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期結束,在寢室里雜七雜八的收拾東西,無意地翻出了一個皮夾,打開一看吃了一驚,原來里面藏了自己大學兩年多來的出行車票,車票這玩意連接著一個個出發與歸途,總是能勾起太多的回憶與念想。
趁著難得傷懷,我來講些車票背后零碎的故事——
1.從西安到杭州? 從故鄉到異鄉
高三披星戴月拼搏的時候心里就有一個從未磨滅的沖動——我一定去要去南方上大學。
江南水鄉對于我這個黃土高坡上長大的女孩簡直是一個夢一樣的存在,況且,小橋流水,炊煙裊裊才應該是一個文藝少女的真正歸屬。
于是,2015年夏天,我便有了一次長達20小時的旅途,一夜之間,跨越黃河流域到達長江流域。
我保持著對大學和江南的美好幻想,迫不及待地滿足著自己多年的愿望,之后一年之內,江浙滬的古鎮幾乎被我逛了個遍,我也從開始的滿懷期待變成習以為常。
江南的水大多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水都軟綿綿地流,橋都硬生生地架,倒是江南那無休無止的潮濕雨天滋生了我對陽光的強烈想念,我若干次淋著細雨,幻想著自己撲到北方的大晴天下,呼吸著干草荒蕪的空氣。
大一國慶室友都回家的時候,我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寢室聽細雨滴滴答答,驀然想起了父母的臉龐,想起他們每次送我到車站都要跨過的黃河大橋,想到他們不顧一切地往我包里塞各種零食,想到他們笑著揮手和我說再見,我突然很想哭,但也不知道哭給誰看。
是啊,成年的第一課告訴我——我終于生活在夢中了,我終于開始想念現實了。大概我們的人生就是一個個錯過,在當下錯過夢境,在夢境錯過回憶。
不過也沒關系,終究要學會堅強的。人就是從遠走他鄉的那一刻起才真正明白故鄉的意義的。
2.從杭州到舟山? 從熱戀到失戀
我高中的時候談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轟烈到最終老師家長都向我們妥協,一直到他來杭州找我那時,我都以為我們會是永遠,卻沒有想到那是最后一次見面。
高中相戀,大學分離,他在祖國西北,我在祖國東南,我們靠無線電波和遠程視頻安然度過了一年的異地戀,那期間我依舊相信愛情永恒。
大二國慶假期,他來杭州找我,我們之前已經計劃好要一起去海邊,于是坐著六個小時的大巴到達舟山群島,在一個暮色昏沉的夏日夜晚牽手觀看了東海的風景。
然后,親愛的你,在一個月之后和我說了分手,理由普通至極——異地戀太苦。
你知道嗎?剛開始我都快瘋了。但過了這么久平靜之后,我居然一點都不怪你,甚至有時候還會想起你。
我仍然記得開往海島的公交車上有兩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女孩,記得車身搖晃時你緊緊環繞住我的肩膀;我記得那晚昏黃的海水,模糊的夕陽,喧鬧的海鮮市場和聲聲海浪;我也記得你在沙灘上大大地寫了我的名字,對著海面喊著愛我,海風襲來時你把我擁進懷抱。
你離開我之后去了哪里?有沒有再愛上什么人?是否也曾想起我?……
這些,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我唯一希望的是,你一定要好。身體要好,心情要好,愛你的和你愛的都要好。
從十七歲到十九歲,你曾占有我三年的青春。當我把這樣的故事說給大家聽,大家都為我可惜。
但我知道,其實還好。畢竟,經歷比結果更重要。
3.從上海到蘭州? 從繁華到荒涼
車票盡頭的兩個城市擁有等級相同的行政區域名,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景象。
在上海趕火車的途中,經過三次鬧市區的十字路口,每一次都被人流推著向前走。
到達蘭州停歇的當晚,樓下的街道一晚上發生三起車禍,每一次都是吵架開頭警鳴結尾。
上海,距離我的大學很近,所以去過很多次,每次去的理由基本一致——為了在熱鬧的人群中擺脫個體的孤獨,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孤獨的時候擠入人群是沒有什么結果的,反而在如困獸般的城市中看著行人匆忙會將孤獨惡化成恐懼。
上海,是中國經濟發展的代名詞,這里集中了最先進的文明,也集聚了最多彩的冷漠。
相比之下,我更喜歡蘭州那種樸素的“野蠻”,我聽著樓下相撞轎車的雙方司機扯著嗓子爭吵時,自己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開心極了,該生氣就生氣,該傷心就傷心,干嘛要在文明的面紗上給自己的帶一層面具。
可能是這片未被商業文明侵占的土地讓我安了心,在蘭州的第一晚我睡得很踏實。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起床去了附近的網紅拉面館,凌晨五點的面館人群熙熙攘攘。我以為這家蘭州拉面被《舌尖上的中國》報道之后才如此紅火的,卻被老板告知他們家十年前就這樣。
五塊錢的面,一大碗,我憂心忡忡,擔心自己吃不完。結果和朋友十分鐘吃完,沒有一點女孩子矜持的樣子,老板開心地說:“吃我們家的面,向來是連湯也不剩的?!?/p>
好吧,他贏了。他們家的面真的好吃。
蘭州城凌晨五點的溫暖大概就是從這家面館開始的,來的人多半是市井最普通的勞動者,面容上寫滿了歲月風霜,暖烘烘哧溜哧溜地吃完面后就要開始謀生計了。
我喜歡西北這種豪放的生活,傍晚我和朋友走了一公里到達黃河邊上散心。黃河周邊的風景像是處處被蒙了塵土,河水是,土地是,風也是,人也是。
那晚我遇見年輕的情侶在黃河大橋上看沒有星星的天空,遇見捧花的小女孩一路夸贊自己的花朵,遇到三五成群的西北漢子在坐在石階上高唱豪邁的歌曲,遇到七月的深夜與疾風在我記憶深處停留。
我想我的內心大概是向往狂野的,如果讓我舉例證明,我就和你講我初次見蘭州時的欣喜與癡狂。
車票背后零零碎碎地藏了許多時光,我暫時回憶起的也只是這些恍惚的瞬間。
那些綻放于瞬間的回憶,大概就是我的青春吧。如你所見,我的青春并不輝煌,也孤獨,也高傲,也挫敗,也迷茫,可我仍然深愛并享受著它,因為它是我的黃金歲月,它亦是我當下的每分每秒。
未來何方?我也無解。
既然這樣,就順其自然吧,像網絡段子那樣——“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