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我收入水平低下的時候,長年累月的心情很壓抑。
那時候,能找到緩沖這種壓抑的心情的辦法有兩條:一是不斷地看書,看各種不同的書;二是期冀在未來能啃老。沒辦法,因為當你處在一種渾身困窘的境地的時候,平常的人,內心生出的希望,其實很大一部分并不是所謂的努力和奮斗的。
其實我們想的都是不勞而獲。
我記得有一年,一整年下來,處境真是糟糕透了。工作不停地更換,朋友也處在差不多的境地,家人還有那種不了解的干著急,甚至還有自己內心的糾結和擰巴。
后來,我終于尋得一個偏路,那還是從不斷的看書,然后在書本里營造的一種世界得來的。
那會兒,我似乎覺得早已看淡人生,人生嘛,忙忙碌碌無非一飯一蔬而已。所謂奮斗,在早已看淡的人生里,并不存在多大的意義。
所以,那年的冬天,是過年的時候,我們一家子人都吃完飯罷,父母,姐弟們都坐著看電視了。尤獨我,依然在升騰著熱氣的火鍋的桌子上,慢喝著啤酒,愜意地燙著青菜和肉,大快朵頤。
父親對著弟弟說,你看,你哥多會享受。
弟呵呵一笑。
我自然也不搭理他們,因為在那會兒我的認知里,我的人生觀和我所能做的事情里,無非也只能是看淡功名利祿,盡情的吃喝。
要不然呢?
后來,當我境遇有稍許好轉,然后無情地對曾經自己頹靡的過往進行批判之后,再看到周身的朋友還一如當年我那一樣的行為之時,我痛心疾首地勸告他們。
而他們給我的回答,幾乎和當年我心底里的所想一樣:要不然呢?
我始終都很敬畏“時來運轉”這個詞,我落魄迷茫的時候,除了看書和期冀著啃老,剩下的就是一直在耐心地等待著時來運轉的到來。
因為心里常常掛著這個詞,所以在我最悲催最沒志氣最被人羞辱的時候,我總會在心理升騰出一股堅韌的隱忍:我的日子總有一天終究會好起來的。
也許是因為錯誤的路走多了,也許是因為每一次的選擇總被證明出了差錯,也許是看多了很多人的失敗和茫然。后來我才清醒的認識到,自己本身有太多太多的問題。
善于天方夜譚的幻想和習慣不勞而獲的等待。
我曾經覺得我的時運之差,其實是流年的罪過,生辰的不利;還有就是總覺得家里是一個殷實的大后方。等到所有這些曾經是內心最后的堡壘被一一摧毀,臉也被啪啪啪地打得生疼之后。
我知道,用一個出賣苦力的下策就能在短時間內改善我自己的生活水平。后來的事實也證明,我一想二干三就真的改善了。
這事于我內在的沖擊是劇烈的。
首先,因為收入的陡然增長,它讓我在一段時間內體驗到了富足的感覺;其次,在富足的體驗感之下,它又促使我回首批判當初的認知和思考;最后還讓我對更多的切實際的事物有了更上一層樓的認知。
突然想到一個笑話,說,那些身無分文,郁郁不得志的人是沒有資格說淡泊名利的,因為他們從來就不曾擁有過名利,何來看淡之說。他們充其量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事情確實也是如此。盲目傲嬌一點的人會在自己處境低迷的時候,暢談對人生和名利的看法,一如曾經在熱鍋旁邊吃火鍋的那個我;而弱勢的人則會把所有的癥結歸咎為命運使然,他們處處遇挫之后,最后只能疲憊的縮在自己內心世界的墻角,一遍一遍的勸慰自己說,別折騰啦,都是命啊。
寫到這里,我脊背生涼,因為我的朋友,還有好多是這樣的一種認知。他們在尚有可為的年紀,一遍一遍的訴說自己的無能,一遍一遍的勸慰自己聽從命運的安排。
我看著那些美好的年華如流逝的江水,而當事者卻依舊懵然不知時,心里就覺得疼痛和可惜。我一勸,他們會說,你有個土豪爸爸;我一說,他們會說,你家準備開發了。
也許,曾經那些都是事實。但是我有過的落魄,有過的隱忍并不曾跟你們說過。我只是想把我能看到的美麗世界跟你們說一說,好讓我們彼此一起對未來作一個有憧憬的努力。
在該拼命想辦法創造財富,積累財富的年紀,你認命,那一輩子也許就真的如你所愿了。?這是多么可怕的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