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我陪你下一場生死棋,棋局早已注定,輸得是我,贏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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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墨鴉或許生來就是為殺戮而存在。
在進夜幕之前所有人都跟他說你必須足夠冷血,足夠無情,足夠果斷,才能做一個合格的殺手。
進了夜幕之后,會有人跟他說,不能對人手軟,不能對人心慈,不能有羈絆,不能想得太多,否則對自己也會很殘忍。
他以為他的心早已冰封了,什么道義、善念、悲喜苦樂,都不會與他有關聯。他只是一個殺手,把別人生命了結,哦不,或者說是解脫。
生命和感情算得了什么呢?在現實面前他們都太脆弱,太不堪一擊。有那么多人在辛苦地活著,在拼命地掙扎著,在生死離別里痛苦著,他只要輕輕地動動手腳,就可以使這一切破滅。
于他而言,這些根本不會出現在他的世界里,他的黑暗的、冰冷的、充滿孤獨的世界里。不曾擁有,又怎么會怕失去?
所有的人都在怕他,怕他哪天取走了自己的命。所有人都在恨他,恨他毀滅了自己本該溫暖的家。所有的人都想殺了他,可是又怎么殺得了這樣一個魔鬼?
他覺得這樣挺好,沒什么畏懼和羈絆,更沒有什么所謂的情義。這種放縱的、無拘束的自由,在這個時代或許沒人能擁有。他以為他會被稱為最合格的殺手,他以為他此生將帶著所有人都懼怕的黑暗,他以為他唯一也只能是死亡的使者——墨鴉
然而一切只是他以為……
如果那個面容俊秀,眼神透亮清澈的孩子沒有闖進他的世界。
如果他在見到他時沒有多看那一眼,不曾去留意他的一舉一動。
如果他沒有自作多情的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如果……
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他還會這么痛苦嗎?還會對自己看的很淡的生命這么不舍得嗎?還會身體如此傷痕累累卻只是揪心嗎?如果重新來一次,他會找到答案嗎?
他靜靜的躺在雀閣底層,他只能對他說,“白鳳,你看,天空。”
那里是天空啊,你一直想要的天空,想要的自由,現在你可以去追尋了,我不會再警告你的越線,不會再痛斥你的任性,也不會再阻止你的亂來。
我只是很遺憾從此的路上再也不能陪你。
你會為我難過嗎?你會永遠記著我嗎?當你用痛心的眼神望著我離開時,我居然還會感到開心,不管怎樣你是忘不了了吧,即便此刻我以如此狼狽的方式存在你的記憶里。
第一次見他,他的眼神如此清澈、純真。他甚至看到了透出的一點羞澀。
是的那種眼神他永生難忘,是怎樣的一個人在充滿殺戮的世界里還能保持這樣的眼神。因為好奇他開始接近他,因為接近他慢慢地改變卻不自知。
當有一日他審視自己走過的路,發現早已偏離原來的軌道。他不是冷酷無情的殺手嗎?他不是死亡的使者嗎?他居然因為一個孩子在改變,哦,雖然他也比他大不了幾歲。
可是除去那些骯臟的沾滿血腥味的夜晚,他的記憶里就只有他了,他任性的、羞澀的、惱火的、還有天真的、充滿迷惑的臉龐。居然可以裝滿他所有的回憶。
他不斷的因為他改變自己,即使他無法理解他的那點執念,那點良知,那點好像全世界混沌一片也無法丟棄的澄澈的氣息。
就像白鳳也無法理解他為何毀滅一個人時會如此坦然平靜一樣。
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想更多的接近他,更多的關注有關他的一切。
他們觀念不同,思維不同,做事的方式也不盡相同。可是卻可以相處得如此融洽。因為白鳳從不會因為別人改變自己,也不會對他人的做法橫加指責。我不理解你,但我尊重你。
所以他們的關系矛盾而不沖突,至少墨鴉這么認為。
但是有些改變是潛移默化的,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挺可笑,明明在糾正他的觀點,最后反而讓自己順了他的意念。
但是他并沒有因為這些變得惱火,相反他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樂趣,這讓他忍不住總想去逗逗他,直至那個人面紅耳赤,冷眼以對方可罷休。
他們會一起完成任務,一起巡視雀閣四周敵情,一起站在高高的枝頭遠眺最遙遠的天空。一起去看雀閣新的女主人,雖然白鳳受了他的脅迫才去的。
這一切是那么平和美好,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
可是他忘了白鳳也會長大,也會有更多的追求,他們之間的這種平衡也會有失衡的時候。
而這一切的改變皆因為一個女人,一個美麗而又危險的女人。
他是不是應該很后悔當初非要讓白鳳陪他一起去看那個女人,如果不是他好奇心太重,如果不是他玩味的心情太濃,他們會不會就這樣一直平靜的相處下去。
而白鳳也永遠不會喜歡上那個女人,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與他生死相離。
白鳳開始改變了,他開始關注雀閣新來的那個絕色女主人,他開始不斷做出一些越線的事情,他開始變得越來越任性,越來越不聽話了。
他看著他的變化,除了警告還是警告,因為他不知道要怎樣做才能讓他放棄那些天真的想法。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不斷的阻止他是出于安全顧慮還是出于嫉妒。
是的,嫉妒他為那個女人所做的一切。
白鳳為那個女人不斷舍身范險,而自己何嘗不是為他身陷囹圄。
直至真正的危險降臨,他該怎么形容自己接受到那個任務時的心情,無奈嗎?痛惜嗎?還是像以前一樣的淡然?也許只是恨自己,他終究沒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那天他把白鳳從樹上擊落的時候,白鳳難以置信地問他“你要殺我?”
而他當時的回答是“我們從小接受的訓練就是只聽從一個人的命令,我們接受的另一個訓練是命令必須被執行。”
白鳳心灰意冷,他還是那么天真,“如果這樣說不會讓你在殺了我之后覺得太過內疚,那么我接受這個理由。”
那個時候的他又該是什么心情?他憤怒地掐著白鳳的脖子質問他“為了雀閣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一把琴,已經有七個人丟掉了性命,他們的死為什么?他們的死又有誰會覺得內疚!”
他記得白鳳后來的回答“我知道你為什么會這么憤怒,因為你心里很清楚,他們的死根本不會有任何人覺得內疚,也不會有任何人牽掛,更不會有任何人在乎,因為我們跟他們一樣,你從他們身上看到了我們自己的影子。”
呵,只是這樣嗎?也許你永遠也不明白我為什么那么憤怒。因為你不會看到我心底那個永遠無法觸碰的地方。
他終究為了他第一次做了違背命令的事情。即便這樣,只要他逃離這最黑暗的囚籠,他也許能自由自在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他沒有。
他還是無法放下,就像他知道白鳳也無法放下那個女人一樣。所以他再次鋌而走險。
當姬無夜的箭穿透他的身體的時候,他還沒有忘記保護身后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少年。
當所有通路被堵死的時候,他還沒有忘記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他換來一條路。
他筋疲力盡,他傷痕累累,他吃力地對他說“白鳳你看,天空。天空已經在你的頭頂。用你自己最大的力量去飛翔吧。”
可是看到他真的要離開的時候,他為什么感覺胸口如此疼痛?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不舍?為什么感覺悲傷在心底逆流成河?
是因為自己命不久矣,他成熟的樣子他再也無法看到嗎?
還是因為他們生死相隔,他自由飛翔的時候無人陪伴,悲喜交加的時候無人慰言?
他會娶親生子嗎?他的孩子會像他一樣俊秀迷人嗎?他會經常向人提起自己嗎?他會為自己的離去悔恨嗎?
……他……
他真的好想好想知道。
只是,他的一切與自己再也無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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