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當知道謝虞年有女朋友之后,謝小白覺得整個人生都沒有希望了,偏偏他這個女朋友不是別人,正是高中時代的死對頭蕭云云。這種突如其來的雙重打擊,讓謝小白揪著衣服領子痛心疾首地坐在床上,恨不能兩眼一黑暈過去。
我的男神啊,謝小白在心里哀嚎。
初見謝虞年,是在學生會納新的時候。她跟著舍友去湊熱鬧,一眼瞧見了那時還是外聯部部長的謝虞年。他一身正裝在講臺上發言的時候,午后的陽光正斜斜地打在他的側臉上,美好的不像話。就那一刻,謝小白,一個初入大學的小白,心動了。決定想盡辦法接近他,各種努力表現終于進了謝虞年的外聯部。
二十多年來,謝小白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姓氏是多么討喜,竟然跟男神一樣,她覺得這正是冥冥之中的緣分。
后來進了外聯部,才知道學生組織里的工作并不好做。涉及到贊助這個問題上,跟外部公司打交道,跟學校里其他部門打交道,都不是好溝通的主。但是她覺得既然進了外聯部,總要為謝虞年分一下憂,因此策劃她來寫,白天課太多那就熬夜寫;活動她幫忙,其他成員聊天玩耍的時候,她拎著一瓶水滿場轉,一直盯著活動節奏生怕哪里出了問題主席會責備謝虞年。她的部長待她很好,聚餐會幫她擋酒,平時會關心她學習,謝小白覺得很幸運。
如今突然出了這么個情況,這種持續了近兩年的幸運感戛然而止,讓謝小白一時難以接受,她覺得應該去挖墻腳。
誠然,這不是一個好姑娘該做的事,但是她蕭云云也不是什么好姑娘啊。
謝小白跟蕭云云的梁子是在高中結下的,彼時的謝小白還是一枚耿直的girl。那時候臨近高考,老師每晚都會查寢,她跟蕭云云一個宿舍,作為舍長,自然要對蕭云云時常夜不歸宿的行徑做出解釋,至于“去打水回來晚了”“去洗手間了”之類的理由用多了之后,老師看謝小白的眼神里就多了幾分懷疑。
終于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將近熄燈的時候謝小白突然想起落在教室的過敏藥,謝小白對春天的花粉和柳絮過敏,因此央求老師回教室拿,老班大約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因此陪她一起回去了。
不幸的是,路上剛好發現了翻墻歸來的蕭云云,前一分鐘謝小白還信誓旦旦的跟老班說蕭云云她打水去了,后一秒兩人就目瞪口呆的看著蕭云云瀟灑的從墻上跳下來。不,其實目瞪口呆的只有謝小白一個,老班鐵青著臉讓她倆明天去辦公室,轉身走了。謝小白喊了聲“云云”,她是沒料到這回事,哪知蕭云云狠狠瞪了她一眼,一個人就回了寢室。
站了很久以后,才反應過來她是被誤會了,大約是蕭云云以為她跟老班告密蹲點逮她。耿直的謝小白以為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因此也懶得解釋,覺得時間長了蕭云云會相信她的人品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哪知蕭云云被喊了家長,折騰了很久以后事情才平息下來。從那以后,她看謝小白的眼神里就多了很多不友善的成分,這個梁子,就這么結下了。
至于以后這倆人如何上演的宮心計,謝小白嘆了口氣,陳年舊事,想得頭疼。
有個小子竟然敢來搶生意
好巧不巧電話突然響了,是她奶茶店里的伙計也是他的學弟,林浩。“學姐,你今天又沒來店里,咱們的生意都要被對面的陸鳴北搶走了,丫的今天又在促銷,我干坐在店里眼瞧著一波一波的學生都奔著‘靜候好時光’去了,半天了咱們家一單也沒出去,你不在我也不敢貿然降價。再說都怪你起這破名字,什么“人在江湖飄”,我說老板娘你想想辦法呀,要不然咱們這店遲早要關門啊……”林浩啰里啰嗦了一串話之后,謝小白才回過神來,眼神空洞,整個人一副大義赴死的表情,虛弱的對著電話說“關門就關門吧,老板都被人拐走了,還要這店干什么。”林浩愣了兩秒,憋出一句話,“學姐這店要是關門了,你這半年就沒有別的經濟來源去旅行了喲。”
聞言,謝小白精神振奮地從床上“嘭”地彈起來,“說的是啊,林浩你還是很了解本學姐的嘛,你這會好好看著店,下午關了門去上課吧。正好我還沒見過他,等著晚上我去會會那小子。”
簡直豈有此理,謝小白越想越氣,學校后街總共兩家奶茶店,和平共處大家的利潤也很可觀。這個陸鳴北,一出一出的幺蛾子,隔三差五做個活動,這是要把本姑娘往絕路上逼啊。明明差不多的產品,顯而易見對門的生意就是比自己的好。虧得謝小白在學生會里人氣還比較高,大學里學生組織和社團舉辦個活動什么的都是經常有合作的嘛,宣傳渠道多了,因此謝小白生意也不錯,不過再這么下去這點僅有的優勢也不起作用了。
不行。謝小白覺得,自己有必要化悲痛為力量。這個店可是她的全部身家不能丟,何況這店里又不止她一個人。林浩家境并不好,在這兼職,每個月謝小白能給他比較可觀的薪水,讓他不至于總是向家里伸手也能安心學業。
嗯,肩負著重大的責任可不能輕易倒下,謝小白在心里暗暗給自己鼓勁。再說了老子學了快兩年的市場營銷,還能在搶占市場份額這事上輸給對門那根蔥?轉念一想自己的專業課排名,謝小白默默地擦了擦汗,這事還真的是,懸。
原來是老板娘啊,失敬失敬
下午的課剛好是中國近代史,這堂課謝小白逃了快半年第一次來上課,良心上覺得對不起老師,因此來的格外早。從書包里拿出課本,想了一想又拿出了英語,剛翻兩頁,邊上有人拍她肩膀,同時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同學,你英語是多差啊,還得天天學,是要準備出國啊?”
謝小白氣的臉都要白了,剛想開口懟回去,冷不防一抬頭一張極英俊的臉龐映入眼簾,怒火頓時熄了大半,在心里默默鄙視了一下自己的臨陣倒戈后,謝小白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咬著牙說,是啊。男生笑得放肆,謝小白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不理他繼續看書。
終于下了課,回了趟宿舍飯都沒吃就匆匆去了奶茶店。林浩正在店里等著她,朝對門努了努嘴,“姐姐,那個白襯衣的就是。”謝小白眼風里斜斜一瞟,果然有個白襯衣的男生在那里低頭忙著什么。于是點點頭,回頭囑咐了林浩一句,“姐姐去了,一會要是打起來,你可是要記得把我們拉開,不然真傷了人家,我們是要賠醫藥費的。”林浩干笑著點了點頭。
腦補了無數遍雄赳赳氣昂昂去理論的場面,真到了對門門口,謝小白愣了,這不就是剛剛找茬那小子嗎?就愣著這當口,陸鳴北也注意到她了,笑意在臉上瞬間彌漫開來“喲,姑娘,又見面了,來坐,請你喝杯茶。”謝小白拿出電視劇里江湖談判的氣勢,“不必。我是對門的老板娘,我今天來是找你談一件事。”
陸鳴北瞇起眼睛,笑意更濃“喲,失敬失敬,事你先不著急說,不妨先說說你叫什么。”謝小白思忖了一下,大約這就像古代兩軍交戰時,有一方的將領總要問一問對方“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免得做了本將軍刀下冤鬼。”打了個冷顫,還是很理直氣壯的答“姐姐叫謝小白!”陸鳴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嗯好名字,你爸媽很喜歡狗啊?”
謝小白臉又一白,剛想拍桌子,陸鳴北掃了一眼對過的招牌“人在江湖飄”,又補了一句,“莫非你有個哥哥叫謝曉峰?”
謝小白欲哭無淚,這男生竟然比自己都能說,看樣子今兒個是遇著對手了。心里不免又開始怨懟自己那個不靠譜的爹,取什么名字不好,非要用這個,蠟筆小新的問世讓自己活活受了二十多年的嘲笑。
不過說起來謝小白的名字還是有由來的,她那個不靠譜的爹年輕的時候是個文藝男青年,熱愛李白,對于李白的種種行跡譬如“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又譬如“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等等很是崇拜,因此就很中意李太白這個名字。但是一個姑娘叫謝太白畢竟不好聽,幸虧她還有個誠心誠意為她著想的媽,在中間換了一個“小”字,這名字才算是定了。
謝小白扶著額頭冷靜了一下,“陸老板,我覺得我們還是談一談。”“不用談了,女俠,我看你那店名適合賣酒啊,不適合賣奶茶。”陸鳴北眼角眉梢都是壞笑,看謝小白的眼神就好像看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貓。
謝小白怒了,“我說陸鳴北你會不會做生意啊,本來我們的奶茶就很平價,房租漲,水電費漲,各種費用都在漲,你還三天兩頭降價,你是不是覺得利潤等于成本減收入啊!!有沒有點基本的從業知識儲備啊你!!!”聞言,陸鳴北挑了挑眉,無辜的看了她一眼,“我開這店,就圖好玩啊,沒想著要怎么賺錢。”
謝小白氣結。感情這是一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在這體驗人生呢。可我是想著賺錢啊,你這個混蛋,謝小白在心里捶胸頓足痛哭流涕了一番之后,想一想看樣子錢這事對這貨沒說服力。于是干笑了兩聲,壓低了聲音說,“姐姐可是有黑道背景的,你要是識相的話,做生意就老實點,別動不動就整一出幺蛾子。”說完還亮了一下拳頭。
眼前的男生愣了一下,似乎真的被嚇到,謝小白滿意地點頭,心里對自己這種機智的表現很是激賞。起身故作嚴肅地拍了拍陸鳴北的肩膀,“放心,我不會故意找你茬的,你先忙,我走了。”然后很淡定的回來了。
林浩小心翼翼的的問,“怎么樣了姐姐,你跟他簽了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了嗎?”謝小白說,“哪里需要這樣的終極大招,我不過是嚇唬了他一下,他就屈服了,你看,他是不是還在那愣著?”
林浩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想笑又不敢笑,“好像不是啊姐姐……”謝小白回頭,正瞧見陸鳴北笑的前仰后合,隔著一條街對著她比大拇指。謝小白臉一黑,匆匆對林浩說了一句,“好好看店”,而后灰溜溜的走了。
奇恥大辱啊奇恥大辱,人生的第一次大失敗啊,不,是第二次。謝虞年被人搶走了才是第一次大失敗呢,我要去挖墻腳啊,挖完了回來再擺平這小子,謝小白回寢室一路上憤憤不平的想著。
原來陸鳴北也不是那么壞啊
部里的同學打過電話來,謝虞年剛跟一家廣告公司談好了項目,不菲的贊助費讓謝小白心里一陣激動又一陣難過,激動的是他男神果然是學生會的頂梁柱;難過的是,謝虞年,已經不屬于她了。
左岸咖啡里人聲鼎沸,謝小白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預備開始她的挖墻腳計劃。但事實上,縱然她想象地如何激動人心,要從蕭云云手里奪回謝虞年。一到真正實施起來,她就慫了。
原本就不是蕭云云這種潑辣敢為的女孩子,她能怎么辦呢?
算了,謝小白沮喪地攪著手里的咖啡,還是忙點正事吧。
事實上正如她所想,宏達公司給的如此不菲的贊助費,必然伴隨著嚴苛的各種要求,她入大二的時候,接了謝虞年的外聯部長的職責,就當仁不讓地要為這次活動肝腦涂地了。
謝小白嘆了一口氣,想了一想,又嘆了一口氣,真是內憂外患啊,前一個蕭云云,后一個陸鳴北,哪個都不是善茬。
謝小白的文案功底極好,大約是大一一整年鍛煉出來了,她做的策劃,謝虞年都會贊不絕口,因此方案出來時,宏達公司的負責人很是滿意,活動就這么定下來了,在兩個月以后。
這期間,林浩給她打過無數次電話,卻再沒有提起對面奶茶店的事,時間久了,謝小白覺得有點奇怪,遂主動過問。林浩興高采烈地跟她說對面的店鋪好像偃旗息鼓了,再也沒有隨意大降價擾亂市場秩序。謝小白點點頭,嗯那就好。
收拾了課本就去了圖書館,剛坐下沒多久,對面的座位上就來了一個人,習慣性地那么抬頭一看,又是陸鳴北!
謝小白當時就要炸毛,轉念一想,林浩不是說這家伙最近老實了很多么,那這好不容易維持的和平局面可不能讓她再攪合了,于是違心的扯出一個笑,做乖巧狀。
陸鳴北難得地露出了詫異的神色,“我說女俠,今兒個怎么這么反常啊。”謝小白橫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說不過他,假裝沒聽見低下頭繼續看書。
第二天來圖書館,坐下不久,陸鳴北又來了,謝小白覺得圖書館又不是自己家開的,因此不能理直氣壯地把他趕走。于是,看在最近生意好很多的份上,心一橫,忍了!
不過,在圖書館偶遇的次數久了,謝小白覺得陸鳴北除了毒舌一點,也不是那么討人厭。比如他也會偶爾給自己帶個早飯,下雨順道帶把傘,在她看煩了專業書的時候會遞給她張寫了笑話的紙條,感情表達地恰到好處,既不猥瑣又不曖昧。謝小白很欣慰,這大約就是打出來的交情,覺得古人誠不欺我。
夏天的雨總是很來的突然,學生基本都要走光了,謝小白無心看書,眼神漫無目的地瞟著窗外。圖書館漸漸安靜下來,就這么個時候,她一眼瞧見了樓底下牽著手撐著一把傘舉止親密的謝男神和蕭云云。雖然早知道他們在一起了,但親眼所見真是第一回,謝小白只覺得大腦轟的一聲,手腳冰涼,眼淚不知怎么就下來了。
你有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時候,你眼看著你最愛的人離你而去,你卻無能為力。你能拼命讀書考上一所重點大學,你能動用聰明大腦賺錢賺到手軟,你能憑借你的能力成為學校里的風云人物,你什么都能,就是沒辦法讓那個人回頭。
人心果然是世界上最難以把握的東西,謝小白在心里默念,算了吧小白別再看了別再想了。剛想繼續看書,冷不丁一回頭發現陸鳴北正托著下巴饒有興味地看著她,一邊嘖嘖感嘆,“大俠你一哭,我才發現,原來男人也有這么脆弱的一面啊。”謝小白抹了抹眼淚,白了他一眼,“你個凡人懂什么,此情此景,正讓我想吟詩一首。”
很意外地陸鳴北這次沒有笑,他問謝小白,你每天折騰這么多事,累不累啊?當時謝小白沒有反應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于是認真的地答,“不累啊,奶茶店呢是我的家族產業吶,就靠這個我才能有錢去各個地方旅行。見得多了,對很多事就不那么固執了,這世界上總有人跟你不一樣,所以很多東西就看得淡了。”
陸鳴北瞇起眼睛瞧了她一眼,“這可不一定,你看你不是還是對錢執著地很?我不過做個促銷,你都要找我拼命。”謝小白臉紅了一下,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于是果斷地換了話題,“我其實還想當個作家,小時候覺得能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真是人生的幸事,不過我又怕堅持不下來,浪費了大家對我的期望。”陸鳴北堅定的揮了揮手,“怎么會呢”謝小白歡喜地想,這家伙終于會安慰人了,“你寫的東西壓根就沒人看你擔心個什么勁,哈哈哈哈哈。”謝小白撫了撫額,淡定地看著他笑完,懶得理他。
再見啊謝虞年
兩個月的時光過得飛快,宏達公司的活動也在整個學生會成員緊鑼密鼓地工作中結束了,項目結束的那天,學生會擺了慶功宴。所有參與人員坐到了一桌子上,謝虞年帶著蕭云云在快開席的時候才到,一進包間,低年級的小干事們就開始起哄著喊謝主席來了,四周人聲鼎沸,謝虞年走過來很熱情的跟謝小白說了會話,他一直很善待這個學妹,而后就挽著蕭云云挑了個位置坐下了。謝小白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死死咬住嘴唇目不斜視,蕭云云瞟過來的眼光正帶著一絲示威。
席間觥籌交錯,沒有公司負責人在場都是學生,彼此不受拘束,氣氛很快就嗨起來了,謝虞年看著文質彬彬倒是很善于調動酒桌氣氛。
酒過三巡,高年級的學生大都喝的不少,蕭云云瞥了謝小白一眼,“謝小白你現在怎么這么安靜,以前可不是這樣啊。”端起酒杯,迎上她眼里一閃而過的得意,謝小白懟了回去“那也不能跟你一樣,什么時候都不知道安靜。”蕭云云咬著嘴唇,大約有人看席間靜了,開始招呼大家,酒杯碰撞聲又慢慢響起,聽起來更像是掩飾那片刻的寂靜。
謝小白被輪了幾圈酒,支著頭,有點暈,不知是誰挑起了青澀年代感情的話題,一桌子人的話匣子都被打開了。蕭云云看起來有些醉,一邊瞥著謝小白,一邊側著身看著謝虞年動情的說,“我想我患了一種病,剛好是一個人的名字。”謝小白最看不得蕭云云的矯情,嘴快地冒出一句,“你說的是帕金森吧。”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這不是她跟蕭云云斗嘴的合適地方。
蕭云云氣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席間靜的可怕。嘆了口氣,謝小白倒了杯酒沖著謝虞年和蕭云云舉了起來,“我一時口誤說錯了話,學長就別跟我計較了好不好。”她覺得她在謝虞年手底下任勞任怨兩年,他總不會因為她跟他女朋友斗了兩句嘴就真的拿她怎么樣。不曾想,謝虞年頭都沒抬,說了一句,“小白,道歉用啤酒可不夠有誠意啊。”
好像當頭一棒,謝小白愣在了當場,這是當初的謝虞年嗎,那個在酒桌上不忍心她喝一滴酒的部長,如今在暗示她用白酒來賠禮道歉呢。
強忍著眼淚,謝小白很歡快地笑了,“說的是呢,那就換白的吧。”拿了桌上的白酒就倒滿了一杯,坐在她邊上的林浩嚇了一跳,想攔著她,卻被她一句話頂回去了“小孩子跟著摻和什么。”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白酒的辛辣讓謝小白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她拿起外衣三步并作兩步走出了包間,走到樓下,扶著一棵樹就開始吐,林浩追出來,她又把他趕回去了。吐了許久,謝小白無力地蹲在了地上,捂著臉,眼淚順著指縫就流下來了。
耳聽得有高跟鞋的聲音,停在了她身邊,抬頭一看,卻是蕭云云,她笑的很開心“謝小白你很難過吧,你暗戀了兩年的人這樣對你,你很心痛吧。”謝小白睜大眼,“你怎么知道的?”蕭云云不理她,自顧自地往下說,“從我知道你暗戀謝虞年那時候,我就決心要把他搶走,讓你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心痛,找機會認識他之后,慢慢我就跟他說了你我素來不和的事,是因為你高中的時候經常夜不歸宿,我不小心告訴了老師啊。你知道的,謝虞年他從來不喜歡這種女孩子。”
謝小白冷笑了一聲,“你果然會顛倒是非,你覺得他會相信嗎?”“他已經相信了啊。”謝小白嘶啞著嗓子“當年根本就不是我告密,只是碰巧路過,”蕭云云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不會是你告密。但是,就是因為你,我被全校通報批評,唐予懷才會跟我分手的。對了,你的包還落在屋子里了,我猜你傷心得不會再回去了,特意給你送來,哈哈哈。”
蕭云云丟下她的包踩著高跟鞋走了,謝小白蹲在地上,覺得這種狗血的劇情竟然發生到了她身上,簡直痛心疾首。心想現在這會都醉的走不了路,等醒一醒酒再回去吧,大不了就是丟人罷了,這些年她為了謝虞年丟人的事做的還少嗎?
有口哨聲遠遠傳來,走近了發現竟然是陸鳴北,謝小白在心里哀嘆,自己果真是時運不齊,命途多舛。陸鳴北走到謝小白跟前,靜靜地看了她好久,看的她心里一陣發毛,剛想開口說話,卻被陸鳴北打橫抱起來扛在肩上,徑直走了。
謝小白的大腦轉了一轉,又轉了一轉,她原本還想說句什么,灌了一杯白酒之后被風一吹,直接就迷糊在了陸鳴北肩上。
及至第二天從宿舍中醒來,看到舍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謝小白慚愧地低下了頭,舍長用很質樸的語言簡單描述了下昨天下午在樓下見到謝小白的情形,因喝醉了站不穩,就勢掛在了陸鳴北的脖子上,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流口水,很是可觀。
什么叫飛來橫禍
謝小白覺得自己很丟臉,尤其還是在陸鳴北這個一直看她笑話的人面前丟了臉。
自那以后,她再也沒去圖書館五樓,生怕遇上陸鳴北覺得尷尬,而事實似乎正如她所愿,她想躲著他的時候,圖書館、教室、奶茶店都再沒有見到過他的身影。謝小白終于開始專注地寫她的小說了,確實如陸鳴北所言,沒人看。但是她覺得寫作這個事對她來說是愛好,不應該有什么功利心,因此也不甚在意。但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有個ID叫江湖俠客的用戶就經常性的在謝小白的小說下面評論,時而指點時而鼓勵,每次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看到她的評論,謝小白都覺得無限溫暖。想一想,這世界上果然是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啊,既然如此,那就不妨忽略掉讓你不開心的那些事,為你生命中出現的那些美好努力吧。
時光總是過得很快,期末考試就快要到了,林浩也要復習,因此謝小白待在奶茶店里學習的時間越來越長。有那么一天,老師突然讓交一個文檔,時間要求的很急,謝小白一時懶得回去搬電腦,想起來陸鳴北店里常年放著他的筆記本,不妨可以借來用用。于是硬著頭皮就去了對面,好在他店里只有一個兼職的小男生,平時倒也認識她,因此爽快地把電腦抱給她了,謝小白很開心,急匆匆地交了作業,剛打算合上電腦時,卻一不小心發現了桌面上有個叫“江湖俠客”的文件夾。
謝小白愣了一下,心里知道隨便看別人的東西不好,可是手還是不可控地點了鼠標打開了。
如她所料,里面長長的文檔列表都是她寫過的文章,謝小白愣了一會,覺得很感動。陸鳴北當初那么打擊她,回過頭來還是這么鼓勵她。她覺得,嗯夠義氣,完全可以挑個良辰吉日跟他義結金蘭。
送回電腦去的時候,陸鳴北回來了。他訝然的看著謝小白手里的電腦,臉似乎有點變紅,謝小白拍拍他的肩膀,很欣慰的說“陸兄,我竟沒想到你這么講義氣,我真的很感動啊。”
陸鳴北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原來你是一直把我當哥們啊。”謝小白沒反應過來,陸鳴北神色恢復了正常,打著哈哈道“我也很感動啊,女俠。”
時光匆匆溜走,那之后謝小白再也沒見過陸鳴北。正當她以為自己的大二就要平淡地過去了的時候,她的外聯部出事了,準確的說,是她出事了。本來外部贊助的所有資金都在一張銀行卡上,在謝虞年那里保存。但是最一開始卡是謝小白去銀行開的,密碼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后來也再沒有改過,本著財務收支要有監督的原則,這張卡就從外聯部直接到了學生會主席那里。但是現在,卡上的錢不翼而飛,余額只剩了一點零錢。當著學生會所有部長主席的面,謝小白的大腦頓時就卡殼了。謝虞年說,從查到的銀行流水來看,是不久前這張卡的整數額現金被提走了。
密碼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即使拿到卡了要提現也得有身份證,可是她的身份證,除了她,誰又能動的了呢。
一時間所有矛頭都指向了謝小白,她百口莫辯。沒有人說就是她,也沒人有辦法證明不是她。靜靜站了很久之后,謝小白無力地低下頭,她一向覺得自己很堅強,就連那次聚餐的時候被謝虞年那么對待,她也不過是難過了幾天,這一次卻是從骨子里真真切切地覺出了孤獨感。她這才想起來,似乎她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默默對抗了落到她身上的每一個委屈和責難。
她笑了笑,抬起頭來,“這筆錢確實不是我動的,但是既然密碼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那責任自然也該由我來承擔,這筆錢是大家辛辛苦苦寫策劃做活動得來的,我不會讓大家來承擔這個損失,資金的缺口,我來補。”
謝小白回了寢室,躺在床上擁住被子眼淚嘩啦啦就下來了,她想來想去也不記得什么時候身份證丟過或者借給別人過。除了,那次聚餐,蕭云云下樓給她送了包。猛一激靈,謝小白下床翻了下自己的錢包,果然,身份證不見了!
謝小白悲憤地想去找謝虞年說清楚,可轉念一想,因著蕭云云的添油加醋,她在謝虞年眼里,早就不知道是什么形象了,他怎么會相信她。
算了,謝小白抹了抹眼淚,這筆錢,不管是去了哪里,她賠就是了。她慘痛的大二已經結束,以后也不必為了謝虞年繼續留在學生會了,這樣徹底了斷了也好。
可是她也只是普通學生,生活費從來都緊張的很,除了她那間奶茶店,是她入大學前所有的積蓄租下來的外,她也一無所有。
是了,只能轉讓了那家店了。她當初豪情萬丈地起名“人在江湖飄”,是因為骨子里真的傾慕少年李白仗劍去國,辭親遠游的情懷,何況她來了這座陌生的城市讀大學,也跟那年的李白一樣,不遠千里,風塵仆仆。她一直想著有一天要去丈量長安城的每一寸土地,現在想一想,怕是要再過許久許久了。
打定了主意,她開始在各種網站上發布轉租消息,因是臨近學校,四周又沒什么競爭,因此來詢問的人并不少。
她終于決心去簽合同了,卻臨時接了一個謝虞年的電話。電話里面謝虞年很平靜的跟她說,那張銀行卡里的錢又回來了,一分不少,因此不用她來賠償了。
兜兜轉轉,終于是你
謝小白大喜過望,也沒有多想為什么錢會突然回來,她覺得大約是取錢的那個人良心發現了罷。
對要簽合同的人說了聲抱歉,好在那個男生也沒怎么難為她,謝小白在自己的奶茶店里坐了一會,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她覺得心里一暖。這種溫暖繼而又讓她想起她的小說底下陸鳴北堅持不懈的留言,她似乎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了。
想了一想,謝小白起身準備去看一看,走到門前,卻發現“靜候好時光”的招牌換了,門前正有人在叮叮當當地裝修,謝小白覺得自己心里突然就有點發慌又有點害怕,她顫抖著嗓子,用她自己都覺得奇怪的聲音問“陸鳴北呢?”招牌下面有個人看了她一眼,“你是說這個店先前的老板嗎?”“對”“哦,這個男生還蠻有意思的,賣給我這個店的時候,我問他為什么要轉出去,說是他的女俠有難,他要去救她了。很好笑吧哈哈哈。”
謝小白默默轉了身就走,心里想著好笑你個大頭鬼,眼淚就要控制不住,她暗暗給了自己一個白眼,最近矯情地除了哭就不會干別的了。她拿出手機,撥通陸鳴北的手機想問問他去了哪里,但是提示音卻是空號。謝小白無力地垂下手,呆呆的回了寢室。
期末考試結束以后,林浩來跟她說辭職了,因為他過了雙學位的復核,以后就沒有更多的時間來兼職了,他眼圈紅紅,語無倫次地表達了對學姐的感謝,說要請她吃飯。謝小白笑笑,囑咐他要好好學習,就讓他回去了。
七月就在所有人不經意的時候悄悄過去了,謝小白沒去參加學生會主席的競選,雖然她前些日子已經聽聞蕭云云和謝虞年分手的消息,心里卻已經無感,陳年舊事,既已過去了,便跟她無關了。她覺得前兩年為著謝虞年用掉了太多好時光,兩年過去了,是時候從頭開始了。
校園里的樹越發的濃綠,謝小白想,原來這么快她就要大三了啊。這兩年的時光倏忽而過,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都走遠了,林浩,蕭云云,謝虞年……想一想,其實她最難過的時候,她身邊還是有一個人的,只不過后知后覺如她,等到陸鳴北也不見了,她才覺出來,現在的她,真的是孤身的一個人了。
謝小白打算好好學習,因此在網上準備招一個兼職來幫她看店,林浩走了,她一個人無論如何忙不過來。消息發布不久,有個人就加她好友,說自己有時間,謝小白讓他來店里面一下試。
那天午后陽光很好,謝小白坐在店里發呆,網上約的那個兼職在扣扣給她留言說馬上就到了,讓她等一等。
奶茶店的門被推開了,謝小白從發呆中抬起頭來,愣在了當場。
那個個子很高穿著阿迪t恤的男生,直直的走到她面前,一臉壞笑地問“老板娘,缺兼職的伙計嗎?”
謝小白靜默了很久,笑的眼睛都彎了,伸出食指挑了挑陸鳴北的下巴,
“缺個老板,你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