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場狂風驟雨,洗落幾許殘花芽葉?
心念流轉,即有所牽,便難深寐。
不及拂曉,也學易安居士,作問卷簾人,叨念海棠可依舊。
"自己瞧去",
小女早起,年幼,碌于作業,于俗世景致,尚無憐惜。
囚居于城,自無遠景,不需出門,幾處綠色,推窗即納全貌。
撲鼻而入的泥土芬芳,經風雨洗滌亦發濃郁,自地底沁出,雖已步入四月,深吸一口,侵入肺腑,流轉一番,吐納而出,仍是春的氣息。
沒了灰塵,樹葉清爽許多。從老葉的翠綠到新芽的淡黃,層層疊疊,依次遞進,甚是和諧,毫無違和感。晨光照耀,盯久了,竟然有一絲眩目。
路傍的杜鵑花,或是因了樹葉的遮擋,看不到風雨的影響,爭先恐后,朵朵盛綻,簇簇擁擁,如錦似綢,可惜的是只有幾列而已,沒有處于深山成群成片的壯觀。
紫藤樹的短短花季若干天前就已過去,脆弱的花兒應該暗自慶幸,平安地盛綻衰敗,僥幸逃過一劫。只是無風飄零而終的場景比受外力摧殘更加令人惋嘆。
幾只早起的鳥兒上竄下跳,說著聽不懂的鳥語,吱吱喳喳,不用猜測也知道是在交流著昨晚風雨的所歷,偶爾一聲婉轉流啼的長鳴,多半是在向同伴炫耀自己如何牛皮。
比起室外的暄嘩,室內的幾盆植物安靜許多,每一株的葉子都奮勇殷切地貼向玻璃窗,怎么看都有隔山觀火的幸災樂禍。
首當其沖的是一盆銅錢草,一個過氣的不銹鋼茶盤,加上一層從水庫里取來的淤泥,便成為了它們的棲息之居。
沒枉費一番折騰,湖庫里的泥巴果然肥沃,惹得銅錢草恣意妄為,貪婪地汲取著營養,一根根地往上瘋竄,高度遠超過了它們的祖先前輩。甚者竟如枝蔓般往外延伸,頗不安份,葉子由于陽光的勾引,莖根便幻化成一個模樣,無一例位的皆是歪著頭朝外傾斜,搔首賣姿,亭亭亭玉立,竟有點仕女的味道。
從菜場買回來的一斤泥鰍,其中有幾條小的,托閨女的善念得以保生,放入了泥盆之內。除一條想越獄的犧牲了之外,其余幾條與銅錢草相處愉快,兩不相擾,不仔細觀察便難以發現它們的蹤跡。當然,難逃爾等法眼,單憑幼時練就的覓獵經驗,一下就可以擒獲它。每次和閨女打賭,十賭不會一輸。也算樹立了在女兒心中老爸厲害的小小威望。
從鮮花店買回來的盆景,因不會打理,過不了一段時間,基本玩完。
倒是從路邊扯來的幾株野植,不濃不淡的,一直尚在,只是有著溫室植物的慣病,無精打彩的,比起室外的蓬勃還是略遜幾分。
偶爾從二尊有著百多年歷史的木菩薩背孔后得來的辣椒子,灑落泥土后竟也萌出了芽葉,沉淀了太久,或是干枯了能量,或者原來的物種,其生長期本就緩慢,不同于現在,反正每天看,每天仍是老樣子,雖然芽葉多了一二片,莖干仍是贏弱,不像會有成材的模樣,端午前吃辣椒的夙愿只怕落空。唯一的是給了主人每天一絲早起注視的希翼與期盼。
人間四月天,有若從城外河邊拾來的青磚上生長出的苔蘚,星星點點,雖難成簇,幸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