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沿著護城河開了一圈,根據星星點點白亮的燈光去追尋那些夜釣的人。春天的晚上,氣溫很難說適宜,在河邊尤其寒冷。我倆互相依偎著,可還是凍得哆哆嗦嗦。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誰也不敢說話,免得牙齒因為打顫發出令人尷尬的磕碰聲。盡管如此,那些垂釣者不知為何還能自得其樂,尤其是在看到他們可憐的收獲之后。得知了我們的意圖,他們非常樂意把那些零零星星的小魚賣給我們,似乎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從這些雞肋中獲得更多的成就感。我們跑過好幾個地方之后,才湊到足夠數量的小魚,終于又躲回到車里。
“方媛姑娘,你的鬼點子真多?!?/p>
“哼,你就不能承認我聰明嗎?!?/p>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簾子的味道比這些小魚大多了。”事實上,這些奇奇怪怪的味道混在一起,越發難聞了。
“都是些可憐的小東西。它們應該在河里長大,交配,產卵,而不是在這么冷的晚上被釣上來。”
“也許吧。不過在這臭水河里呆一輩子也怪沒意思的。”甚至我想,咬到魚餌到那一剎那,它們是快樂的。不過這又是一個子非魚的問題。
“是挺沒意思的。不過傻坐在這里釣小魚又有什么意思呢?一點都不好玩。”
對于方媛來說,只有像《老人與海》里的描寫的那樣,在大風大浪中與一條大魚搏斗得筋疲力竭才算有意思吧。
“是啊,就頭腦的放空程度而言,簡直和坐在沙發里對著電視發呆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臭味讓我們接下來一路無話,根據她的計劃,我開車到了中央保衛局的門口,還停在早上停車的地方。我們就等在這里,“見機行事”。晚上這里行人更加稀少,機動車道上倒是不少車經過,不知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時候。我又突然想到,我現在位于一個錯誤的時間和地點交匯之處,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想要實施過偷書的計劃啊,正如我從來就沒想貯存非法出版物、和少女做愛、在黑市買仿真槍一樣,實在是弄不明白,不經意間,事情怎么就落到這步田地了。我會像那些上鉤的小魚一樣,被藏在魚餌里的鐵鉤刺穿臉頰,在寒冷的空氣窒息而亡。但這個想法轉瞬即逝,無論如何,今天只是愚人節而已,我只需要認認真真開好每一個玩笑,或者積極配合其他人的惡作劇,而不必考慮失敗、譴責、被捕、死亡以及諸如此類惹人心煩的后果,畢竟清明節還有幾天才會到來呢。百無聊賴等一陣子,我想問她就這么停在門口會不會太招搖了。但車里的味道實在難聞,熏得我懶得開口。
最后我實在忍無可忍了:“雖然我知道這樣容易暴露目標,但我們不能把窗戶開一小會兒透透氣嗎?”
“你是白癡嗎?你想凍死我啊?!蔽抑缓米髁T。其實我覺得凍死總比臭死強。我替她焐住冰冷的手,忽然又感覺到氣味沒有那么難聞了,大概我的嗅覺已經麻木了。
我突發奇想,問她:“對了?!渡胁荒艹惺苤p》中關于‘調情’那段論述是怎樣的?”
“‘調情’?”
“所謂調情,就是勾引另一個人使之相信有性交的可能,同時又不讓這種可能成為現實。書里說?!?/p>
“所以你是在對我調情嗎?還是說我們在互相調情?”她用雪白的手指輕輕撓撓我的手背。
“或許吧。不過看來失敗了。我是說結局看來并不圓滿?!?/p>
“我不介意了。這世上本來就沒什么圓滿的結局,反正人們最后難逃一死。不做出選擇,怎么知道結果。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檢驗哪種抉擇是最好的,因為不存在任何比較。這好像也是書里說的。”
“說的不錯,但有些抉擇,稍微動腦就會發現它們明明就是不明智的,是會帶來很糟糕的后果的。比如魚去咬誘餌,比如我們去偷書。”還比如我們在電影院里做愛。
“偷書的事怎么能叫偷呢?是竊書。不對,連竊都算不上?!彼盐业脑捲獠粍臃钸€。
“好了,都是一個意思了。我只想說,在我看來,這次行動恐怕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沒有說出“胡鬧”兩個字來。
“在我看來,你只是膽怯而已。你要是怕了,現在后悔還來得及。趕緊回去抱老婆孩子去吧,回頭我親自把書交給你。”
“好了,我并沒有說自己要退出啊,也就善意的提醒一下你而已。而且,我并不膽怯。在不知道后果的情況下行事,那不叫勇敢,叫魯莽。在明知道后果的情況下依舊伴著你,這才是勇敢。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p>
“哈哈,盡會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沒關系的,用不著害怕,我會保護你的?!彼e起握著的那只手,輕輕揮舞了一下。
“用這把玩具槍么?”
“當然不是。這槍是給你用的?!?/p>
“我哪里會用這個?”
“難道小時候沒用玩具槍打過槍戰嗎?”
“當然打過,但沒用過這么高級的貨色?!?/p>
“我小時候成天和男孩們混在一起,最喜歡玩槍戰。”
“把你這么漂亮的臉蛋打傷了可不值當。”
“哈哈,我槍法厲害呢,他們能打到我的臉之前,早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了?!?/p>
“我猜是他們憐香惜玉不忍心吧?!?/p>
“怎么會?我胳膊和腿上倒是受過一些傷。那時候就要遮掩好,要是讓我爸看見了就死定了。”
“你活到這么大沒被你爸打死也真夠幸運的?!?/p>
“那當然。還好我機警?!闭f完她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走吧,我們該下去偵查一番了?!彼洪_玩具紙盒,將它與廢報紙什么的一股腦塞進副駕駛前面的儲物盒里。接著把槍交給我手上。雖然是玩具,但這鐵疙瘩拿在手里怪沉的,而且比方媛的手可要冰冷多了。
“你不必開槍,拿著它嚇唬人就行了?!?/p>
“萬一被人識破了怎么辦?”
“首先你要自己堅信它是一把真槍,這樣別人也會信以為真。你不開槍不是因為怕露陷,而是不想殺害任何人?!?/p>
“不想為一本書殺害任何人。”
“不過也不要讓人誤以為你不敢開槍,在必要的時候你會這么做的,哪怕僅僅是為了一本書。”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勝任這個工作,拿一把玩具槍在手里既打眼,又別扭,簡直像拿了一塊燙手的山芋。最后我把槍插在腰帶上。
“當心走火讓自己斷子絕孫?!狈芥潞眯牡靥嵝训?。
“沒事,我都有娃了。再說了,這只是玩具槍而已。”
“你不把它當真槍的話會壞事的?!彼裏o可奈何地說。
“沒關系的,到時候我會演得很逼真的。”事實上,我心中根本無法把這其中任何一件事當真。四月一日的夜晚讓人分不清季節,我一會兒以為自己即將走向夏天,一會兒卻還覺得自己留在冬天。路上沒有人也沒有車,只有我們倆像游蕩的孤魂野鬼似的不斷吐出白色的水汽。不遠處有幾只野貓在叫喚,不知道在溫飽都不曾解決的前提下,它們是如何保持旺盛的性欲的。當我們靠近的時候,它們像風中的塑料袋一般飄散,全都靈巧地躲到綠化帶的矮樹叢里面去了。路燈下搖曳的梧桐樹,影子在人行道的方形水泥磚上劃成碎片。在那一剎那,我以為整個世界都要像崩塌的夢境一樣,就此支離破碎。我無法把握其中任何真實性,正如我無法去抓住其中任何一塊碎片。
偵查工作并不復雜,一切都如我們預想的那樣,正門處的伸縮柵欄緊閉,燈火通明的傳達室里有保安,四周是高高的圍墻,圍墻上裝設了紅外感應裝置和電網。從外面看不到院子里面攝像頭的布置,但這并不能說明它們不存在。
看到這一幕,我終于可以對她重申我的觀點:“我們絕對不可能進去的。”
她頭一偏,面不改色地說:“所謂絕對的事,這世上真的有嗎?”
當然有,比如熵絕對是會增加的,事物絕對會趨向于無序的,人絕對會死亡的,地球和宇宙也絕對會滅絕的。但我什么也沒說,在這樣的夜晚,長篇大論的闡述除了會產生更多虛無縹緲的水汽,并無任何裨益。
“走吧,回去開車?!?/p>
“去哪兒?”我摸不著頭腦,又突然期待她回心轉意,就此放棄了。然而我也知道,她是絕對不可能放棄的。啊哈,又一件絕對的事情。她讓我把車開上人行道,緊貼一處偏僻的院墻。
“車壓著盲道了?!?/p>
“沒關系的,這么晚了不會有開罰單警察出沒。更不會有盲人瞎溜達了。”
“車停在這里干嘛?”
“好好聽指揮,別問東問西的。去吧那些小魚用魚線系起來?!?/p>
“這又是干嘛?那些魚我還得回去交差用呢。”她白了我一眼,我只好閉嘴,開始費勁地用魚線繞住那些小魚的腮和鰭。它們的身體如此滑溜又脆弱,一不小心,魚線就勒破了細密的鱗片,深深嵌進肉里。管它呢,它們早就死的透透的,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遭受第二次折磨了。盡管這樣安慰自己,我還是因為笨手笨腳弄得自己又躁又熱。最后,我總算是串上十來條小魚,它們在路燈下閃著銀光,我覺得這串項鏈會符合新石器時代人類的審美風格。方媛并沒有對我的手藝給出任何評價。她只檢查了一下那些小魚是否系得足夠牢固,從她的表情上看,還算是差強人意。
我隨她走過拐角,到了靠路邊的一側院墻,她隨身一甩,便把這串小魚掛到了電網上。
“你這是干嘛,它們會烤熟的?!贝藭r我并不知道電網的工作原理,還以為它們會像電蚊拍一樣拉著電弧把沾上的一切烤成焦炭呢。然而電網上冒了幾次火花之后就沒了動靜。
“別胡說八道,等著看好戲吧。”她拽著我躲到拐角后面。
“要不是你頭發的味道好聞,我才不要大晚上在這看什么好戲呢?!彼p輕打了我一下,讓我閉嘴。沒過多久,從傳達室方向來了幾個保安,手電筒朝這邊胡亂照著,我倆趕忙縮回去。我心里想著,假如他們發現那串神秘的小魚,不知道會采取什么行動。它們的銀色鱗片定會在手電筒強光的照射下格外奪目,就如同夜空里彗星的碎片一般。
果然,他們很快就發現了掛在電網上的魚。有人破口大罵,另外的人說:“今天四月一日愚人節,哪個不懂事的小孩干的惡作劇吧?!?/p>
我聽了這話,用胳膊肘捅捅她的肋骨。接著又聽見那邊說:“誰家的小孩這么沒教養,都大晚上了,還搞什么愚人節惡作劇?!奔偃缢麄兛仙陨詣觿幽X子,不這么先入為主的話,就會想到即使是有小孩要惡作劇,也不會如此糜費地把一串小魚扔到電網上面,要知道這個時節,弄到這么多小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假如他們能這么想,肯定就會在附近仔細搜尋一下肇事的人,進而發現躲在墻角后面鬼鬼祟祟看熱鬧的我們,還會發現在不遠的地方,我那輛緊貼著墻??康钠嚒掷嫌峙K,一看就是十分可疑的車輛,何況它出現在非??梢傻臅r間和地點。那樣一來,接下來的故事就可以避免發生了。然而所有人的思維都是有其局限性的,假如能想到的東西是你永遠也不會想到的東西,否則的話世上就不存在“后悔”二字了。假如我能想到房價能達到今天的水平,就會在十年之前屯上幾套;假如辦公室里炒股二十余年的老趙去年能想到股票將要暴跌,而不是一直漲上去,他就能通過拋售掙到一部保時捷,而不是虧掉一部路虎;假如我能想到買書看書在我國也或是違法犯罪,哪怕是尋覓已久的稀世珍本我也會三思而后買;假如我能想到搭訕一個小姑娘會引出這么無窮無盡的麻煩,當初死活都不會開口。
隔著墻的拐角傳來說話聲:“我們要不要把這東西弄下來?”
“現在弄太費事,要么將整個安防系統停電,要么用一根絕緣的棍子把它挑下來。且不說這魚線纏得緊,這么晚了上哪找去棍子去。不如等明天白天的時候再說吧。”幾個干勁不足的保安嘰嘰咕咕抱怨了一番就回去了。
“所以呢。我們掛上一串魚就是讓這群深陷在椅子里的胖子稍微活動下么?”我對著方媛的耳朵低聲說。
“還沒完呢。這么冷的晚上不讓他們多活動活動怎么行?!?/p>
“再這么等下去,他們沒累死,你就先給凍死了?!?/p>
“說的也是。你在這盯著,我先去車里了?!?/p>
“喂,別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啊?!蔽壹戎?,又不敢大喊大叫。
“我的鼻涕都要掉出來了。馬上蹭你衣服上?!?/p>
我權衡了一下利弊,最終還是把車鑰匙交給她。她用口型無聲地說“辛苦了”,就大搖大擺地走了。我獨自蹲守在拐角處,腰里的手槍戳痛了我的大腿,我只好將它轉過一個角度,這才能坐到地上。我盯著路邊一排的梧桐樹發呆,它們是如此地細弱,簡直像我對未來不會遭受任何惡果的希望一樣渺茫。樹齡沒幾年,樹干上的老皮已經開始一塊塊剝落,露出里面青綠的顏色,讓人不禁聯想到某種清新的味道。我突然想起以前這條路上種的可是楊樹,春天一到楊花亂飛。不知什么時候就給換掉了。這個世界變化的簡直就像變魔術一般,你總是看不見眼皮子底下究竟發生了什么。看完了樹,我又看看天空,那里看不見一顆星星,月亮也下落不明,只有一片混沌的紫紅色,就像潑灑了一鍋濃得化不開的醬湯,壓根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是天??赐陿溆挚赐晏欤覍χ⑦^石灰的墻發了會呆,無聊的感覺像來自地獄的火焰一般,從我腳下升騰,讓我像鼻涕蟲一樣被烤干,馬上就會化為墻上的一抹污跡。為了防止這種慘劇的發生,我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那里是個路燈照不到的死角。這讓我看上去十分可疑,這時如果有人路過,定然就會懷疑我正在實施什么不法勾當——假如他能注意得到我并且沒被我嚇個半死的話。但在如此僻靜的路上,即使看見了不法勾當,最好也裝作沒看到的樣子。如果此時地上有螞蟻在搬家,或者水泥磚的縫隙里能冒出幾個毒蘑菇就再好不過了??上г谒脑乱蝗蘸涞囊雇碇醒氡Pl局厚實的圍墻外灰撲撲的地面上,就連狗屁都沒有。
突然一陣困意襲來。按理說,冷風吹得我應該更加精神抖擻才對,而且我還喝了滿滿一杯特濃的帶香菇味的咖啡。然而周遭不真實的一切像軟綿綿云朵一樣將我籠罩,而后又輕輕托起,讓我感覺自己輕飄飄的,以至于雙腳快要離開地面。我只想一頭倒在這團四周厚實,中心凹陷云朵里,像倒在一張巨大的床墊上一樣。我的眼皮不住的打架,我純粹依靠意志力死撐著,誤以為雙眼看到的仍是這些一成不變的枯燥景致,直到過了幾秒鐘之后,我的額頭撞到了我的膝蓋,或者下巴貼到了胸口上,迫使我重新睜開眼睛。我這才發現它們不過是深深印在我腦中的殘影——好在大腦皮層合成的影像同我視網膜上獲得的成像并無二致,在此期間我的已經斷斷續續打上許多個小盹了。這時候,我夢見許多貓鬼鬼祟祟聚集在我周圍:黑貓,白貓,花貓,胖的貓,瘦的貓,它們跳到我身下的云朵上,像玩蹦床似的高高躍起,在空中以各種難度系數的姿勢轉體、翻滾,越過我的頭頂,穩穩地落在另一側。其它作為觀眾的貓只是搖搖胡須和屁股,因為興奮不停地扭來扭去,而不敢發出歡呼聲,大概是怕吵醒我。它們卻不知道我此時閉著眼睛都能看到周圍的一切。我既感到生氣,又感到有些滑稽,我想把這些臟兮兮的家伙趕走,但我困得厲害,根本動彈不得。我應該大叫著讓它們滾開,然而這樣一來我身下的云層就會被聲波驅散,讓我重新跌落到冰冷的地面上。而且今天是愚人節,我想我應該忍受一些拙劣的玩笑,哪怕這個玩笑來自于一群流浪貓?!皾L開,你們這些蠢貨。我有槍呢。當心我把你們全都打成篩子?!蔽以谛闹心?,而事實上卻坐在原地動彈不得。
最后我終于被窸窸窣窣的動靜吵醒,然后聽見貓的慘叫從上方傳來。嚇得我如雨后春筍一般拔地而起。如果不是我仍然沉浸在夢境的慣性中,擔心那并不存在的云,我大概會大聲向方媛呼救。我硬生生把這個想法咽下肚子,憑借遠古時代防范肉食動物的本能,背部緊靠著那堵掉石灰的院墻——等一會兒方媛就會對我衣服上蹭白灰大加揶揄,說我像個掛了糖霜的柿餅。我對此倒不會特別在意,反正它上面早就沾上了舊門簾的臭味和魚腥味以及各種想象不到的污跡。當瘋狂的夜晚結束之后、我要回家的時候,我才會意識到這些臟東西會給我帶來不小的麻煩,逼迫我編造一些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離譜的謊言——不是我想要刻意隱瞞什么,說只因為真相往往比謊言更加離譜、更加不可信,而且更讓人不快。
所有困意帶來的夢境像閃著五顏六色光彩的肥皂泡一般,被貓的慘叫輕易粉碎了?;氐浆F實中來,我意識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那些貓就在我頭頂上,危險來源于上方,我不應該站在墻下,等一只貓、一坨貓屎或者鬼知道什么更危險的東西掉在我頭上。因此,我克服頑劣獵物本能的本能反應,閃躲到一邊去。我抬頭一看,并沒有看到什么貓,只有電網還在微微晃動。我一開始還在納悶,竟然有這樣的蠢貓,吃飽沒事爬到圍墻上被電了,但我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是那些魚!它們在寒冷的夜里釋放出陣陣腥臭,像一只無形的手一般,攫住那些野貓饑餓的鼻子。它們可不知道這電網究竟意味著什么。我首先想到的是那只貓被電過之后究竟怎樣了?會不會就這么死去?大概不會,至少我沒發現它的尸體。其次,我想到這只貓已經觸動了紅外和電網放電的感應裝置,多半已經驚動了保安。再耽擱一會兒,我的下場恐怕不會比這只貓更妙。我應該趕緊去通知方媛,只有她才知道下面該如何收場。我也不知她究竟打什么算盤,竟然要以電一只饑腸轆轆的貓作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