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么這么忙？”陳豪早上起床后來到一樓，發現母親樂小慧坐在老式沙發上等著他。

不會這么早就要來逼我去相親或者催我早點找對象吧，陳豪直勾勾地盯著地面，心里嘀咕著。

“媽，有事嗎？”

“我看你這半個月總是早出晚歸的，也沒事，就是你外婆家要拆遷了，有空騰出一天幫你外婆搬家去。”

“這是好事啊，搬家時間確定了，我絕對去。”陳豪說。

“最近這么忙，這里就你一個人，你能請假嗎？”

關于辭職考研的事情，陳豪一直沒有和父母說。盡管心里有點內疚，可他更怕說之后父母的不理解，干擾到自己復習。

“可以。”陳豪將黑色白條紋的棉拖鞋脫下換上黑藍色的跑步鞋。

“媽，我先走了！”陳豪開著藍色的電摩托出了院子，不一會就消失在路口。

“好的，路上小心。”母親將陳豪送到院子門外，看著最近自己的兒子神采奕奕的，不再愁眉苦臉，她打心里高興，只是缺個對象，總會有的吧。

“小慧啊，你阿豪這每天早出晚歸的，肯定賺了不少錢，你養出了這么好的兒子。”陳豪家后面一幢的王嬸抱著孫子，外出去買菜向陳豪母親打招呼。

“怎么能和你們家比呢，兒子和兒媳都是公務員，你瞧還生了怎么可愛的二胎小王子。”樂小慧說著去逗王嬸懷里的小孩，還沒牙齒的嬰兒被她逗得咯咯笑。

“趕緊讓你家陳豪找個媳婦，生個胖娃娃，這樣你也可以抱外孫了，不用每天去工廠上班。”

“你看你說的，怎么能和你家比呢，你家兩老都是機關干部退休，養老金每月加起來比我們高很多。我們家房債才剛還出，裝修都還沒裝修呢，不干活哪有錢。”樂小慧說。

“這不你家陳豪在工作嘛，應該很快的。”

“那你看你們媳婦小劉工作那女的多嗎，給咱陳豪介紹個，陳豪為人你也知道，老實上進，絕對是一個好小伙。”
“現在不好介紹了，現在小娘（當地未婚年輕女子的稱呼）可挑了，都喜歡高高帥帥，又有好工作的。”王嬸說。

樂小慧聽了這話心里有點不舒服，因為這話外音就是陳豪身高不高，工作不好，但總不能和鄰里鄉親的一大早斗嘴吧。

她打岔道：“啊呀，時候不早了，我得去上班了，小王子，下次見。”

進了屋內，樂小慧深深嘆了口氣。

今天是個陰天，天空上四處漂浮著大大的棉花云團，文心湖對面的教學樓在這些云團映襯下就像藍白色的積木。陳豪拿著筆記本站在圖書館二樓西側的陽臺，對著這湖和那教學樓。

湖邊架起的救生艇旁的水泥臺階下有一只藍貓在尋找著什么，它躍上了臺階，一格兩格三格……它跳入了救生艇內。陳豪望著藍貓發呆。

“好早啊。”身后傳來溫柔的女聲。

是柯欣月，她怎么來這里了，她不是經常在一樓前面的陽臺背書嗎，然后身邊總是圍著蔣東杰和王猛。

“你來背書嗎？”陳豪問。

“是呀，在一樓背書總是太熱鬧。”柯欣月向陽臺里側走去。這個圖書館最特別之處就是每層四周都是帶藍色欄桿的狹長陽臺。

“是你太受歡迎了。”陳豪笑著說。

“沒有啦，他們只是喜歡和我聊天，那兩個人都有女友的。”聽了這句話，陳豪心里樂開了花，也就是說其實陳豪要想追求柯欣月的話是沒有競爭對手。那蔣東杰總是挑釁自己干嘛，真是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吃香真難看。

“你一直在這邊背書嗎？”她問。

“是的，一直在這里背書，這里沒人打擾，就是夏天比較曬，冬天可能風比較大。”陳豪說。

“那你可真用功，我以為你和他們一樣八點多才開始學習呢。”

“我跨考，還是笨鳥先飛，勤能補拙。”陳豪說。

“嗯，加油！”

“加油！”

她瞇起眼笑的樣子真可愛，她今天打扮得真時尚，不，她根本就不需要打扮，扎個馬尾，隨便一套牛仔褲配棉夾克，就會有時尚達人的感覺。她在他身邊來回走動背書，時不時把書放在背后，手指總是一二三地跳動著，像是在計數。她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真動聽。陳豪看起來在晨讀，可心思卻都在她身上了，他假裝來回翻動著紙張，可卻想著過去近三十年中遇到的所有令他動心的女生，他發現沒有一個能比得上柯欣月。他既慶幸又擔心，慶幸的是，由于歲月的洗滌，他變得勇敢，不會像大學時期，一遇到心動的女生就犯緊張病，可他也擔心當她得知自己不是學生的真相后還會不會接納自己。

“我讀完了，要回去了。”柯欣月雙手抱著書走過他身邊時說。

陳豪看了下手表，八點了，這意味著今天早上他走神了一個小時。

“我也好了。”他為浪費著一個小時感到懊悔，可他不想放過能和她近一步交流的任何機會。

她今天打扮得真是迷人，白襯衫加牛仔長裙，還有那雙白色的板鞋，緊身牛仔長裙將她的身材勾畫得分外妖嬈。

“你一般背三遍書嗎？我看你手指一直數數到三。”陳豪和她肩并肩走在走廊里，他發現她和他差不多高，她的脊背十分端正。

“是十五遍，需要背誦的地方我會重復十五遍，一個手指五遍。”她說。

“你真用功，重復這么多遍。”

“多重復便于加深記憶。”

“我下次也像你這樣背書，向美女學霸你學習。”

美女學霸四字把柯欣月給逗笑了，陳豪看著她微微翹起的嘴角，也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陳豪和柯欣月從后門走進這個大自習室，迎面而來的是剛從自習室前門走進的蔣東杰和王猛。一見到陳豪，蔣東杰就露出了不友好的眼神，而王猛確實傻大個的表情。陳豪可不想再在過道里和他撞個滿懷，快速從旁邊的書桌抄近道，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蔣東杰坐下之前，想狠狠地將手上的書本扔在桌子上，但礙于柯欣月就在一旁，最后收了力。

“欣月，你覺得這里擁擠嗎？”蔣東杰問柯欣月。
“不擁擠啊，我們這一大排桌子常坐的就我們四人坐。”蔣東杰聽了“我們四人”四個字，頓時不想說話了，啥時這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人，變成了他們中的一員。眼前這人，他是怎么也看不順眼。

中午蔣東杰特地等著陳豪先出去吃飯，他向柯欣月打起陳豪的小報告，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的將陳豪排擠去其他位子。

“你覺得你前面坐的這個人，是不是有點怪異。”

“很正常啊，人也挺好的。”她說。

“我看他看書時總是東張西望的，還經常偷瞄其他女生。”蔣東杰他希望柯欣月也不喜歡陳豪坐在這里，那他就打算和王猛一起用辦法把他趕走。

“我看他也挺好學的，可能每個人的學習方式不一樣。”她不知道為什么蔣東杰會反感陳豪。

“你和他有過節嗎？”她問。

“沒有，只是看他不順眼。”

“這里是來學習的，蔣同學。”

柯欣月對陳豪的好感，反而加劇了蔣東杰報復陳豪的決心。

第二天早上陳豪發現他的筆記本出現在過道的地磚上，打開的本子上有半個腳印。這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因為每晚回家前他都會整理自己書本。他也知道這是誰干的。他決定找蔣東杰談談，地點就在廁所邊的洗手臺前。于是陳豪等到蔣東杰去上廁所時，跟在他后面，陳豪在洗手臺前等他。

“同學，我只是來學習的，得饒人處且饒人。”陳豪在蔣東杰洗手時對他說。

“好狗不擋道。”蔣東杰并沒有去理會陳豪，洗完手后甩甩手，水都甩在陳豪身上了。

“反正我提醒你了。”陳豪雙手握拳看著他的身背。

“切！怕你個錘子！”

這么囂張的學生還是第一次見到，陳豪想起了自己大學那會兒，沒有一個同學像他這樣的。在這樣下去肯定要打起來的，他只能找自己的好友徐書濤幫忙了。他握著手機，猶豫了下，最后卻沒打出去。陳豪想到了一個辦法——和柯欣月去說說看——如果沒用那再找徐書濤解決。

午飯后，陳豪來到自習室，過了一段時間，柯欣月也來了。

“我碰到一個困難。”

“怎么了？”她關切地看著眼前這個總是溫文爾雅的男生，這半個月和他在一張桌子上學習，發現他給人一種安靜而體貼的感覺，走起路來都是謙虛的樣子。只是偶爾會偷偷看自己。

“今天早上我發現我的筆記本掉在地上，還被人踩了腳，我懷疑是蔣東杰干的，他總是挑釁我，可能是我坐在這里妨礙到他了。”

柯欣月不可思議地看著陳豪。

“確定是他干的？”

“應該是的。”

柯欣月深吸了口氣，露出了嚴肅的表情。陳豪呆呆地望著她，看著這個有氣質女生生氣時的表情原來也是這么美。

“你能幫我向他說說嗎？我可不想把事情搞砸。”

“好的，我幫你解決。”

“謝謝！”陳豪沒想到柯欣月會如此爽快的答應，一時不知說什么好。他有點懷疑她能解決這件事，可她的表情卻讓他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