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本文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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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地鐵列車馬上要進站了。路萍從擠擠挨挨的人堆里艱難地擠到了門口。列車一停穩,路萍第一個下車,然后小跑著往扶梯那邊趕著。
站在扶梯上,路萍抬腕看了下表,十二點還差二十分。和那個叫冷彬的男生約在學校體育館旁邊那片小樹林的長椅邊,走過去應該沒問題。
路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個學校她很熟悉。八年前,陳子奇就是在這個學校上的大學。那時候,她幾乎每周都過來,對學校的熟悉程度不亞于自己的母校。
(2)
陳子奇是路萍的高中同學,也是她的初戀。在這所市重點高中,高三重新分班時,他們都進了這個集中了全校尖子生的實驗班,又湊巧成了前后桌。
路萍英語很好,陳子奇是數學奧賽選手,他們文理科互補,學習上多有互相幫助。有時候,是陳子奇輕輕地捅一下她的后背,她就知道他遇到英語方面的難題了,只要老師不在,她就會立刻轉過身,耐心地給他講解。有時候,是她遇到數學難題了,趁著課間,拽住陳子奇沒完沒了地討論分析。
在同學們看來,路萍似乎總是趴在陳子奇的課桌上,仿佛她的黑板是后置的。因此,同學們不時地開著他們倆的玩笑。
路萍,你要是能在后腦勺上長雙眼睛多好,免得總這樣轉過身來。
陳子奇,你去找葉老師呀,調到路萍旁邊去多好,這樣轉來轉去的,你也不怕把路萍累壞了……
當然,青春年少,“玩笑”也最容易撩撥起心里那深藏的朦朦朧朧的愛戀。但因為面臨高考,老師、家長都三申五令,大家要以高考為重,其他的一切都要從長計議。路萍向來都是老師的好學生媽媽的乖寶寶。
高三下學期的一天下午,她和陳子奇研究分析完一道很難的數學題后,一抬頭,教室就剩下他們倆了。他們也趕緊收拾自己的書,一會該有校工來催他們離開了。
他們一起走出教學樓,走出校門。右轉,再過兩個街區,路萍就要到他們家的那個小區了,媽媽應該是正在做著好吃的等她回去呢。路萍知道,陳子奇回家是左轉。她舉起右手,想和陳子奇揮手告別。突然,還沒有舉起來的右手被陳子奇搶先拽住了。她本能地輕輕掙脫了一下。但,似乎反而被抓得更緊了。
不是……你不是應該往左回家嗎?路萍有些急了,這要讓老師或同學撞見可就麻煩了。
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可有意思呢。
陳子奇說著,拉著路萍又往右,轉上了另一條街道。
不行,我得回家,我媽已經在家等我了。路萍說著,想要甩開陳子奇的手。
陳子奇站定,但依然沒有松開路萍的手,結結巴巴地開始了一段中二式的告白:路萍,咱們……咱們其實挺合適的,同學們說得沒錯……
路萍對陳子奇其實也是很有好感的,一米八多的挺撥身姿就已經讓她艷羨,成績還那么好,尤其數學,在學校都是數一數二的。但高三這個關鍵時候,她還是不敢分心的。要是招來老師、家長的圍追堵截就更糟了。
此時的路萍半低著頭,臉上微微泛著紅暈。她伸出左手,蓋在陳子奇牽著她手的手上,輕輕按了按,然后順勢抽出了被牽著的右手,輕啟朱唇:陳子奇,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現在這個關鍵時候,我媽要是知道了,可能會殺了我。要不,咱們約定,高考完以后再說,好嗎?然后,快速地轉過身,同時說了句,我真的要回家了,就跑開了。
這以后,他們依然不時在一起互相討論數學題和英語題,但都很默契地不再提起那天的話題。同學們也都緊張地跟著老師的高考指揮棒,沒日沒夜地置身于無涯的學海中,無暇顧及其他。
最終,路萍上了這個城市東邊的外國語大學。而陳子奇則理所當然地進入了城市西邊那所著名的理工科大學——華清大學。
(3)
高考結束后,他們也順理成章地開始了男女朋友的交往。大學四年,盡管他們分隔在這個城市的東西兩頭,盡管那個時候的交通很不方便,還沒有這么便捷的地鐵,來往兩個學校之間,必須要倒三次公交車。但空間上的距離怎么能阻礙年輕人兩顆火熱的心呢?
路萍是文科生,平時學業不是太忙,她往陳子奇學校跑的次數多些。尤其是大三下學期,陳子奇決定考研,陡然間更是忙碌了許多。而路萍只想著早點工作,語言這個東西,還是得在實踐中多用才行。所以,那段時間,幾乎就都是路萍往陳子奇的學校跑,陪著他復習,每次都是趕最后一趟公交車回自己的學校。陳子奇在圖書館復習考研的內容,路萍就抱著本小說坐在旁邊安靜地看著。陳子奇學習累了,路萍就陪他在圖書館前的小花園里散步。偶爾,兩人也一同去圖書館對面的學校體育館一起玩玩羽毛球。
四年下來,路萍對陳子奇的學校就如同自己的母校一樣熟悉。
(4)
路萍輕車熟路地找到體育館旁邊的那片小樹林。正是春暖花開時節,小樹林的花花草草都綻開了笑顏。路萍只認得左側那幾棵山桃花樹,粉白粉白的,在春風里搖曳生姿。她走了過去,在樹下細細地觀賞起來,卻無來由地有些傷感。崔護的那首詩恍然跳入腦海: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罷了罷了,今天的目的是來見一個陌生的相親男生的。
介紹人陸老師說,這個叫冷彬的男生碩士畢業留在華清大學,才兩三年時間,工作上就能獨擋一面了,目前正在在職讀博。男生的為人非常不錯,情商高,周圍圍著一眾老師同學呢。又是南方人,細心體貼,將來肯定會是一個好丈夫的。不過,這個冷彬唯一的缺點就是身高稍矮,剛剛夠一米七零。
陸老師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路萍大多沒怎么聽進去,只是聽說是華清大學的,九十年代初,能考上這所大學的肯定錯不了。所以,就答應出來見一面。
路萍抬腕看了一下表,還差兩分鐘到十二點。她在約定的長椅上坐下,從隨身小包里抽出那本《讀者》雜志,隨手翻了起來。
十二點,不見有拿著雜志的男生往這邊來。十二點五分,十二點十分,仍然沒有男生往這邊來。路萍有點坐不住了。哪有這樣的,第一次約女生,男生居然遲到十多分鐘!
路萍起身,正欲離開,卻見從體育館里跑出來一個滿頭大汗的男生,手里似乎握著本雜志。
待那男生走近了,路萍才敢確認,應該就是這個男生,和介紹人陸老師給的照片有幾分相似,再一看,他手上握著的,也正是那本《讀者》。
你就是路萍吧?對不起,在里邊打球,出來晚了。男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路萍,開口道。
路萍只來得及點點頭,正要回問對方是否就是冷彬,卻被對方搶了先。
我是冷彬,我那邊還差一局就打完了,要不,你一起進來坐會觀戰?完了咱們就去吃飯。
又是不待路萍回答。冷彬轉身就引著路萍往體育館走去。
路萍只得跟在他身后,但心里一直在嘀咕:這是怎樣一個男生呀,居然對和女生的第一次約會這么不重視。這和陸老師說的情商高可是不太相符呀。而且,而且,怎么能把一個女生丟在身后,自說自話地只管自己往前走。或許,只是不懂如何與女生交往?
這么想著,路萍就開口叫住了顧自往前走著的冷彬。
冷彬……
路萍剛叫出名字,冷彬就接過了話頭。
到了,馬上,朋友們還在等著我呢。
此時的冷彬背影一閃,已經進入了體育館。路萍也只好跟著進去了,雖然她真的想立刻、馬上掉轉身就走,但似乎又覺得那樣反倒顯得自己很沒禮貌,至少也得打聲招呼說一下的。
她快走兩步,差不多和冷彬并排了。
我真的要走了……
路萍剛說到這兒,就隱隱覺得前面不遠處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她轉過目光,整個人都呆住了。
陳子奇?怎么可能?不是說他碩士一畢業就出國了嗎?還,還帶著他的小女朋友?
(5)
這時,陳子奇已經站在了路萍對面,滿臉詫異地看著她。
真的是你,路萍?
這回路萍反倒是鎮靜了,大方地朝陳子奇伸出手去。
子奇,你沒出國?留校了?
不是,你們倆認識?看著喧賓奪主的兩個人聊得熱絡,冷彬詫異而不解地在旁邊插話道。
我們何止認識。你說的要見的相親對象就是她?陳子奇轉身拍了拍冷彬的肩。
既然是老熟人,要不咱們一起去櫻園餐廳點兩個菜?冷彬看他們熟識的程度,略帶些無奈地邀請道。
陳子奇拉過冷彬,走出去幾步,小聲地和他說了幾句。之后,冷彬走到路萍跟前,鄭重地道歉:路萍小姐,很抱歉,剛剛得知消息,系里有重要的事情,我得馬上去處理一下。好在,你和子奇是老相識了,我才知道,他常在我面前提起的英語超級棒的女孩就是你。子奇會陪你去吃飯的。咱們回頭見哈。
冷彬朝他們揮揮手,拉著另外兩位一起打球的已經呆愣在一邊的男生轉身離開了。
(6)
路萍和陳子奇相互對望了一眼,眼角都有了笑意。
走吧,我帶你去咱們以前常去的桃園餐廳吧。
七八年了,桃園餐廳還在?
肯定得在呀,就像你我,這么多年過去了,不是還是在最恰當的時候又遇見了。陳子奇悄然轉移了話題。
說真的,你不是都準備好了要出國嗎?怎么突然就又留校了?還有…還有,那個女孩呢?……
路萍忍不住一股腦兒地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當年是打算走來著,但家里突然出了點事,我得留下來陪我媽。小杜她只能自己一個人走了。聽說,她出去沒多久,就和她高中時的同學,當時也在國外的一個男生好上了。
那你這么多年都不聯系我,連半點消息都不肯給我?
路萍沒說出來的是,虧我還在心里一直想著你。這次答應和這個陌生的冷彬見面,也是因為他和你在同一個學校呀。
唉,我心里有愧呀,覺得太對不起你了。當年,鬼使神差的,為了出國,居然……
算了算了,不說了,桃園餐廳不就在前面嗎。門口的兩顆桃花依然開得燦爛呀。
陳子奇拉起路萍的手,興奮地奔向正開得荼蘼的桃花,還有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