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極晝的據點——福麗特市第一小區二棟二單元1號里,T區極晝小隊隊長淺扇正細細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沙發上的女孩,女孩面前擺著餅干和牛奶,但她并沒有要動的意思,只是眼光不斷在淺扇和餅干之間掃來掃去,雙腿緊緊地閉攏,雙手放在膝蓋上,好像一個做壞事被抓了現行的孩子。
“吃塊餅干吧。”淺扇開口說,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表情太嚴肅,嚇到了對方。
“沒事,我不餓。”圣茉夕說,她的肚子卻不爭氣地發出了一陣呻吟。
“里面沒加吐真劑。”淺扇把盤子往她那邊推了推。圣茉夕小心地拿起一塊餅干,慢慢地吃著。
“牛奶里應該也沒加吧?”圣茉夕突然說。站在旁邊的莎莎聽了不禁笑了一聲,但看到淺扇嚴肅的表情便趕緊收起了笑容,轉身跑向廚房。
“沒有。”淺扇不耐煩地說,感覺自己臉上的表情更嚴肅了。但圣茉夕卻像沒看見一樣,吃完餅干又喝完了牛奶,打了個嗝。莎莎從廚房探出頭來看到這一幕,頓時想到了一個騎士大搖大擺地走到惡龍前面,若無其事地抱走了寶箱。
淺扇看著圣茉夕,覺得她剛才的反應有點像自己認識的一個人。
這時,明秋從房間里出來,把一份文件交給淺扇,低聲說了幾句后便走向了陽臺。
“你是來自Z市的孤兒院,被一個女人收養。現在她過世后,你來這里尋找親生父母,對嗎?”淺扇看了一眼文件。
圣茉夕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是’還是‘不是’?”淺扇嚴肅地說。
“是!”圣茉夕趕緊說,“我是說,對!”她感覺回答地不太好,便改口說。
“可是,這和你加入極晝又有什么關系?”
“啊!那可又很大關系。”圣茉夕突然來了興致,“媽媽常說,‘幫助別人也就有了被幫助的機會’,于是我就想,在茫茫人海中尋找我的父母談何容易,于是我就幫助別人,廣交朋友,以此來換取我父母的消息,但是通過什么途徑可以幫助更多的人呢,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極晝。在媽媽還在世時,我就知道極晝的故事。雖然還有很多人敵視異能者,但極晝還是在不遺余力地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我很崇拜極晝,所以我也想成為極晝的一員。”她一口氣說了一堆,看到淺扇一臉不為所動的表情,聲音突然弱了下來,補了一句,“您覺得怎么樣?”
陽臺上,伊斯特瞟了一眼淺扇嚴肅的表情,小聲地對明秋說:“他這些年一直這樣嗎?”
“是啊,”明秋嘆了一口氣,“自從你‘退居二線’后,他就經常這樣,好多來應聘的人都被這樣嚇跑了。”
“要不是極晝小隊必須保持三人一組,以淺扇的實力,也可以以‘孤帆’的身份行動。”伊斯特抬頭看了看星空。福麗特市的環保水平算是不錯的,在城市里還能看見星空。
明秋知道,“孤帆”是指擁有“S”級別的極晝成員,他們可以以個人為單位在任務中行動,也可以以個人身份接受委托,甚至可以執行政府方面的某些任務。據他所知,T區小隊曾經還有兩名S級成員,其中一個甚至真的成為了“孤帆”,但他已經失蹤三年了,另一個也在三年前的任務中犧牲。
“可能他也不放心我們吧,”明秋說,“雖然‘孤帆’還可以保留在小隊中的位置,但萬一哪天被官方委派執行其他危險任務,有什么不測的話。”
“別這么說,”莎莎抱著三盒牛奶出現他們身旁,“百紙肯定還活著。”
“已經過去三年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明秋接過牛奶,“搜救行動也早就被終止,盡管檔案中還是‘MIA(Missing In Action,在行動中失蹤)’,但恐怕過不久還是會成為KIA(Killed In Action,在行動中犧牲)吧。”
莎莎還想和他爭論什么,但淺扇突然放高的聲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案底沒什么問題,莎莎!”聽到隊長在叫自己,莎莎瞪了明秋一眼,走進了客廳。
“看來這個女孩進入第二階段了,”伊斯特高興地說,“希望挺高的。”
“祝她好運嘍。”明秋顯得不是很高興,因為圣茉夕一旦加入,淺扇以后可能就要以“孤帆”的身份行動了。
“別這樣想”,伊斯特低頭拿出手機,“我過幾天要出國了,我們這片區的極晝能保持四個人的狀態自然最好。”
“出國?去干嘛啊?”明秋詫異地問。
“去見見父母,還有一些國外的朋友。”伊斯特簡單地說,他看了看手機,又收了起來。“我先回去了。”
路過客廳的時候,淺扇正在洗一副撲克。伊斯特拍了拍圣茉夕的肩膀,便開門離開了。
“現在,隨便抽一張牌,不要讓我們知道是哪張。”莎莎坐在淺扇旁邊說,接著遞過去一支筆。“做好記號。”圣茉夕抽出了一張牌——梅花Q,然后拿起筆,想了想寫下了“EADF”。
“好了,現在你手中的牌是獨一無二的,而且只有你知道它的樣子。現在我來告訴你接下來的流程,我會對你進行一種‘催眠’,我會在你腦子里構建出一個場景,你可以理解為‘做夢’,我會以此來對你的一些技能進行考驗。等你醒來的時候,記得查看自己的牌以確定自己回到了現實。做好準備了嗎?”莎莎說。
“準備好了。”圣茉夕異常地堅定。她把牌揣進口袋。
“閉上眼,”莎莎把身子探過茶幾,右手食指點在圣茉夕的額頭,圣茉夕閉眼前,明秋正準備把空牛奶盒扔進垃圾桶,“三——二——一。”
在那家舊書店旁邊的小巷里放出微微亮光,伊斯特正看著眼前放在透明消毒儲藏柜里的戰斗服——類似于古代的夜行衣,帶有兜帽,漆黑的面具上畫著血色的“X”。
伊斯特低頭看著手機,低聲說:“殺戮實在是一種沒效率的手段啊。”
手機上顯示著一份檔案。
駐福萊特市極晝成員名單:
姓名?所屬?狀態?備注
丁暉?C區?KIA?在“硬幣行動”中犧牲
李烈?O區?KIA?在“3·14”事件中犧牲
蘇琳?T區?KIA?在“硬幣行動”中犧牲
百紙墨黢? ? ? ? ? ??T區?MIA?在“幻影女王”事件中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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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從夢中醒來一般,圣茉夕頓時感覺口干舌燥,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處于一間教室里。
“這只是做夢而已。”她晃了晃腦袋,然后開始檢查課桌的抽屜,但每一張桌子的抽屜都是空的,連講臺下面也是一樣。
“這里什么都沒有嗎?”她嘗試地推了推教室的門。
在門外的走廊里,躺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側腹源源不斷地流出鮮血,臉色慘白,嘴唇發紫。
“這是我的考驗嗎?”圣茉夕定了定神,仔細地看著尸體。這名男子死前似乎仍有求生的欲望。尸體呈現出爬行的姿勢,從血跡來看,似乎是遇刺后從長椅上起身,艱難地走了幾步后倒地爬行。
“在這個現場里,你能看出什么來呢?”莎莎的聲音出現在走廊上。
“死者看似是在長椅上遇刺的,”圣茉夕附身看著傷口。“但很可能是兇手在把刀子捅進去之后再扶到長椅上的。”
“為什么這么說?”
“傷口在死者的左側腹,乍一看會以為死者是坐在長椅上被人攻擊,但傷口的具體位置偏后,這種角度應該是從后方刺入。所以我推測死者是在站立的時候遇刺,然后被扶到長椅上的,現場沒有在其他地方發現血跡,可能是因為兇器曾停留在傷口上持續了一段時間,然后兇手在離開的時候拔出。”
“不錯的推理,”莎莎贊許地說,“對于兇手,你有什么看法?”
“兇手應該是一個有著極高的心理素質的人,而且可能是慣犯,或許還有其他的幫兇。”圣茉夕接著說,她走向死者爬行方向的另一邊,“一般來說,有著求生欲望的人第一反應是逃離危險,那么從死者爬行的方向來看,兇手應該是朝這邊離開的,而且速度應該不快,這都說明兇手對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甚至非常欣賞自己的行為。此外,兇手應該是——”她伸出自己的雙手,左右打量著,“——左撇子,他在行兇之后把死者扶到椅子上后,再拔出刀子離開。如果還要進行其他的推測的話,我覺得兇手應該是行兇之后沿著直線離開。”
“直線?”莎莎的語氣里充滿了疑惑,“你是說這個兇手從這一端進入現場,行兇完從另一端離開?”
“沒錯——我能去其他的地方嗎?”圣茉夕突然問,“如果這里真的是學校的話,我應該可以在學校里活動吧。”
“當然。”得到允許后的圣茉夕朝著走廊外跑去。這條“離開路線”的盡頭通往學生和教職工宿舍。
“那就對了,”圣茉夕抬頭看著宿舍樓,“兇手一定是沿著這條路離開的。死者應該是在夜間遇害,因為如果是白天的話,在教學樓里行刺成功率太低,更何況傷口不是致命的,如果死者想要呼救的話,應該是前往人多的宿舍樓,但他卻朝反方向爬行,說明兇手也是朝著這里前進。”她回頭看了一眼幽深的走廊,“兇手從走廊那端進入,行刺后來到這里,按照我對兇手心理的推測,他殺完人后沿著直線離開,更體現出一種‘勢不可擋’的姿態。對死亡的恐懼是人類與生俱來的,那么殺人的人心里也會產生負擔,行兇后應該沿著原路返回才對,但兇手卻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沒有離開,反而朝著人多的宿舍樓前進。由此我覺得只有三種可能:兇手是這里的學生或者職工;兇手的幫兇在這里接應;兇手還要繼續殺人。”圣茉夕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這真的是你構造出來的事件嗎,還是說它真的——”
“夠了!”淺扇的聲音出現了,語氣中帶著堅決。“很不錯的推理,在有限的條件中能進行這種程度的推理足以讓你加入我們。你是否準備好追求正義?”
“是的。”圣茉夕說。
“你是否準備好為了世間的公平而奮戰直至獻出生命?”
“是的。”
“你是否準備好用最冷靜的頭腦解決最危險的事件,在最極端的環境下做好犧牲的準備?”
“是的。”圣茉夕的語氣也越來越堅定,她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么。
“歡迎加入我們,你現在是一名極晝。”隨著這句話的說出,周圍的場景變得混沌且黑暗,接著是一道光芒,仿佛是初升的太陽一般。
感覺像是在上課時打瞌睡被老師叫醒一樣,圣茉夕醒來的時候莎莎剛把手指頭從自己的額頭上挪開。明秋的牛奶盒被扔進了垃圾桶。
“感覺怎么樣?”莎莎問。圣茉夕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牌:梅花Q,上面寫著“EADF”。
“總體還不錯,”淺扇說道,“那么……歡迎加入我們。從明天起,你就要和我們一起處理各種委托,小到尋找走失的寵物,大到處理惡性案件。準備好了嗎?”
“我準備好了。”圣茉夕點了點頭,神情也變得十分堅定。
“非常好,房間已經整理好了。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淺扇說完便離開了客廳,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臥室的墻上掛著一個黑板,用磁片黏在黑板上的一張報紙的標題寫著:
?改造學校校長與數十名教工遇害,警方懸賞重要線索
“還有什么問題嗎?”莎莎看著圣茉夕一直看著手里的牌。
“為什么撲克牌只有51張?”圣茉夕抬頭問。
“她居然還數了牌的數量!”明秋聽到這句話時,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因為——”莎莎從口袋里掏出錢包,從里面拿出了一張背面和圣茉夕手中的牌一樣的撲克。“你不是唯一一個用這種方式入伙的新人。”
在太平洋的某處海底,一個潛水機器人在船只的殘骸中尋找著什么,攝像頭落在一張撲克上,那是一張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