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方臉,頭上扎著兩個小刷刷,臉微微發紅,不知是熱還是有點害羞,身上穿著一件粉紅的外衣。
“啊!我那時候真是這個樣子?我咋一點都不記得了?我還以為我一直都是和現在一樣,留個短發呢。”
“當然是真的!汪老師那時候說要趕超你,你那時剛轉到我們班,是第一名,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
“唉,話說得太大了,你瞧我現在,成了啥?”
我和冉坐在那兒,說著上學時的事。
學生時代的事,離我太遠了,它們都褪色成了相冊里的黑白相片。
我坐著,臉上平靜如水,可是我知道,我的心快要爆炸了。我的心中,有一團火。
“你現在和常遠咋樣?”苒說。
“能咋樣,過一天算一天唄,實在不行了就不過了。”我皺了下眉。
“不是我說你,若水,你和常遠這樣子,真不如早點離婚算了!”冉甩了一下她的長發,氣哼哼地說。
我咬咬嘴唇,低下頭。
“你看你,原來胖乎乎的,現在瘦成啥了?原來話不多吧,但愛笑,現在呢,一臉愁容!”冉提高了嗓音。
“人都是會變的。”我輕輕地說。
冉看了我一眼,我們都沉默了。
是啊,事情一直都是變化的。
上學時,常遠是我們班的風云人物,是那一幫男生的頭兒,我呢,是個傻乎乎,只會學習的傻丫頭。只有學習,只有一次次拿到好成績,我似乎才有點自信。 班里的女孩聚到一起,說著悄悄話,我離得遠遠的,坐在那看書。元旦前,班里準備了一個小品,女主角需要穿一件花棉衣,女生唧唧喳喳說著:“丁若水有,穿她的!”我貢獻出我的花棉衣,其實我特想說“給我一個角色吧”,但是我不敢,害怕她們拒絕。元旦那天,小品逗得大家合不攏嘴,我也哈哈笑著。
一天,常遠走到我座位跟前,他說:“你出來一下。”
“我?”我有點莫名其妙。
“快點!”他不耐煩地說。
走廊里,站著幾個男生,有我們班的,也有幾個我不認識的。
“說啊!說啊!”那些男生嚷嚷著。
“說就說,有啥了不起的!”常遠滿不在乎,撓撓頭。“丁若水,我喜歡你!”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哈哈哈!老大了不起!”那些男生噢噢地起哄。
轟的一聲,我感覺被雷炸倒了。
“你,你無聊!”不知是委屈還是害怕還是害羞,我捂著臉哭了,跑回教室。
我趴在桌子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冉坐在我旁邊,使勁哄我,又揪著常遠來給我賠禮道歉。放學時,我的眼睛像兔子似的,冉拉著我一起去坐車。她說,那幫男生太壞了!他們說常遠是老大,就要有老大的樣子,說你學習好,又高冷,慫恿他給你表白。然后就這樣了。
我的前座是個大眼睛的女孩,她很喜歡常遠,好幾次我發現她望著常遠發呆。我的眼睛不大,圓圓臉,常遠這不是在取笑人嗎?
我的心中氣鼓鼓的,見了面也低著頭。
常遠像啥事都沒發聲過一樣,笑嘻嘻問我作業,放學了等我一起走。冉說,他和我們不順路。
我的生日在暑假,冉來我家送我一本相冊,一本書。她說相冊是她送我的,書是常遠送的,名字叫《少年維特的煩惱》。
后來我問常遠為什么和我在一起,不過是玩笑的一句話。他說,他喜歡看我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拿一本書,陽光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有些恍惚,從什么時候起,我們有了爭吵,有了摔打,那些碎了一地的盤子是哪個同學送的,我早記不清了,只記得因為我們是同學中第一對結婚的,所以同學來得特別多。
我還是一樣的愛看書,愛學習,一樣的單調。第一次爭吵是為什么?是因為他說我除了看書還會啥嗎?雞毛蒜皮,亂了一地,我的日子越來越糟。
“若水,從你們認識到結婚,七年了吧?”“是啊,七年了,結婚一年而已。”我嘆了口氣。
書在太陽下,書頁有些發黃。
“還是那本書?”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