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說以前的人,稻田里秋收之后,一丘丘的稻田空著也是空著,各家各戶就會種上多多的青菜和芥菜。一到春暖花開時,菜地里吃不完的青菜或者芥菜,眼看著要上心節(jié)節(jié)拔高而長,變老開花。在它沒上心之前就要收回家做成菜干。
慶元的菜干有三種:白煮菜干、淡菜干和糟菜干。
在陽光明媚的日子,從田里一擔擔的青菜挑到家門前的水渠邊。媽媽蹲在水渠邊,一棵棵,一張一張的葉子,認認真真地洗干凈。慢工出細活,一蹲就要好久,洗得兩腳發(fā)麻,腰酸背疼。洗干凈后,燒火將大鍋里的水燒得翻滾沸騰時,將青菜整片連桿放入,把青菜煮爛!白煮菜干是否好吃,就要把握好煮的時間。假如此時此刻,沒有把菜煮爛就撈起,做成的菜干花最多的時間也煮不爛,吃起來硬硬的,真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難以亡羊補牢,前功盡棄了!煮爛后撈出曬干,白煮菜干就大功告成了。
淡菜干的制作可以用青菜,也可以用芥菜。洗干凈,切細,曬成八成干后,放到大盆中揉搓。揉搓是個力氣活,雙手抓住菜干,使力壓揉,直至那本來平面舒展著的菜干碎片千嬌百睸地柔柔軟軟蜷縮著,再把菜干放到木桶中壓得密不透風,再上面找塊與木桶大小合適的石塊壓上。老媽說將菜干與菜干壓緊,這一步驟舉足輕重。假如不緊實的話,菜干不會變香。放置一個星期左右,菜干將華麗變身,一聞,漂出特有的菜干香味。當香味足夠濃郁時,又將菜干取出,放到飯甑里蒸透,曬干。又蒸,又曬。幾番來回,菜干變得黑黑的,香香的,就制作好,可以放到陶瓷罐里密封儲存了。
糟菜干就一般用芥菜,洗干凈,切細,曬干,加鹽和酒糟揉搓。密封放在陶瓷罐子里,也可以存放一年有余。
三種菜干制作工藝不同,都是美妙絕倫的味道。漂泊他鄉(xiāng)的游子,家里的老母親都會給他們準備一些,讓他們解解饞!
白煮菜干燉肉,淡菜干燒肉或者炒豬腸,酒糟菜干燒春天里山上野生的小筍,這是慶元人的傳統(tǒng)絕配!
農(nóng)村里時令蔬菜連接不上時就只能吃菜干了。
老媽的娘家在我們竹山村后面群山的一個高高的山谷里,名叫甘竹山村。當時,那里居住著很多人。很多人家的田都在低處的竹山,天平馬,以及慶元的周墩、大本洋,八都等地方。田離家里好遠,干活時不可能回家吃午飯。早上用買來的飯包,飯包是用麥稈編織而成,將飯甑里新做的米飯盛到飯包中,再夾些燒過的菜干一起放到飯包中。菜干就成了出門勞動的飯包菜。
我們小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有讀書人,無論是去新村中學(xué)還是慶元中學(xué)。住校生都自己蒸飯,自己家里帶菜。菜干成為了伴隨讀書郎的求學(xué)生活。上次我寫了《慶中情緣》時提到了梅菜干,激起了大家對往事的回憶。美女同學(xué)余芳在縣城里長大又通校,很少吃到梅菜干。她說:“高三時一次去同學(xué)寢室玩,覺得好吃吃掉了同學(xué)的一些菜干,后來想想可能是她一周的菜,一直很愧疚。雖然已不記得是誰,心里一直想向她表達歉意!”
我在師專讀書時,同寢室的佳芳是縉云縣人。每次開學(xué)或者回家時就會帶來一大袋的梅菜干。縉云的梅菜干用油當水燒,能保存很久。每日早餐把面包掰開,取些梅菜干夾在里面,就著豆?jié){吃,味道好極了!
現(xiàn)在的孩子住校生活已經(jīng)不用帶菜干,有各種各樣的時令蔬菜買。農(nóng)家里做菜干的熱情就隨著減少很多。守候在農(nóng)村里的人越來越少,物以稀為貴,菜干已經(jīng)很稀有了。我家老媽年紀大了,怕冷怕水,膝蓋磨損而不能蹲在那洗好多的菜,家里的菜干也很少做。
讀書時日日陪伴的菜干,當年身冠“吃苦精神”頭銜的梅菜干,這年頭已經(jīng)咸魚翻身,身價百倍了!我燒梅菜干自有懶人辦法。將梅菜干洗干凈,放在沙鍋底下,把切成小塊的五花肉碼在上方,加鹽、加水、加紅酒,剛好沒過肉,蓋上鍋蓋。插上電,燉上幾個小時,五花肉已經(jīng)大瘦身,甚至融化到菜干中。肉和菜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肉的蛋白質(zhì)香味,梅菜干特有的芳香混合在一起,相得益彰,是一道讓人垂涎欲滴、下飯可口、回味無窮的美味佳肴。我的女兒也百吃不厭。每次一燒梅菜干肉,其它菜最多,眼里口里也只有梅菜干。不只是我女兒喜歡,我的同學(xué)吳根英,每次一說起都口水直流,揚言回慶元時要來我家吃一回解解饞!
現(xiàn)在的人對于梅菜干的喜愛,用那幾句歌詞來說恰如其分:“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沒有理由,沒有原因。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的愛上你,從見到你的那一天起!”
朋友,你愛梅菜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