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啟把筆記本裝進(jìn)黑色的挎包,穿上掛在出租屋衣架上的黑色長款外套準(zhǔn)備出門。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他坐公交走過半個城市來到這個地方了。確切的說,在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家名字叫做“潛望”的店之后,他每天都來。
這是一個館子,是一個居民樓的底商。和這條街上別的店面一樣,它四四方方,擠在一家鮮花水果超市和一家喪葬用品店的中間,之所以有如此的兩家店,是因為斜對面是一家醫(yī)院。與這兩家店不同的是,“潛望”不是一家門店。——這并不是說它在二樓或者三樓,當(dāng)然它也并不開在地下室,只是,它竟然沒有門。
沒有門的店面,怎么能叫門店呢?
在店面的正面,有幾個也許可以稱之為“窗戶”的東西。那是一些高度不一的,異型的,泛著銀光的潛望鏡。有的高度剛到腳踝,有的正好可以齊平人的胸口,有的則是要人仰望,相同點(diǎn)在于,它們都指向里面人的餐桌,所以過往的人往往忍不住裝作無意間往里瞥一眼,看看里面的人到底在吃些什么。
李衍啟偏偏不是這樣的人。他就是明目張膽的看。
當(dāng)然,這家店做的飯,至少看上去沒有什么特別的,所以大家匆匆走過一飽眼福之后并未多想,而明目張膽的李衍啟看到了別人沒看到的東西。——一個女人的手。
這雙手修長,潔白,細(xì)嫩,涂著正紅色的泛著光的指甲油,它所在的桌面并沒有擺放什么吃的東西,而是有一張紙,一張被疊成手工青蛙的紙。這并不是說李衍啟是一個美手愛好者,或者美工愛好者,亦或者偷窺狂,畢竟是人總會有一點(diǎn)窺私的欲望,他第七次挺立在潛望鏡外的原因和前五次一樣——他第一次路過的時候竟看到那只青蛙在動!
不是被風(fēng)吹動,因為里面沒有風(fēng)。不是被手推動,顯然,它是離開了手的。不是被磁鐵、線圈什么的驅(qū)動,畢竟,它只是一張紙。它就是憑空在動,任憑李衍啟擦眼鏡,摸鼻子,掐大腿,這只青蛙它就像是活了一樣,在對著那雙手的主人說著什么。
這種事情換作任何人都受不了,見過24年大風(fēng)大浪的老李哥也不例外。他就這樣看著這只青蛙的表演,過了幾分鐘才結(jié)束,這時候他才想起來去敲敲面前的這塊潛望鏡。或許是隔音太好了,那女人沒發(fā)覺,或許只是單純的不想理他,青蛙沉寂了之后,女人也走了。
從此李衍啟就每天這個時候來潛望鏡外面看。有時候會看到女人在寫字的手,有時候是她吃飯的手,有時候就壓根沒人在。他也嘗試過進(jìn)到這家店里面去,奈何無門,嘗試過長期的敲打潛望鏡,奈何里面的人好像真的不受干擾,倒是路人投來異樣的眼光,也問了隔壁兩家店,都說從來沒有見過有人進(jìn)去或者出來。
今天比較特殊,女人貌似在和誰談事情,對面是個穿西裝的男人。她十指相扣放在桌上。過了十多分鐘,手離開了桌面,對面的人貌似也走了。李衍啟喝了口水,收拾心情準(zhǔn)備回去。
這時,那雙手湊了過來,敲了敲潛望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