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本官場小說,又是一部心理小說。
鑒于我年近40,卻不通人情世故,在《甄嬛傳》里活不過2集,在《穿普拉達的女王》里,給主編拎包反應都不夠快,于是下狠心提高一下自己。
先看官方簡介:作者以娓娓而談的文筆和行云流水般的故事,寫出醫學研究生池大為空懷壯志、無職無權的苦,時來運轉、有名有利的難;在真切地展示他的人生旅程的同時,也把困擾他的人生難題一一解開。讀者在不知不覺中被深深吸引,似在欣賞小說,又似在體驗現實。
貌似熟悉的故事環境——醫療系統,看了內容才知道,對我最有用的就是琢磨領導的心思,但就連閱讀小說都有些心累。
主人翁池大為是中醫藥研究生,畢業分到了衛生廳。貧苦的童年讓他仿佛是正義的化身,連想一想升遷之事都是褻瀆,更不要說對官員俯首帖耳。
開頭幾年,他閑極無聊。
天天這么坐在辦公桌旁,沒做什么像樣的事,倒是坐出了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好像是荒原上的草,不知不覺它就長出了模樣。這么混混沌沌過了幾個月,就到了秋天。每天就那么翻翻報紙做點雜事就過去了,我心里很不踏實,又覺得奇怪,世界上還有這么拿工資的人。我每天都在盼望著有點什么像樣的事讓我來做,這盼望總是落了空。每過去一天,我都像在黑暗的臺階上踩了個空,心中空落落的。人吧,活著就要活那一線光,人誰不想往亮的地方走? ? ? ?
終于有一天忍不住,在公開場合提意見:衛生廳不需要那么多公車,實在是浪費。果然如所料,他被調了中醫學會,收入銳減,進步無門,分房就更是遙遙無期了。 一幫人都勸他妥協,他說:“其實我也不蠢,我明白怎么操作才是正確的方向,總有什么東西擋住了我,心里明白也白明白了。”
故事進展總需要外力推動。池大為與有野心的初戀分手,娶了本分能吃苦生活需求簡單的護士董柳。本以為就在中醫學會一世安好,但兒子出生后董柳像變了個人。自己可以清貧,給兒子的一定要最好的。 房子不夠用,錢不夠花,兒子生病了沒人幫。與之對應的是,一向被他瞧不上的學歷、能力比他低的同輩丁小槐,先于他當了科長、處長,妻兒都得到了妥善的照料。
“在這個時代,過程與終極已經合流。這是破譯,這是底牌,這是真相,這是這個時代最大的覺醒,也是最大的悲哀。在今天,生存已經成為生存的唯一依據,這太可憐也太可悲了。人不是豬狗,人需要在自我生存之外去尋找活著的依據。可今天,當人們把自己當作意義之源,他就切斷了自己通向無限的可能性。覺醒的人是可悲的,他承受著殘忍的悲哀,橫下心剪斷了對世界的任何念想,舍棄了道義人格和良知,順從了可親可近可悲可鄙的現世主義。我曾認為如果一個人僅僅只憑著生活經驗活著,那他一定是個狹隘的人,只看見自己的人。世界上一定還有另外一種聲音,從神秘的虛無之中發出的聲音,這種聲音無法駕馭,也無法證實無法描述,卻是那樣確鑿地存在。這是更高的真實。這個真實不是上帝,而是深心那種無法說明的沖動和渴望。這種聲音只有少數人能夠聽到,并受到感召,使他有抗拒生活經驗的力量。那些圣人們,就是一些抗拒者。我仍崇拜他們,但我再也不能跟著他們走下去了。對世界我無能為力,我有權利放棄,我只能如此。無能為力,無可奈何,這是我的理由,也是我的解脫,我感到了如釋重負的輕松。那些豬人,還有狗人,其實是聰明的人,幸福的人啊。人這一輩子,只能面對鼻子下的那一點點東西,人其實就是這么可憐,可悲。但只有在可憐可悲之中,才可能與現實發生有效聯系,才可能萌生出一點點希望的萌芽,可憐可悲的希望萌芽。”
畢竟是聰明人,越過了自己心理那一關后,一切平坦起來。 池大為靠幫廳長應對副手舉報,重獲信任。當年那些他鄙視的話語、行為,他用起來竟然也是手到擒來,職位一路飆升到廳長助理,直至廳長。
慢慢地他也適應了被職位綁架的生活,談話、電話也學會了體現等級,辦事也學會了話不說明你來猜。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改變,同樣也侵蝕了他的妻子。
到最后,他不能過于清廉,因為會影響一幫處長的利益,他還需要他們辦事;他做不到視金錢如糞土,因為開口說幾句就可以有幾萬的收入;他做不到美女坐懷不亂,更何況已經分不清美女是看中他的人還是他的權力。再說了,權力不就是他的一部分嗎?
這篇小說最容易迷惑人的是,主人翁那種心理轉變的“迫不得已”。每一位官員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每一位底層人民都有辛酸的“無能為力”。
小說的最后,池大為支開要時刻隨從的人,只身一人去父親的墳前,望著夕陽,流著淚在心里說:
父親,現在是我,你的兒子,站在這里。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我是唯一能夠理解你的人。雖然我并沒有以你的方式面對世界。你相信人性的善良,相信時間的公正,把信念和原則置于生命之上。你對世界的理解有著浪漫的崇高,而沒有現實的庸人氣息。我理解你以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姿態,那樣從容不迫地走了犧牲的道路,甚至不去細想這種犧牲的意義。在你看來,原則是不能夠經過精心計算的,你是大智若愚。在沒有天然尺度的世界上,信念就是最后的尺度,你無怨無悔。而我,你的兒子,卻在大勢所趨別無選擇的口實之中,隨波逐流地走上了另一條道路。那里有鮮花,有掌聲,有虛擬的尊嚴和真實的利益。于是我失去了信念,放棄了堅守,成為了一個被迫的虛無主義者。我的心中也有隱痛,用灑脫掩飾起來的隱痛,無法與別人交流的隱痛,這是一個時代的苦悶。請原諒我沒有力量拒絕,兒子是俗骨凡胎,也不可能以下地獄的決心去追求那些被時間規定了不可能的東西。父親,我理解你,你是真實的,這種真實我已經感到生疏,現在又強烈地感到了它的存在。可不知你是不是也能理解另外一種真實?父親,現在是我,你的兒子,站在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