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自從那一夜黑云壓城、電咆雷哮之后,黑霧嶺有絕世寶貝的消息就像自個長了飛毛腿一般迅速傳開。
南疆大域自此掀起了組隊奪寶的熱潮。
[01? 霧林不死民]
黑霧嶺連亙三萬四千八十七里,里面長有怪樹,生活著怪物,而且終年彌漫著黑色霧氣,散發著濃濃的令人作嘔的硫磺氣味。每逢月圓之夜,黑霧濃厚得可遮蔽天穹星光。
首次!天朝同時派遣高手中高手——“春夏秋冬”四神將共同執行“黑霧嶺奪寶”任務,足可見帝君對神秘寶物的重視以及向世人表明志在必得的決心。
四神將來到黑霧嶺東南入口,前方果真如傳聞所言,黑霧滾滾讓人窮目也不得見內里真相。
入口處有“勸戒碑”一座,以世間最硬之青鋼巖雕琢而成,高三丈八,寬三丈八。其上書黑霧嶺種種秘傳佚事,文末撰有“一入黑霧嶺誤終身”的勸戒語。
冬神將說道:“吾之魂神旋龜,有惡蟲退避且邪氣莫敢近之功效。吾等走其左右五丈內,定可無恙!”
語罷,冬神將召喚出魂神旋龜。只見其鳥頭龜身蛇尾,周身燃著藍焰,神態高傲。令其前行,四神將緊隨其后。
進入霧林就如同進入了一個黑匣子,旋龜之光焰也只能照亮五丈范圍,更遠處依舊黑得不見五指。
“如此漆黑,危險降臨也不知,如何是好?”夏神將有些憂心忡忡道。
春神將見狀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三哥莫焦慮,四弟我有東海鮫皇珠一枚,其光如初升陽,明亮而柔和。”說罷,便從納袋中取出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一下子就目光所及之處都變得通明起來,地上鋪了厚厚的枯葉。
“快看!那是個什么東西?”秋神將指著前方訝然道,眾人皆看向那里。
前方約三丈處,枯葉堆里漏出一截白花花的樹枝,上面還有些金色光芒閃爍著。莫非是遇到寶貝了?四神將朝前方繼續前進。
“三位師兄,相傳霧林里多怪物,且不要靠近,待我召喚出魂神狌狌一探究竟。”春神將虛空一點,猿頭白耳肋生雙翅的狌狌就憑空出現了,跳到春神將肩膀上搔首撓耳。“狌狌有神行太保之能,如有危險也能全身而退。”
狌狌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個不明物品,它突然翅膀一振,迅速飛高。四神將也被它的反應嚇了一跳,對那東西提高了防備。
突然間,有什么東西從那處枯葉底冒了出來,弄得枯葉漫天飄飛。四人終于看清了,是一具骷髏骨坐在了枯葉上。那個白花花的東西其實就是骷髏的小腿骨!
神奇的事實再度發生,骷髏的頭開始左右擺動,接著手腳也扭動起來,好像在做著運動一樣,發出“咔咔咔”的聲響。
它終于不再動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四神將。哦,骷髏哪來眼睛!但當它正面對著你時,你能明顯感受到一雙銳利的眼神在審判著你。四人現在就是這種感受。
“拜見四位大人!”骷髏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需要一只手扶著樹才能勉強站立,但它依然堅持向四人行了一禮。
“你是何物?”秋神將出口試探道。
“鄙人乃是荒湖野井里的一名不死民,名喚凡。”骷髏說話冷冰冰的,也很機械。不待四人回應,骷髏繼續說道:“四位大人想必是來尋找寶物“十年”的吧?”
“我們師兄弟四人確實是前來尋寶的,但卻不知是否為你口中所言之物。神花“十年”我也略聞一二,此間真的存在?”夏神將有些興奮地道。
“三師弟,四人中以你最見多識廣,快與我們說說這十年是何物?”冬神將被吊起了好奇心。
“是啊!”春神將和秋神將也附和道。
“十年,是一朵神奇的花兒,有著妙手回春的效能。對剛咽氣之人,喂食之也能讓其復活。故世間流傳一語:閻王判你三更死,遇見十年馬失蹄。”夏神將娓娓道來。
“沒錯!十年常年在寶物鑒上排名第一,其珍惜程度不言而喻。恰好這黑霧嶺長有一株,恰好我也知道在位置。因為我是身負不死詛咒的罪民,所以我無法去到那個地方。我只求四位大人在取得十年之后,能分那么一點點汁給鄙人,讓我解除詛咒就可以了。”骷髏接話道。
“若是吾等取得十年,助你解除詛咒也未嘗不可!你如何證明所言非虛?”心思細膩的秋神將提出疑問。
“我愿在此立下誓言,若剛剛鄙人所言有半點虛假,甘受天火焚骨之苦。”骷髏向天舉著三根手指骨,虔誠地發著誓。
修煉者最重誓言,違背誓言則心境有痕,終生修為再難有寸進。故而修煉者的誓言可信度極高。
四神將相對而視,有默契的四人當然能夠從對方眼中讀出心意。
“前方帶路!”冬神將對骷髏說道。
骷髏緩緩轉過身,走起路來顫顫巍巍,好像下一秒就會散架了一樣。
繼續前進,到底是寶物的天堂,還是龍潭虎穴,誰的心里都沒底。
[02? 荒湖遇險]
前行不知幾日,沿途黑霧漸漸薄弱,最后消散得無影無蹤。復前行百余里,視野開闊,那是一片湖,碧波蕩漾。山青花欲燃,清風花草香。
在黑暗中壓抑了幾日,如今終于見到了日光,見到了碧綠的湖水,見到了雪白的飛鳥,見到了五顏六色的花草……就像是壓在四人心窩上的千斤石頭突然被拿掉,瞬間舒服與輕松起來。
四神將都不自覺地狠狠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四位大人,此湖名曰荒。鄙人造有一艘小船,就隱藏在前方雙月灣處,且隨我來。”骷髏繼續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
果然,荒湖邊停泊著一艘小舟,那嬌小的體積勉強能載得動四人。
骷髏又說道:“鄙人受了詛咒無法離開霧林,否則這身骨架子會變飛灰。這是份地圖,四位大人只需要按照地圖指示,便能到達野井,十年就在那兒!憑四位大人之能尋到十年并非難事,凡在此靜候四位大人佳音!”說完,骷髏笨拙地從小船里的暗格中拿出張地圖,并認認真真地向四神將遞上那張羊皮紙地圖,那僵硬的動作顯得特滑稽。
夏神將接過粗糙又殘舊的地圖,看得出有些年頭了。上面的畫面尚可清晰可辨,注釋也詳細,依據地圖找到野井所在之處并非難事。四神將也不強人所難,答應讓骷髏留在此地等待。
“吾等四人貴為帝國四神將叱咤四方,豈能親力劃船掌舵!待二師兄我喚出本命魂神文鰩魚,讓其駝舟渡荒湖。”秋神將口念通靈語,不一會虛空微漾,一條樣如鯉魚,背生羽翅,身無鱗有蒼斑,白頭紅喙的文鰩魚出現了,其聲若鴛鴦。
四神將先后站上小舟,文鰩魚潛入水底,小舟霎時間像離弦飛箭般飛速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地平線上。
骷髏靜靜站在湖邊。霧林里顫顫巍巍地走出另一具骷髏,接著又走出一具……不多時,湖邊就站滿了骷髏,有的細高,有的橫粗,也不乏缺胳膊少腿的。
“陛下,他們真能打破我們的詛咒嗎?”
“十年?哼!那是神藥不假,卻也絕對是世間罪大惡極之花!”凡的聲音雖然還是很機械,但已經明顯聽得出情緒的變化。他繼續說道:“這四位大人都與山海魂神結諦了本命契約,古語有云,非仁智信義勇者,畢生不做山海客。”
“可是陛下您并沒有告訴他們,渡荒湖之難,難于上青天啊?”
“本王忘了……”凡以手扶額。
再看荒湖中的四神將,全然不知危險已經悄然接近他們。
“為何突然有如此大風而湖水卻波瀾不驚?”心直口快的冬神將說道。
“大家小心戒備,此風定有古怪!”夏神將提醒道。四人背靠背,各守一方。
風來得急去得也快,四人做好戰斗準備卻遲遲不見有何危險出現。
然而,當大家轉過身來時,都張大了嘴巴,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
只見四人原本烏黑的長發已經花白了一半,皮膚也發皺,臉上也布滿皺紋!一陣風的功夫,四人竟然像是一下子蒼老了二三十年。
“三弟,你自幼飽讀經書,熟知各種拍案驚奇典故,這是何情況你快說說?”沉默寡言的秋神將率先發出疑問。
“大哥二哥四弟,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過此等現象,我想剛剛那陣并非風,而是時間流。我們剛剛所遇應該是二十倍時間流,所以我們一下子老了二十年。如果我們遇到的是百倍時間流或者千倍時間流,我們瞬間就可灰飛煙滅,剛剛真是驚險至極啊!正所謂是,時間流中過,神仙也難活。”夏神將一分析完,大家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剛剛算是命大了!
“那眼下該怎么辦?”春神將焦急問道。
“大家莫急!時間流雖可怕,但前人能士也為我們留下了破解之道,我們只需要創造大爆破便能震散時間流!”夏神將安撫大家的情緒。
“以我們四人的功力就可對抗時間流?”冬神將緊繃的心弦終于松了。
“非也!人之力終究無法與時間對抗,光陰可以讓一個譽滿神州的人銷聲匿跡,可以讓一群叱咤風云的人人影模糊,這是大自然的法則。不過,我們可以借助外力!我們師兄弟四人身上都有幾件法寶,等會還是遇到時間流,我們需要激爆法寶,借助其爆炸威力震散時間流。”夏神將胸有成竹說道。
“唉!沒遇到時間流還好,遇到的話就要可惜這些寶貝了。”春神將有些多愁善感。
“性命最重要!”秋神將拍拍春神將的肩膀道。
小舟重新啟航,途中遭遇到幾波時間流,有的一件激爆法寶就可震散,有的需要同時激爆幾件法寶方可躲過。荒湖的彼岸已映入眼簾。
“十年”的真相即將浮出水年,四神將會如何抉擇,是利益熏心還是慈悲為懷?還不得而知。
[03? 野井十年哀]
整個渡荒湖的過程中,四神將皆膽戰心驚。現在終于上了岸,“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四人都發出這般感嘆!
夏神將攤開地圖,一邊研究著一邊帶著大家前進。這帶地方稱為野井,到處長滿有劇毒的祝余樹和構木,還開滿食人花和鋸草,一種形似鋼鋸而鋒利無比的草。放眼望去,到處是可致命的危險,四神將心情都有些沉重。
所幸的是,四人都是武藝卓絕之輩,又有地圖的指引,最后有驚無險地來到了地圖上所標注的“十年”所在地——一口枯井。
“想必那十年就在這井底了。只是我們尚不知道井底有何危險,這次該輪到我之魂神化蛇出力了。”夏神將取出一把羽扇,口中念念有詞隨后往虛空一扇,狐面豺身鳥翼蛇尾的化蛇出現了。
“化蛇生性警惕,且對危險有提前感知能力。吾命其前頭帶路,我們緊隨其后八長處,有危險我們也可及時應對。”夏神將提出計策。
化蛇率先入井開路,四神將先后入井沿井壁往下,春神將再次拿出鮫皇珠照明。
越往下,濕氣越重;爾后,氣溫驟降,井壁布滿了冰霜;再下,寒風凜冽。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下到積滿井底。面前是一條通道,四神將在化蛇帶領下進入了通道。走了好一陣,在一個拐彎之后看到了一個出口,外面飄飛著鵝毛大雪,寒風在呼嘯。出了洞口,四周全是光禿禿的大樹。
“這里怨氣很重,大家都將魂神召喚出來,隨時應對危機。”冬神將說完又喚出旋龜。聞言,春神將喚出狌狌,秋神將喚出文鰩魚。旋龜、狌狌、文鰩魚和化蛇分別跟在各自宿主身旁。
“那邊有很多柱子,我們先去那邊查看。”夏神將說道。魂神在前,神將在后,往夏神將所說的方向前進。
“這里好像是個祭壇。”
“那邊還有個宮殿。”
“這里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我有種強烈預感,十年就在那座宮殿里!”
“走吧,去看看。大家小心些。”
宮殿的門鎖早被光陰破壞掉了,四人非常輕易地就進入了宮殿。里面很亮堂,長明燈呼呼呼的燃燒著,看樣子還可以燒很久。宮殿的內壁上有滿滿的壁畫,中間有一個圓形大石臺。
“這些壁畫似乎在講述著一個故事。”夏神將仔細看著壁畫。
“快說與我們聽聽。”
百年前,黑霧嶺不叫黑霧嶺而叫招搖山。那時,山里沒有黑霧,也沒有怪物,到處呈現“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的祥和景象。
招搖山有國名曰楚羽,在國王的勵精圖治下迎來繁華盛世。
一日,一巫來到楚羽國,聲稱懂得長生不老之術,見楚羽國王乃不世明君,愿將比此法傳授于國王。國王聽信了惡巫的妖言。
惡巫贈與國王一粒“十年”種子,需要用秘法培育。該秘法為,以人之新鮮血肉為肥料,每日澆蓋種子。先造血池肉林,然后人要先灌以娑婆湯讓其血液沸騰,然后把握時機生剝人皮,割下肉,最后碾成肉泥。骨骸要埋葬在指定之處,擺成竊奪天地精靈之大陣。
每日需要五百名活人血肉喂食“十年”的種子,楚羽國的子民一天比一天少,很快就激起民憤。平民出了一名英雄叫凡,他率領楚羽國百姓起義反抗。
國王以血腥手段鎮壓起義大軍,花了三天時間將所有俘虜按秘法殺害,全部喂食種子。可能是用量過度,“十年”種子發生了意識,將所有人“吃”掉。
楚羽六月,霜天雪地。后來,每個十年就會顯露異像,吸引大量的人前來尋寶,然后繼續吸食血肉。這最后一副壁畫明顯是后來人留下,風格不同于前。
夏神將的故事講完了,四人心情無比沉重。即使“十年”真的開花了,那也是吸食了百萬人血肉的罪大惡極之物!
“那座石臺地下應該就是血池肉林,十年就在里面。”夏神將指著石臺說道。
此刻,四人都沒有了見到寶物的興致,心里反而異常的厭惡。沒人愿意去動手打開石臺。
“我有個提議,我們也可以留下一副壁畫。”夏神將打破沉寂道。
“滅除十年!”四人相顧一笑,脫口而出。
說做就做,四神將四魂神東南西北各司一方,齊齊運勁一舉將石臺轟得粉碎。
牢籠破,十年出。金光璀璨,搖曳生姿。
“這長得如此俊俏之物竟然是如此歹毒!”
“花非花,自是妖孽一支!”
“造孽深重,天地不容!”
“縱然你是絕世神藥、曠世奇寶,我們兄弟四人也絕不允許你存在于時間!”
“動手吧!”冬神將發出命令。
“嚶嚶嚶……四位大人難道就不懂憐香惜玉嗎?”花心出現了一位嚶嚶啼哭的女子,她繼續說道:“只要四位大人愿意放過我,小女子自愿獻上十年軀體,只需要一丁點便能消除各種重傷隱疾,還可以延年益壽。你們可以用,身邊的人也可以用。”
“大家休要被她妖言所惑!如果我所料非虛,你定然就是那個贈送楚羽國王十年種子的惡巫!我猜測,你那時想必知道自己將死,于是將自己的靈魂通過什么方法與十年種子融合,然后通過這種吸食血肉的方法復活!”夏神將拆穿她。
“任你巧舌如簧,今日我們兄弟四人也要滅了你,邪惡的東西!”嫉惡如仇的秋神將大喝一聲,第一個轟出了一拳。
“啊啊啊……算你們狠!那就一起死吧,哈哈哈哈……”那花心上的女子面目扭曲,變得猙獰恐怖。
周圍的溫度驟然上升,十年變得火紅火紅,也在慢慢膨脹。“小心!她要自爆!讓我們的魂神合體吧。”春神將馬上反應過來。
四神將施展最強招數——山海魂神合體,變成一只長著九條蛇尾虎軀猿面魚喙的大魂神天蠶。四神將置身于魂神內,共同掌控天蠶。
天蠶張開血盆大口,十年自爆的絕大部分能量被吞噬得一干二凈。而遺漏的少數能量也將方圓十里夷為平地,甚是可怕!
荒湖另一岸,密密麻麻的骷髏在歡歌跳舞,場面甚是詭異!“我就知道你們四人皆是仁智信義勇之士,我凡代表百萬楚羽國百姓向你們四位英雄致敬!”骷髏凡向著荒湖彼岸深深鞠了一躬,緊接著越來越多的骷髏鞠躬……
黑霧嶺的黑霧散了,荒湖的時間流消失了,野井入口坍塌了,骷髏們不知去向。
四神將也神秘消失了,是死是生,自此也成了“黑霧嶺奪寶”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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