一抿嘴呼出一口氣,搭在桌上的手一下攥成拳頭,側頭看向孫明昭,有些焦急地喊道。
? ? ? “快!立刻抽調自衛隊一部以及五九八團一營趕往增援!”
? ? ? 孫明昭一點頭連忙站起身,一句話沒說便轉身朝門外奔去,戴安瀾眼神復雜,一咂巴嘴,攥成拳頭的手猛地一砸桌子,坐在草叢中的李三申身邊猛地掠過孫明昭奔跑的雙腿,鼻尖的蝴蝶翅膀一顫搖搖晃晃飛走,李三申愣愣地看著前方,一下將手中的步槍端起沖向前方,大喊道。
#李三申(幼年) 姐姐!我跟你一起!
? ? ? 李三申扛著槍,身影穿梭在一片片枯黃的草叢中,逐漸與喘息未定的孫明昭并肩奔跑,二人的背影在枯草間搖搖晃晃,天邊的圓日格外昏黃。
? ? ? 藍蝴蝶扇動著翅膀,停在一根草尖上,翅膀一張一合,風聲沙沙作響。突然間,它身子一斜,旋轉著飄落在地,它的腳快速擺動著掙扎,在土壤上顫動。
? ? ? 凌亂交錯的枯樹杈之間昏黃圓日極速前移,國軍士兵們趴在戰壕中,端在手里的長槍不斷噴著白煙,無數日本兵接連越過土堆,明晃晃的刺刀搖搖晃晃前移。
? ? ? 孫明昭眼神恍惚,大口喘著氣,在荒原中如機械般,仿佛只有奔跑,無數國軍士兵跟在她身后,層層疊疊的腳步在枯草中穿梭,昏黃的光線在凌亂的芭蕉葉之間移動。
? ? ? 無數國軍士兵張大嘴巴怒吼著,手中端著槍從戰壕中起身沖向前方,明晃晃的刺刀極速前移,扎穿幾個國軍士兵的身體,鮮血從刀尖落下,國軍士兵眼中含著殺氣,一下抬起手抓住日本人脖子撲倒在地上,穿過后背的刺刀閃著寒光。
? ? ? 孫明昭的嘴巴微張,汗珠在臉頰泛著微光,眼神恍惚地左右張望,耳邊時斷時續回蕩著槍炮的轟鳴,一陣陣風拂過她臉頰邊垂落的發絲。李三申手中端著槍,白發因為汗水濕透,貼在他頭上,喘著粗氣,努力緊跟在孫明昭身旁。
? ? ? “孫明昭在心里反復念著…堅持住…堅持住…”
? ? ? 一幕幕凌亂焦土四翻的枯草極速前移,幾個國軍士兵趴在地上,端在手中的槍發出咔啦一聲,他們眼神微微一愣,紛紛互相看著身邊的人,問道。
? ? ? “你們也沒子彈了?”
? ? ? 他們眼神有些復雜,層層疊疊火光一下從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四面炸起,黑土在天空如雨水般落下,伴隨咔嚓一聲,燃著火焰的旗幟徐徐前傾。
? ? ? 國軍士兵轉頭看向身后,青天白日滿地紅旗重重摔落在地上,又抬眼看向前方黑煙里涌來的日本兵,幾個國軍士兵轉身朝后方跑去,一下抓起倒在地上的旗桿,他們跪在地上,緊緊抱在一起,將旗桿夾在身體中央,密密麻麻的子彈穿身而過。
? ? ? 國軍士兵們側頭一看身后,臉上露出微笑,一個國軍士兵深吸一口氣,將槍管握在手里,抬眼直勾勾看著前方,眼神中的殺氣愈來愈重,說道。
? ? ? “同志們,旗不倒,陣地在。”
? ? ? 昏黃的圓日散發著耀眼的光芒,河面起著金燦燦的波紋,火焰在金燦燦的荒原燃燒著,火焰不高,卻布滿了每一根枯草,國軍士兵們張大嘴巴嘶吼著沖向前方,腳步踏著火焰,滿是血污的側臉搖搖晃晃前移,昏黃的光線充斥著每一絲空氣。
? ? ? 一層火光猛地炸起,塵煙散落,孫明昭的背影一下跌倒在草叢中,滿臉灰土,咬著牙手中攥著手槍射擊著,無數日本兵端著槍趴在戰壕中,李三申愣愣地看著前方,側頭看向孫明昭大喊道。
#李三申(幼年) 姐姐!永克崗機場前沿陣地已經被日本人占領了!他們在掩護自己部隊殺向核心陣地,咱們恐怕是打不動了!
? ? ? 孫明昭瞪著眼睛愣愣地看著前方,一桿桿槍管不斷噴著白煙,身后奔跑的國軍士兵身邊不時炸起層層灰土,圖切頓趴在日本兵身旁,側頭看向身后沖鋒的日本兵,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一下端起刺刀沖向前方。
? ? ? 圖切頓甩著舌頭大笑著,一下沖向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環抱著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的國軍士兵,散發著寒光的刺刀猛地前移,一下扎入一個國軍士兵的后背。
? ? ? 孫明昭趴在草叢愣愣地看著上方,鮮血在昏黃的光線中四濺,環抱著旗幟的國軍士兵口中噴出鮮血,頭猛地垂下,破破爛爛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在昏黃的光線中起著漣漪,逐漸向前傾倒,孫明昭張大嘴巴,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
#孫明昭(中年) 不!
? ? ? 她撕心裂肺的喊聲形成陣陣回音,無數國軍士兵接連被掀翻在地,青天白日滿地紅旗重重墜落在地上,孫明昭眼睛瞪的溜圓,眼眶涌出一滴眼淚。
? ? ? 圖切頓仰頭大笑著,緩緩轉頭看向身后,一個個日本兵的身影接連劃過他身旁,硝煙在四面彌漫,只見他臉上沾著密密麻麻的血珠,遠望,天際昏黃的圓日將他臉龐模糊黑漆漆一片。
? ? ? 孫明昭咬著牙,直勾勾瞪著遠處的圖切頓,她深吸一口氣,一下站起身,攥著手槍的手一下伸向前方,大喝一聲。
#孫明昭(中年) 小鬼子!我跟你們拼了!
? ? ? 直沖昏黃天際的炮口噴出白煙和火星,李三申瞪大眼睛,猛地伸開雙臂死死摟住孫明昭,一層火光從身旁炸起,爆炸產生的風一下將李三申的白發吹得翻騰,火光點亮了孫明昭咬牙切齒的臉龐,只聽得李三申的喊聲從身后傳來。
#李三申(幼年) 姐姐!我們快走吧!我們只有一個營的兵力!不能徒增傷亡!守不住了!
? ? ? 孫明昭眼圈發紅,眼中滿是淚光直勾勾瞪著前方,層層火光中,圖切頓側頭默默望著身后,臉上滿是不屑,孫明昭嘴角抽搐,氣息沉重,猛地抬起手指向前方,昏黃的光線中,她的側身黑漆漆一片,圖切頓眼珠微微動著,眼睛逐漸瞇起。
? ? ? “永克崗機場失守了…”
? ? ? 昏黃的圓日在交錯的樹杈之間極速前移,孫明昭的胳膊猛地落下,身影形成重影,一下從李三申雙臂里抽離,眼中透著殺氣轉身而去,李三申愣了一下側頭看向身后,孫明昭的背影在燃著火焰的枯草之間搖搖晃晃前進,只聽得她冷冷的聲音傳來。
#孫明昭(中年) 撤…
? ? ? 孫明昭的背影在荒原中搖搖晃晃前移,垂在腿側的手緊攥著拳頭,一陣陣風拂過垂落在脖后的發絲,身后不時炸起幾重火光,黑壓壓的塵土落下時,她的背影依然在枯草絲之間前進,濃密的黑煙在四處彌漫。
? ? ? 一個個國軍士兵后退著,不時抬手一拉槍栓對著前方射擊幾下,便轉身而去,他們的背影一個接一個劃過孫明昭身體兩側,孫明昭咬著牙死死瞪著前方,淚痕在灰蒙蒙的臉上泛著微光,槍聲與爆炸聲漸息……
? ? ? 白色的微光灑在木頭盤旋成花紋的窗戶上,中式房屋,過道中幾件青花瓷靜置其間,其中插著幾枝枯萎的梅花,曲折盤旋的枝干猶如人手指般交錯縱橫,兩個背影在過道中緩緩前進。
? ? ? “重慶…”
? ? ? 王斷紅穿著深綠色的軍裝,于先詞身上冗長的軍袍隨著腳步不時隨風一晃,二人前進的背影掃過窗外透來的微光,王斷紅眼神平靜側目一看身旁,開口說道。
##王斷紅(青年) 你對冢田攻這條日本狗的死亡計劃進展的怎么樣了。
? ? ? 于先詞側頭看向她,微微一笑,二人拉長的影子映在褐色的木墻壁上,徐徐掠過青花瓷枯萎的梅花,二人的軍靴在木地板上徐徐踏著,于先詞的聲音傳來。
#于先詞(中年) 我已經命令各戰區在各航空線上架好高射炮,有機會,冢田攻必會機毀人亡。
? ? ? 王斷紅側頭一看他,輕聲一笑,“嗯”得一聲,一陣陣風拂過她垂在臉側的發絲,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
##王斷紅(青年) 杜聿明給我發了個電報,說自己和史迪威在指揮部天天吵架,史迪威不讓新二十二師動身增援二百師,說什么這是不相信英國盟友,依我看,英國人別在我們撤退前就潰不成軍,暴露側翼遭到日軍包圍就算他們血性。
? ? ? 于先詞深吸一口氣,微微一點頭,眼神有些復雜,默默望著前方,冷聲說道。
#于先詞(中年) 史迪威不會顧中國的傷亡與戰情的利弊,對他而言,現如今各國只為歐洲戰場著急,亞洲戰場,只是一個次要的地界,可殊不知,沒有我們,日軍一旦與德軍會師,后果不堪設想,但他們不會那么想,史迪威是被排擠來亞洲的,我們的軍隊對他而言只是政治資本,掛幾場殺傷日軍戰役的頭銜,為仕途無憂而已。
? ? ? 王斷紅和于先詞的身影徐徐走向拐角,王斷紅側頭看向于先詞,眼神有些無奈,陣陣風拂過她耳側的發絲,喃喃道。
##王斷紅(青年) 也好,各取所需,他需要更上一層樓,我們需要精兵銳甲,金戈鐵馬。若有所謂革命友誼,反倒絆手絆腳,顧忌了,
? ? ? 一雙腳步有些雀躍,不時摩擦著地板朝前一滑,腳下咯吱作響,兩只手交疊在胸前,胳膊摟著幾捆卷成柱子的畫布在懷里,側身搖搖晃晃前移,王斷紅側頭看著臉上有些苦笑的于先詞,二人徐徐走出拐角,胸口一下撞在摟著畫布的胳膊上。
? ? ? 畫布在半空一下四散而飛,畫布一下抻開,幾幅國畫搖搖晃晃下墜,陳亦靈瞪大眼睛望著前方,側身形成重影,雙臂來回揮著,踉踉蹌蹌后退幾步朝后倒去。
? ? ? 王斷紅捂著胸口愣愣地看著前方,倒吸一口涼氣,猛地抬起胳膊,手指一屈勾住陳亦靈的手指,伴隨手指朝前伸去,王斷紅的手一下攥住她的手腕,猛地將她身體拉正回來。
? ? ? 陳亦靈怔怔地看著前方,起伏的發絲垂回臉側,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于先詞眼珠微微動了動,側頭一看王斷紅,嘴角微微上揚低下頭去,王斷紅的手一平胸口,呼出一口氣,問道。
##王斷紅(青年) 陳小姐,沒事吧。
? ? ? 陳亦靈眼睛一眨,微微搖了搖頭,似是緩過神來,又連忙一點頭,連聲說著“沒事”,王斷紅無奈一笑,屈下身撿著掉落在地板上的國畫,于先詞眼神淡如水,垂目一看,也蹲在地上,抬起手伸向國畫,卷成柱攥在手里。
? ? ? 陳亦靈連忙也蹲在地上,將手伸向地上散落的國畫,幾只泛著微光的手在地上來回抓著國畫,王斷紅的膝蓋在木地板上挪動著,垂目默默望著下方,手泛著微光伸向前方,卻與陳亦靈伸來的手指碰在一起。
? ? ? 王斷紅的手指微微一動,陳亦靈的手指懸在國畫上,陳亦靈眼珠微微一動,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將國畫抓起攥在手里,塞進另一只胳膊里夾在胸口,輕聲說道。
#陳亦靈(青年) 謝謝王董事,于長官。
? ? ? 王斷紅抬眼看向前方,二人臉對著臉,垂在臉側的發絲隨風一晃,王斷紅笑了出來,微微搖了搖頭,白燦燦的光線照耀著二人的側身,將二人面對面趴在地上的身影模糊。
? ? ? 枯萎的梅花落下干癟的花瓣,陳亦靈笑著望著她,一陣陣風拂過額前的發絲,她膝蓋挪動幾下,側臉逐漸與王斷紅的側臉融合,王斷紅側目默默看著一旁,陳亦靈嘴唇微張,小聲說道。
#陳亦靈(青年) 你能幫我個忙嗎?
? ? ? 披著軍袍的后背被幾縷微光照耀著,軍靴微蹬地面,于先詞的臉頰一下從王斷紅另一邊臉側探出,畫面如同眨眼般,一黑一明,于先詞眼神平靜,側目默默望著一旁,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 幫什么忙,偷偷摸摸。
? ? ? 王斷紅眼珠一偏,眉毛微微一動,抬起手攥住于先詞胳膊,三人徐徐站起身,陳亦靈接過二人手中的畫布,開口說道。
#陳亦靈(青年) 我想知道白復成在哪,只聽說他在這辦公。
? ? ? 于先詞眼珠微微動了動,抬起手一指身后,默默望著陳亦靈,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 不在這間屋,出了門,去西邊那屋,過了廳,走你右手邊的門,上面掛著個白色的牌子,閑人免進,白復成在那辦公。
? ? ? 一只黑白色的手懸在半空,手指勾著一個白色的牌子,另一只手指著牌子上的四個字“閑人免進”,陳亦靈無色的側臉搖搖晃晃劃過,她低下頭嗤得一聲笑了出來,畫面逐漸恢復彩色,一陣陣風拂過額前的發絲,白燦燦的光線照耀著側臉,王斷紅愣愣地看著低頭忍笑的陳亦靈,開口說道。
##王斷紅(青年) 陳小姐需要什么幫助?
? ? ? 陳亦靈側目一看于先詞,深吸一口氣,又看向王斷紅,小聲說道。
#陳亦靈(青年) 私事。
? ? ? 于先詞無奈一笑,眉毛微微一挑抬起手輕輕一拍王斷紅的肩膀,大步朝遠處走去,后背的軍袍在風中起起伏伏,抬手一揮聲音傳來。
#于先詞(中年) 你們的私事,我就不便聽了,王董事,川湘川陜聯運需要成立一個總管理處,要退還民生公司還有你的股本,改制國營,你辛苦點,總管理處的負責人由你擔任,改組川湘聯運處和嘉陵江運輸處的責任就交給你了。
? ? ? 王斷紅眼神有些無奈,輕笑一聲搖了搖頭,臉上帶著微笑默默望著前方,一陣陣風拂過她臉側的發絲,空蕩蕩的長廊,只剩下幾縷白色的微光從門上的窗戶透來,靠在褐色墻壁上的青花瓷影子被拉長,王斷紅側頭看向站在身邊的陳亦靈,開口說道。
##王斷紅(青年) 瞧瞧他這人,臨走都不忘給我下達軍令。
? ? ? 陳亦靈側目望著她,微微一笑,三面圍著中式大屋的院子上方,屋檐聳立,正中央的白日格外刺眼,不時被幾朵拉了絲的白云拂過,陣陣貓頭鷹的鳴叫如人的笑聲般此起彼伏,院子中央的大水缸中荷葉漂泊,兩條錦鯉追著彼此的尾巴嬉戲。
? ? ? 陳亦靈和王斷紅背影站在一排木門前,白燦燦的光線從門上木頭條紋盤旋的窗戶透出,陳亦靈側頭看向站在身旁的王斷紅,眼神有些憂郁,沉默一陣說道。
#陳亦靈(青年) 王董事,你戀愛過嗎,如果沒有,總會有過牽掛的人吧?
? ? ? 白燦燦的光線照耀著二人的臉頰,王斷紅眼神微微一愣,側頭看向一旁,身側若隱若現見得遠處有一面屏風,屏風上畫著墨色的山水,王斷紅嘴角動了動,尷尬地笑著說道。
##王斷紅(青年) 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
? ? ? 王斷紅默默注視著她那雙認真的眼睛,嘴角動了動,無奈一笑微微一點頭,陳亦靈眼睛微微睜大,小聲說道。
#陳亦靈(青年) 如果有個人……送你幾副山水畫你會覺得奇怪嗎?
? ? ? 王斷紅眼珠微微動了動,垂目一看陳亦靈抱在懷里的畫布,她咧開嘴笑了出來,牽動了臉上的肉,讓她的眼睛如彎月般,抬眼看向陳亦靈,哈哈笑了起來。
? ? ? 陳亦靈眼神有些無奈地望著她,連連擺手,發出“噓”的聲音,王斷紅抬起手用手指勾著自己的嘴唇,努力憋著笑,一抿嘴面向木門,面色平靜起來,雙手背在身后,開口說道。
##王斷紅(青年) 一個人送出的東西,往往可以代表這個人的性格與品位,何況是對特別的人,送得東西就是摯愛,陳小姐將東西送給一個叫白復成的人,若他表現的不喜歡,你們兩個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是合不來的。
? ? ? 陳亦靈眼神認真地望著王斷紅,微微點著頭,王斷紅的手垂回腿側,白燦燦的光線照耀著二人的臉頰,側頭看向陳亦靈,開口說道。
##王斷紅(青年) 只是我沒想明白,陳小姐,為什么會是白復成,黨內主流派很討厭他,于長官不斷在舉薦,讓委員長知道他在長沙做了哪些事,才認可了他的能力,叫他兼任中央訓練團副大隊長,不然就是發配邊疆永不回中央的命了。
? ? ? 陳亦靈側目默默望著王斷紅,眼珠微微動著,她無奈一笑,摟著畫布的手指微微一攥,國軍軍官的軍服掛在褐色的墻壁上,風聲簌簌,衣尾在風中起伏,陳亦靈的聲音傳來。
#陳亦靈(青年) 我們這輩子會遇見很多人,可真正有交流欲望的人卻少之又少,并非沒有共同話題,而是孤寂時,有人也為之孤寂,想你所想,看你所看,這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無聊之余的消遣手段。
? ? ? 王斷紅側頭默默望著一旁,一陣陣風拂過她側臉的發絲,白燦燦的光線變得昏黃,將她的眼珠變得略淺,幾個國軍軍官手中抱著文件緩步走在院中,陳亦靈的聲音傳來。
#陳亦靈(青年) 或許也是朋友吧,一個身不由己的人,為了一個東西愿意失去一切的人,在那天目睹行刑共產黨人后,背著所有人,哭得那么凄慘,一個混不吝,卻背負著那么多東西的人,讓我親眼看見就這么被壓垮,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們注定是同一路人,他得由我來關照,照顧,我有這個能力。
? ? ? 白復成黑白色的背影在巨大的拱門下搖搖晃晃前進,恍惚的雙目搖搖晃晃劃過,王斷紅皺著眉眼神有些茫然,愣愣地看著一旁,風聲呼嘯,將屋檐下的風鈴吹得叮叮作響,白復成黑白色的背影逐漸形成重影,清晰時,陳亦靈的背影上落著他的胳膊,攙扶著他,二人緩步在拱門中走遠。
#陳亦靈(青年) 有的時候,政治的高壓會讓人喘不過氣,而抱團取暖的,總需要一兩個,同路同心。
? ? ? 陳亦靈側頭望著王斷紅,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了聲謝,便扭頭走向前方,王斷紅眼神發愣,眼珠隨著她的身影移動著,一抿嘴開口說道。
##王斷紅(青年) 我知道你有你的道理,外面的女同志男同志那么多,為什么會單單選擇一個傷痕累累的白復成,我會祝福你的。
? ? ? 伴隨咔啦一聲,兩扇木門敞開,一雙腳步形成重影掠過門檻,王斷紅的發絲隨風起起伏伏,發絲朝后飄去,她默默望著前方,白燦燦的光線照耀著她的臉頰,她面向門外,孤站在走廊中,眼神復雜地望著前方,身上深綠色的軍服隨風劇烈發顫。
? ? ? 白燦燦的圓日在院落正中央散發著耀眼的光芒,烏鴉的啼鳴此起彼伏,水墨屏風后,依稀可見王斷紅模糊的身影,她手中夾著一根煙,煙頭紅光清晰,白霧在屏風后彌漫。
? ? ? 枯黃的草絲之間幾雙腳步掠過,昏黃的光線籠罩,天邊的圓日散發著金燦燦的光芒,兩個國軍士兵雙手摁著一個國軍軍官的身影被模糊成黑漆漆一片,三人在荒原中前行。
? ? ? 金黃的枯草在風中搖搖晃晃,一聲聲烏鴉的啼鳴此起彼伏,一個國軍軍官孤站在荒原中,緩緩側頭看向身后,只見一個國軍軍官滿臉血污,被兩個士兵摁著緩緩走來。
? ? ? 國軍軍官眼神復雜緩緩扭回頭去,兩個士兵摁著滿臉血污的國軍軍官的身影徐徐掠過他身旁,國軍軍官手上的手銬嘩啦作響,兩個士兵的雙手徐徐抽離他的后背,國軍軍官微微直起身,鼻青臉腫地仰頭望向天空。
? ? ? 凌亂交錯的枯樹枝之間,金燦燦的圓日格外耀眼,將四人的側身模糊成漆黑一片,國軍軍官的手徐徐抬起,雙手捧著一張紙,只見他嘴唇微張,聲音形成陣陣回音。
? ? ? “工兵團團長李樹正,守永克崗機場陣地不力,使我軍形勢黑暗,實乃罪莫大焉,重慶國民黨中央與軍事委員會商討決定,對李樹正團長判決如下,不需押送回國進軍事法庭,就地槍決,委員長蔣中正。”
? ? ? 風聲簌簌,幾只烏鴉鳴叫著掠過枯樹,沖向昏黃的圓日,國軍軍官眼神透著復雜,眼眶有些紅了,顫顫巍巍吐出一口氣,緩緩抬起手,兩個國軍士兵一下將肩上的槍取下對準前方。
? ? ? 李樹正臉上帶著微笑,默默望著上方,眼中滿是柔和,光線將他的臉龐變得昏黃,他輕聲說道。
? ? ? “工兵團的同志們,我來找你們了,我們一定會勝利的。”
? ? ? 國軍軍官嘴唇微微發抖,徐徐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劃過臉頰,他一抿嘴,黑漆漆一片的側身胳膊猛地垂下,白紙嘩啦一聲從指間抽離飛向昏黃的天空,兩聲槍響形成陣陣回音,在天地間久久響徹,在昏黃中漂泊的白紙被突如其來的鮮血染紅。
? ? ? 破破爛爛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在昏黃的云層下起著漣漪,李樹正緩緩側頭看向身后,鼻青臉腫的臉龐露出一絲微笑,金燦燦的光線照耀著他的側臉,伴隨他徐徐扭回頭去,背影直挺挺倒在枯黃的草叢中,兩個國軍士兵端著槍的手止不住發抖,咬著牙閉上眼睛。
? ? ? 戴安瀾站在棚子下,雙手撐著桌子低著頭,孫明昭站在他身后,模糊的臉龐依然看得出來滿是復雜的眼神,只聽得她無力的聲音傳來。
#孫明昭(中年) 我們去晚了,到的時候前沿陣地已經失守,日本人直搗核心,工兵團死傷無法計數,只知道剩下的人兩只手都能算明白,便放棄永克崗機場了…
? ? ? 孫明昭的側臉上沾著血水和泛著微光的汗珠,皺著眉低聲說道。
#孫明昭(中年) 永克崗機場沒了,咱們的后路被切了。
? ? ? 戴安瀾抬起頭望向前方,眼神透著復雜,一抿嘴嘆了口氣,搭在桌上的手猛地一攥,轉身面向孫明昭,開口說道。
? ? ? “現如今三面受敵,只能放棄前沿陣地,孫女士,去傳我軍令,全師撤入同古,咱們師部遷往同古城以東,方便與軍部聯絡。”
? ? ? 孫明昭緊皺著眉頭,微微一點頭,抬手一敬禮應了聲“是”,便轉身而去,戴安瀾側頭默默望著一旁,槍炮聲若隱若現,桌上的玻璃杯伴隨著爆炸聲微顫,戴安瀾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 ? ? 綠色的芭蕉葉在風中搖搖晃晃,黑暗里,幾束微光照耀著柜子上的唱片機,唱片緩慢旋轉,滋啦滋啦的電流聲中,高昂歡快的軍樂旋律響徹,一個戴著白手套的手指在黑暗中捏著徽章徐徐伸向前方,徽章被掛在一個人的胸口,一個日本軍官站在黑暗中,默默望著前方,開口說道。
? ? ? “緬人圖切頓副司令,你帶路有功,這枚大日本帝國勛章贈予你,以示鼓勵。”
? ? ? 圖切頓面帶笑容,直勾勾望著前方一鞠躬,用日語應了聲“是”,日本軍官哈哈一笑,抬手輕輕撫著他頭頂,像摸狗一樣,又輕輕一拍,開口說道。
? ? ? “現在中國軍隊已經頂不了多久了,他們集體撤進了同古城內,我們準備與他們開展一次決戰,集結步炮空所有力量!從南,西,北三面同時推進!一舉殲滅這些中國人!”
? ? ? 圖切頓眼神振奮,微微點著頭,日本軍官背著手,眉毛微微一挑,歷聲說道。
? ? ? “我們需要你帶路進入同古城西北角,以這里為猛攻點,突入城內。”
? ? ? 圖切頓深吸一口氣,一鞠躬應了聲“是”,便一挺身子,眼睛瞪的溜圓,歷聲說道。
? ? ? “保證完成師團長的任務!”
? ? ? 日本軍官仰頭哈哈一笑,抬起手連連拍著圖切頓的側臉,點著頭轉身而去,背影逐漸沉浸在黑暗里消失不見,圖切頓眼神肅穆地望著前方,只有日本軍官的笑聲依然回蕩。
? ? ? 幾架飛機猛地掠過昏黃的天際,孫明昭雙手端著長槍趴在草叢中,低沉的轟鳴聲從遠到近,耳朵微微一動,抬眼默默看向上方,她一咬前牙,一搖頭抬起手捂住頭頂。
? ? ? 伴隨轟鳴變得震耳欲聾,地面瞬間炸起層層疊疊火光,幾間草房子瞬間被掀翻,吞噬在火海中,火焰噼啪作響,將空氣扭曲,戴安瀾站在桌前,幾層灰土不時落在頭頂,搭在桌上的手攥著拳頭,他眼神透著銳利直勾勾盯著前方,任由灰土灑落,身體巋然不動。
? ? ? 孫明昭一甩頭,幾縷土塊抖落,徐徐直起身,將槍架回戰壕上,身邊幾個國軍士兵渾身是血,早已沒了氣息,她側頭一看,抬手伸向身邊雙目圓睜的士兵,伴隨手掌輕輕一撫,士兵眼睛合上,孫明昭嘆了口氣,扭頭直勾勾瞪著前方。
? ? ? 塵煙里,無數日本兵的身影層層疊疊涌來,孫明昭瞇著眼睛,抬手一拉槍栓,發出咔啦一聲,幾個國軍士兵將腰間手榴彈抓起,一拉引線甩向前方,無數手榴彈掠過黑煙滾滾的天空,圖切頓縮在廢墟后,畏畏縮縮地看著遠處,手榴彈在一旁炸起千層浪,他渾身一抖,一下撲向一旁,塵煙散盡,他膽戰心驚得側頭一看身后。
? ? ? 一架架炮口接連噴出火星,孫明昭迎著炸起的千層浪對準前方射擊著,槍管不斷噴著白煙,槍聲此起彼伏,李三申一下撲向孫明昭身邊,氣喘吁吁地說道。
#李三申(幼年) 姐姐,日軍三個聯隊已經涌進城了!
? ? ? 孫明昭身上不時落下層層塵土,她側頭一看李三申,又抬眼直勾勾瞪著塵煙里日本兵奔來的身影,密密麻麻的火星不斷從混混沌沌的塵煙中閃過,轟炸機不斷在天空盤旋,轟鳴聲蓋過了槍炮聲,孫明昭眼神透著銳利,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
#孫明昭(中年) 同志們!集體和日本人近身作戰!讓他們的火力優勢派不上用場,敢用就同歸于盡!司號員!吹號!沖鋒!
? ? ? 李三申側頭一看孫明昭,一點頭將腰間古銅色的軍號拔出,一下站起身,身后塵煙接連炸起,他將軍號放入嘴中,一陣陣高昂的沖鋒旋律響徹,四面八方瞬間傳來此起彼伏的“殺”聲。
? ? ? 幾個國軍士兵的手一拽腰間一捆手榴彈的引線沖向前方,只見他們的背影冒著白煙迎著密密麻麻的子彈沖進日軍沖鋒的隊伍中,伴隨層層疊疊火光炸起,國軍士兵們的背影吞噬在火焰中,無數日本兵瞬間被掀翻在地。
? ? ? 孫明昭一下端起手中的機槍,站起身高喊著“殺”沖向前方,無數國軍士兵的身影接連掠過李三申身側,幾個國軍士兵瞪著眼睛一躍而起將日本兵撲倒在地上,拳頭狠狠砸在日本人臉上。
? ? ? 轟炸機在滿是黑煙的空中盤旋,日本人不時朝下一看,孫明昭手中的機槍不斷噴著白煙,幾個日本兵接連倒在地上,圖切頓愣愣地看著前方,側頭一看扭打在一起的國軍士兵和日本人,倒吸一口涼氣,起身朝一旁跑去,手來回一扒,將廢墟蓋在自己頭頂,頭一歪,閉上眼睛一副死了的模樣。
? ? ? 孫明昭雙手攥著機槍,眼中閃著殺氣,一下敲在一個日本兵頭上,日本兵雙目泛白一下翻倒在地上,幾桿刺刀一下扎向前方,孫明昭瞪著眼睛一下轉過身,抬腳一踹,手猛地一拉槍栓,伴隨層層疊疊白煙從槍管噴出,幾個日本兵踉踉蹌蹌后退的背影一下倒在地上。
? ? ? “日軍涌入同古城…遭到二百師不要命般的白刃戰…日軍頂不住傷亡…再次撤退…”
? ? ? 孫明昭直勾勾瞪著前方,大口喘著氣,四面滿是日本兵的尸體,無數凌亂的腳步踉踉蹌蹌朝前方涌去,圖切頓眼睛微睜,聽著日語高喊的撤退聲,連忙一翻身連滾帶爬跑向前方。
#孫明昭(中年) 初夏,聽不見聒噪蟬鳴與鳥獸歡愉,彌漫的是刺鼻的尸體惡臭與夜深時戰士們吃著難以下咽的干糧低吟家鄉的歌謠,初夏,看不見藍天白云與繁星點點,只有日軍瘋狂的沖鋒和連綿不斷的轟炸。
? ? ? 破破爛爛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在昏黃的空中來回搖晃,不時被幾縷白煙拂過,孫明昭眼中滿是殺氣,眼珠左右動著,重重呼出一口氣,滿是鮮血的雙手攥著機槍一下杵在地上,震起幾層塵埃,臉側的發絲隨風起伏。
#孫明昭(中年) 我們發了兩份電報,一份中央,一份軍部,一份的內容是死守到底,另一份,亦是。
?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