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朝文人崇尚的線條美,提按頓挫是楷書的靈魂,又名“正書”,規,則端正,大者,通行無礙。隸書,蠶頭燕尾,扁平的結構美,流動的筆畫線條彰顯著生命的軌跡。行草,形散而神不散,肆意地揮灑才情,卻不失端莊的人生氣度。八歲初識書法藝術,文房四寶陪伴著我走過了十三個年華,正書是學習這門藝術的奠基字體,筆鋒,提筆,手筆,提按,線條粗細,結構美,建筑美,書寫節奏,永字八法......運筆是書法藝術的精髓,毛筆是規劃人生的工具,不同派別的書法家勾勒的藝術有所不同,字體的多樣性,筆畫的不同脈絡,方正美,扁平美,飄逸美,零亂美,在書法藝術里尋覓屬于自我的人生態度。閑暇時光,趣品這門藝術,底蘊深厚的學問,名家書法作品集是我的獨家伴侶,形象化的美感,超越了抽象的歷史時空,在黑白碑帖里挖掘歷代書法名家的精神內涵,寄情山水,隱于山水,追尋超然脫俗的那一番靜謐,用無聲的藝術抒寫塵世生活的愁緒。
【文房四寶】
漢族的用具,筆,墨,紙,硯,追隨時光軸的輪回踏入張騫出使西域的年代。漢族興盛的年華,書法藝術流淌在沙漠民族土地上的那一刻,以其典雅之趣,字體的可讀性,筆尖的藝術靈感,征服了西域人強悍的內心。有幸接觸這門學問,大漠曠野民族體驗著漢文化優雅的氣度。劉邦稱帝,隨老莊無為而治,崇尚閑情逸致,文景之治時期,道法自然,已達到了空前絕后的境界,出世而無為,崇尚閑情逸致,雅趣日久彌新。文房四寶從未蛻變過。
曾幾何時,竹簡作為書寫的“載體”,在民間廣為流傳,但自從宣紙問世,漸漸取代了它。“紙壽千年”的國際美譽要追溯到漢代。民間傳說,蔡倫死后,弟子孔丹在皖南造紙,很想造出白紙,好為老師畫像,以表緬懷之情。后在一峽谷溪邊,偶見一棵古老的青檀樹,橫臥溪上,由于經流水終年沖洗,樹皮腐爛變白,露出縷縷長而潔白的纖維,孔丹欣喜若狂,取以造紙,經反復試驗,宣紙呈現了雛形。寶玉曾曰:“家里雪浪紙,又大,又托墨。”寶釵補充道:“那雪浪紙,寫字、畫寫意畫兒,或是會山水的畫南宗山水,托墨,禁得皴染……”那“雪浪紙”,即宣紙。
宣紙,觸摸著略顯粗糙的質感,揮灑著墨跡,筆尖與紙面斷斷續續地磨擦著,墨水由里而外滲透到了紙的質地里,過渡飽和的墨水或許呈現出發散狀的筆劃線條,墨與紙相互交融的形象美感。一紙墨,宣紙與墨跡的故事,相吸,相斥,訴說一段過往的時光,不飾雕琢便會與包羅萬象之美擦肩而過。用筆的節奏,字體,甚至書法家的情懷,也影響著墨與紙的世界。正書,每一筆展現著飽滿的墨跡,運筆圓潤,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痕跡;隸書,用墨較楷書略顯隨意,但講究中鋒運筆,少許側鋒,墨跡依舊呈飽滿狀;行、草,肆意地流露自我,運筆較楷書、隸書散漫,講究形散神不散,看似草率地簡化字體,每一個字的精髓所謂“神”,字的神韻,潛藏在墨的世界里。行、草用墨忌諱無章法的連筆,導致墨與宣紙磨擦后筆畫呈現中空外實的虛無狀態,行楷將正書的四平八穩打破,行書行云流水,部分連筆,草書彰顯肆意的最高境界卻不失核心靈魂。
狼毫毛筆,伴隨著我品味墨香十三個歲月,頭尖,中間部位圓滿充實,質地堅固耐用。拭去狼毫筆上的塵埃,棕略顯紅的筆身帶著歲月滄桑的痕跡。《宣和畫譜·胡瓌》:“胡瓌,范陽人,工畫番馬……凡畫驝駞及馬等,必以狼毫制筆疏染,取其生意,亦善體物者也。”狼毫,宜書宜畫,容易掌握提按頓挫的力度,筆身柔軟,揮筆自如對于書畫的表現力特別是行草,可謂錦上添花。從昔日的小楷狼毫,主要用筆尖勾勒字形,到軟硬狼毫兼用,模仿不同書法家的字體特點,柳公權蒼勁遒健的字風,或是顏真卿圓潤飽滿的字形,狼毫筆成為不可替代的“文房寶”,到今日,書法成為我播種情緒的藝術,也是跟隨我人生旅程的一門學問,狼毫筆,蠶頭燕尾,運轉跳躍的筆毫,達到了寫意性極強的人生境地。
【隸書,最美字體】
偏愛著隸書的曲線美。筆畫“橫”柔軟的運筆,略微下垂的起筆以飛揚上翹的雁尾收筆,看似已經靜止的運筆,思緒意猶未盡,仿佛向水平線另一個方向無限蔓延的曲線。筆畫“撇”“捺”也是以上翹形態收筆,“撇”“捺”適當的弧度讓字體充滿了立體感,優雅地呈現外形美卻不張揚。扁平字型,將字的重心居于格子的正中間,上下留白,隸書不同于楷書頂天立地的特殊美感。
也許最美字體是個人主義色彩的流露,但美在其中。隸書形態是人性心靈的藝術,用墨技巧則是值得體悟的處世之道。
直則易折。漢武帝的奶媽,自以為是皇帝養母,故經常在外仗勢犯事,漢武帝就要依法嚴懲。奶媽只得求東方朔,東方朔對奶媽說:“此非唇舌所爭”,意即這件事靠嘴巴講是沒有用的。于是他告訴奶媽“而必望濟者,將去時,但當屢顧帝,慎勿言此,或可萬一冀耳!”你要我幫忙,就要等皇帝下命令要辦你,你被拉下去的時候,什么也不要說,但要走兩步,便回頭看看皇帝,走兩步,又回頭看看皇帝,你什么都不要說,“或可萬一冀耳!”或者還有萬分之一的希望。當皇帝下令拉下奶媽時,“乳母既至”,奶媽照做了。東方朔站在旁邊罵道:“汝癡耳!帝今已長,豈復賴汝哺活耶,”你這老太婆神經啦?,皇帝已經長大了,還要吃奶嗎?你快滾吧!東方朔這么一說,“帝凄然,即敕免罪”,皇帝聽了很難過,自省,結果將奶媽放了。東方朔“曲而全”的為人藝術,挽救了奶媽的性命,委婉地道出依法嚴懲的弊端,有時含蓄也是一門學問,如隸書之“橫”,略彎曲,與人交談時避免直面對方的弱點或是敏感話題,用一個故事、幾句調侃的小調調解氣氛,又如“橫”之收筆,給對方留下遐想思索的空間。
【寫意人生】
書法藝術,在我生活里散落了曲線美、端正美、委婉的意味以及多變的藝術感,當筆尖蘸滿墨汁與宣紙接觸的那一瞬間,屏住呼吸的片刻,超越嘈雜塵世的人生百態盡顯。書法是鮮活的,那一刻將人生的態度淋漓盡致地滲透在紙的靈魂里,飽和的滿足感,干癟的痛楚,中庸平和的愜意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