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唐伯虎,恐怕浮出腦海的就是周星星的《唐伯虎點秋香》。一代才子真的是這樣的嗎?徐禎卿對他的評價是:“雅資疏朗,任逸不羈。”陳志歲說他:“畫臻三昧境;夢覺六如身。”
明朝大才子唐伯虎,唐寅(1470年3月6日-1524年1月7日)生于成化六年二月初四,卒于嘉靖二年十二月二日,字伯虎,后改字子畏,號六如居士、桃花庵主、魯國唐生、逃禪仙吏等,明代畫家、書法家、詩人。
唐伯虎號“六如居士“,取義《金剛經(jīng)》中“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的說法;又號“桃花庵主”,因為特別喜歡桃花,并蓋了一座桃花庵居住,并賦詩《桃花庵歌》。
桃花庵歌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fù)日,花落花開年復(fù)年。
但愿老死花酒間,不愿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qū)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這首詩讀起來很容易讓人想到陶淵明的飲酒詩,唐伯虎“不愿鞠躬車馬前”,陶淵明“不愿為五斗米折腰”,都是對世俗價值觀的否定,唐伯虎說“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陶淵明說“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他們不同于一般的文人書生,而是多了一些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
飲酒
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雖然有相似之處,但是也有很大的不同。唐伯虎是風(fēng)流才子,他愛桃花,粉紅的桃花是熱烈而多情的,所以他說“但愿老死花酒間”,所以才會有“唐伯虎點秋香”的故事,陶淵明是真正的隱士,他愛菊花,或白或黃的菊花是清冷高潔,遠離塵埃的。
在境界上,我感覺唐伯虎是遠遠比不上陶淵明的。《桃花庵歌》中唐伯虎不停地比較富貴與貧賤,其實有很多自嘲和無奈的意味,而《歸園田居》中陶淵明明確地說“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他是心甘情愿退隱田園的。
一個“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是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雖然他自稱看得穿,但似乎還是心有不甘的。一個“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是清醒、清高、清揚的狀態(tài),他享受自己的田園生活。同樣是飲酒,唐伯虎是大醉,陶淵明是微醺。
焚香默坐歌(唐伯虎)
焚香默坐自省己,口里喃喃想心里。
心中有甚害人謀?口中有甚欺心語?
為人能把口應(yīng)心,孝弟忠信從此始。
其余小德或出入,焉能磨涅吾行止。
頭插花枝手把杯,聽罷歌童看舞女。
食色性也古人語,今人乃以為之恥。
及至心中與口中,多少欺人沒天理。
陰為不善陽掩之,則何益矣徒勞耳。
請坐且聽吾語汝,凡人有生必有死。
死見閻王面不慚,才是堂堂好男子。
唐伯虎焚香默坐,反省自己的所做所為,有沒有做到問心無愧。心里有沒有害人的心思,嘴里有沒有騙人的話語?如果能做到心口相應(yīng),即使有一些小的偏差,也算得上堂堂正正做人了。
伯虎絕筆(唐伯虎)
人生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
陽間地府俱相似,只當(dāng)漂流在異鄉(xiāng)。
超脫出世俗價值觀之后,往往就會上升到哲學(xué)的高度,思考人生,思考生死。《伯虎絕筆》是唐伯虎臨終前寫的一首詩。胸中無數(shù)才華,平生萬般磨難,最終皆為怡然的達觀所稀釋,再不見激越憤慨,再不見書生意氣,只有清新淡遠,真正到了“明月松風(fēng)天然調(diào),抱得琴來不用彈”的境界。
挽歌(陶淵明)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陶潛關(guān)于死亡的描述也很好。這個世界,誰是要緊人物?哪天我們死去,或許只有當(dāng)緊的親戚會偶爾想念,別人誰會記得有我呢?死后的軀體與他所愛的南山融為一體,魂歸自然,這是一個真正的隱士的心愿吧。
唐伯虎與陶淵明,一個不羈,一個灑脫,一個熱情,一個淡泊,你更喜歡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