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驅走了前幾日的陰霾,但又把燥熱帶來給我們!
“為什么要走?”士勇并沒有說話。我繼續問道:“你還記得咱倆當初來深圳時立下的豪言壯志嗎?”
他在手機里支吾了許久,低聲的跟我回道:“我覺得當初來深圳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我終于無法忍耐他那扭捏的樣子,沖著電話大聲吼道:“你就是個懦夫!不折扣的loser,你.......你逃避,你無能......”我用盡了所有的貶義詞,就把電話掛了。而后感覺還缺少點什么,又給他回了過去,“王士勇,你就是個王八蛋!”我停了幾秒,電話那頭的他依然沒有說話,我便憤憤的掛了!
之所以很生氣,是因為在我內心深處,我一直把他當做我的哥哥,我的老師。
依稀還記的在大學時的種種,他做事雷厲風行,從不輕言放棄。大一第一學期,他沒有拿到獎學金,哭了整整一夜,我也安慰了他一夜,我們之間深厚的友誼也從那時開始。而后,我們一起上課,一起打球,一起參加社團活動,一起拿獎學金.......他是我的同學,我的室友,我們院系唯一的老鄉!
是他,讓我看見世間還有如此執著的人,也是他讓我堅定了自己的理想,讓我打開為之奮斗的大門。
畢業后同班要好的幾個,有選擇回自己家鄉工作的,有選擇去北京工作的,而獨我們兩個選擇了那個同樣充滿魅力的城市——深圳。
我們兩個家庭都不是很好,但是我們彼此曾夸下海口,要在這里有自己的一片天下。
士勇常說一句話“自古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善始善終”也是一直伴隨他的座右銘。我生來意志力薄弱,做事常常有頭無尾的也虧得他,常能鞭笞著我。
可如今,他竟先要放棄,我怎能不氣?
過了幾天,我們彼此也冷靜了許多。我似乎可以體諒他,來深圳一年多來,他工作上總是不穩定,不順利,有時他跟我說了關于他工作上的事,確實挺讓人心疼的。
不過他怎么樣選擇那是他的事。
而我也害怕離了他我便也難以堅持,然后放棄,到時他便可以看我的笑話。并嘲諷我道:“沒了我,你也堅持不下去了吧”。為了防止那樣的事發生,所以,我騙自己:我可以去接受這個事實!
昨天士勇打電話來,告訴我,他這周六回家,“這么急?”
他只是低聲的“嗯”了一句,情緒顯然很消沉。我也心生愧意,心想:“是不是那天我言語有些嚴重了?但我們之間的友情也不至于因這幾句話吧?”很是疑惑。
為了那天的話,想對他表示下歉意,正好問問他以后的打算,我說“臨走時一起吃個飯吧”可是......
“吃飯就不必了,省得破費了,節儉著點吧!”
“那我周六送......”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大聲的說道:“不用送了!就這樣吧,掛了!”
好狠的心!
電話掛了,我依然舉著電話,久久不能平息,“看來,他的確因為那天的話惱了我!”
周五,叔父打電話來說:嬸子生了,是個姑娘。叔叔很開心,這下總算兒女雙全了!我心里還是反復思忖著士勇那日的言語。他是不是工作遇到了什么過不去的坎呢?他那么要強,肯定不甘心,可他也不應該放棄呀?難道是他妒恨我深圳有個很強勢的叔父,雖沒他有才,但工作上事事順利,他心里不平衡?也不能........我給自己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假設,然后又一一否掉.......
“亦溪,晚上到家里來陪叔喝兩杯!”
“嗯,好”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
晚上,在叔叔家,跟叔父到了個喜,寒暄了嬸子。晚飯間,我沒有說太多的話,叔父見我有些心不在焉,問道:“我看你情緒不高,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沒……沒有,怎么能有不開心的呢?就是有,也被我剛出生的小堂妹沖走了”,叔父“哈哈”大笑,我們也都舉起酒杯.........吃完飯,叔父叫我去陪堂弟看電視,他自己則哼著小曲兒收拾碗筷。
堂弟在看《人與自然》節目,我坐在旁邊發呆。突然,堂弟叫到,“快追,快追.......”我回過神來,原來是幾頭獅子在追一群黑斑羚,斑羚四處亂竄,拼命逃跑,狼狽極了,說時遲,那時快,一頭獅子瞬間咬住了一個小斑羚的脖子,不一會兒大自然又恢復了平靜,大斑羚遠遠的看著自己的“小娃”成了獅子的盤中餐。
在強者面前,它們顯然脆弱不堪,再不是《斑羚飛渡》里的那舍棄生命而保留后代的那個令人肅然起敬的“長者”了,如今它就是個loser。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士勇肯定有什么事瞞著我!”我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瞬間清醒了很多。我看時間不早了,就借口跟叔父說“明天還要加班”便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我幾次試著給士勇打電話,但電話撥了電話,卻沒有人接。后來,我突然想到給士勇還在上大學的妹子打個電話。
“喂.......”電話那頭懶懶的回道
“喂,士謙,我是你亦溪哥”我趕忙說道。
“哦......亦溪哥,這么晚了,什么事?”
“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經我這么一問,士勇的妹子開始支吾起來。
我實在是著急,士謙又一直支吾著,我說話的聲音便也大了起來,“你別瞞著我,趕緊快告訴我,士謙!”
“我哥不讓我告訴你”聽到這個,我長舒了一口氣,看來士勇并不是因為我那天的話,惱了我,我們之間的友誼,沒有問題!
“那我不是你哥了?你把我當外人不是?”我猜肯定不是小事。
士謙猶豫了會兒,估計她明白我跟士勇之間的關系,跟親兄弟似的,所以.......“那我告訴你,你別跟我哥說”
“好好好”我有些不耐煩了。
“我爸,前些日子不舒服去醫院檢查,結果.......”士謙開始抽泣,我就知道,這王士勇有事瞞著我,心里默念道!
“結果怎樣?”我的心急到嗓子眼兒了!“肺癌晚期......醫生說還有3至5個月的時間”士謙抽噎著把話說完,就嚎啕大哭,而我......怔住了!直到手機從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終于明白了王士勇為何突然要突然“放棄”,為何他急于回家!
士勇的母親本來身體本就不好,士謙又還在上大學,他工作又不穩定,全家的重擔都在他父親身上,結果又出了這樣的事!可是他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辦法永比困難多,他就是這么的瀟灑霸氣,這種剛毅跟我的優柔寡斷比起來,閑的偉大多了!
家人,也是他唯一的弱點!讓他無條件的放棄眼前的一切,再另辟活路。深圳是適合他的,是適合所有有夢想的年輕人的,但他卻不適合深圳!
風,在夜色的籠罩下,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我不知道那晚我是如何回的家,我只知道,我沒有給王士勇打一個電話,因為我知道,他很堅強,比任何人都堅強!
第二天一大早,我匆匆出了門,趕往士勇的住處,正巧,也碰著了他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要出門。
“末了,也沒躲過你”士勇有些玩笑的說道,我看了看他,目光又移向別處。說道:“你這大包小包的,是把所有的行李都帶走了吧,不準備回來了?”士勇沒說話,他那臉上露出一如既往的的剛毅和平靜!那種強大的氣勢反倒壓的我喘不過氣來。我替他拿了些行李,一起趕往深圳北站,一路上,我們一句話沒說。
刮了一夜的風,今日的天氣倒也晴朗,陽光也很溫和,沒了往日的燥熱。
我跟隨著人群混過了進站口,回頭對著士勇擺了個pos,他樂了樂,臉上的表情又沒了。在候車大廳,我終于忍不住了,“我都知道了!”我目視前方的說道。士勇頓了頓,“我就知道士謙這丫頭扛不住事!”
“這怎么能怪她”我繼續質問他,“為什么瞞著我?”他沒有說話,“是不是怕我也扛不住?你也太小看人了吧”我玩笑的說道。他笑了笑,又不說話了。
“親愛的旅客你們好,由深圳北發車......”聽到廣播里播到回家的車次,士勇緩緩的站了起來,收拾著行李,并說道“檢票了”。我也起身,幫他收拾著。
“走了?”
“走了!”
“還回來嗎?”
他笑了笑。對我說道“照顧好自己!”
我們擁抱在了一起,“回去給叔叔帶好!”
“嗯......”他說話突然哽咽起來。我們松開了彼此,“走吧”說完我們默契的都轉過身去,我背對著他站住,他背對著我遠去......我不敢看他,他肯定紅了眼眶,我雙眼也噙滿了淚水.......
我不知道,最近這些日子他是怎么過來的,承載著劇痛,委屈,和我的不理解,這個像大山一樣的男人,依然像大山似的屹立著!
家人,是他唯一的弱點,但并不是我們可以想命運妥協的托子,我相信他一定會堅強的前行著。也許,恰恰是弱點,才讓他變得更加強大!
在弱點面前,別委屈了自己;在困難面前,別強化了困難!我想起了大一那一晚士勇說過的一句話,我至今還記得:
“我為失敗哭一次,失敗休再上我身!”
我轉過身去,他卻一直未轉身看我
“一路順豐,我在深圳等你,這里永遠給我們留著一片天——我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