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待擒住施乃安,制住鐵如龍后,云翼幾人坐在祠堂外的空地上調息歇息。
林月盈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盯著自己的云翼,面色稍顯羞紅地說:“你看什么?”
云翼笑笑,說:“想不到你是從那傳說中的修行地月宮出來的弟子,早就聽聞月宮多出練氣士,不過也聽說月宮的修士向來多避世修行,如今你卻來到這俗世,那你這是出來入世修行的嗎?”
林月盈剛要開口,卻被身旁的小花一把攔住,小花說:“我們月宮的事,豈是你這世家弟子能管的!知道得多了,你就不怕被滅口!”
“喲!”云翼呵呵一笑,“偏你這小丫頭口氣大,信不信我打你啊!”
“你!你敢!”小花一邊說一邊往林月盈身后藏。
“哈哈哈,你這小丫頭真有意思!”云翼笑著。
“方才聽那道人說雷公子身邊的丫鬟修的是名為‘折骨’的小手段,這門功夫可邪門得很,為何不讓她停止修習呢?”林月盈問道。
“嗯?雷公子?”小石榴看向云翼,小聲呢喃。
云翼拍拍她的腦袋,然后對林月盈說:“我以前也不知道她會這么一門手段,不過既然已經會了,那也無妨,手段好壞,終究要看會得人如何去用。”
“可終究是門邪門功夫,如若長久練下去,總是對于心境會有影響?!?/p>
“那就不勞姑娘費心了!”以柔的聲音遠遠傳來,她看向林月盈的目光略帶冷意,她覺得這少女身上的氣息令她感到有些不舒服,又有些奇怪的熟悉感。
云翼看向走過來的以柔和許高陽,問:“那孩子可是治好了?”
許高陽笑笑,“多虧了你把孽龍的內丹拿出來,這才能將施乃安下在孩子身上的毒給解了,雖說我之前卸掉施乃安附在那孩子身上的氣勁,可到底也是傷了孩子的臟腑,如今也借著這顆內丹一并治好了,還讓他獲得了莫大機緣,這孩子將來怕是在修行一途上都會因今日之事獲益良多??!”
“本來那孽龍的內丹我留著也不過是冬天取暖用用罷了,今日既派得上用場,也算是飲啄之間自有因果?!闭f完他看向一旁被縛著繩子靠在墻上的施乃安,“也算他當初造得孽,今日也算還了果?!?/p>
……
施乃安低垂著頭,滿頭灰發擋著他的面孔,只聽見他喃喃著眾人聽不清的話。
許高陽背著手看向林月盈,說:“東海月宮的修行方法可真是奇怪,竟然不見姑娘你練過什么招式,單純的修習行氣之術嗎?”
林月盈輕微一笑,“這種事關乎修行地的機密和我個人的隱私,就不便與前輩說了?!?/p>
“也是。”許高陽挑眉不語。
云翼看著施乃安,問林月盈道:“你是把他修為給廢了嗎?怎得如此簡單?”
林月盈手指揉著太陽穴,說:“其實也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簡單,若非他修煉的邪功‘喋血’剛好被我克制,再加上他行駛傀儡之法也恰好在我修習之法能夠阻斷的情況下,更不用說你們四人與他纏斗分了他的心神精力才讓我覷得空子,如非這種種原因,今日之事怕是沒那么容易善了。”
“而且,”林月盈頓了頓,說道:“我怕是短時間也做不得什么了?!?/p>
“那林姑娘可要小心了。”云翼說,然后想了想,接著說:“不如,你跟我們先走一段,等修為恢復了再離開?”
林月盈搖搖頭,道:“那倒不用了,我跟師妹不日也將返回月宮了,估計也不會再遇上什么麻煩,就多謝公子好意了?!?/p>
……
先前祠堂里誕下胎兒的婦人如今已經醒轉,抱著懷中的孩子,在穩婆的攙扶下走來,見到云翼幾個便要磕頭行禮。
云翼揮手讓開抱著嬰兒磕頭行禮的婦人,他說:“既然已得安穩,您還是跟孩子好好找個地方生活吧。”
恰巧穩婆在旁說道:“老婦我家只有一個臥病在床的老伴,幾個兒子也都參軍死掉了,你若不嫌棄,就來我家,給我們兩個老來無靠的做個女兒!”
許高陽拍手哈哈大笑,“好好,這也是一樁好因果,老人家你還得了一個自己親手接生的好孫兒啊!”
婦人趕忙磕頭,喚老婦一聲:“母親!”
“哎!好好!快起來快起來!”老婦將她攙起,兩人互相扶持著慢慢走向遠方。
……
許高陽看著遠去的那兩人身影,他笑笑,“兩人也算是有個好的結果,終究不枉我們苦戰一場。”
云翼卻是滿臉失意,喃喃一句,“老婦說她的兒子都是參軍死的,戰爭,終究是給平常百姓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傷痛?!?/p>
云翼感概一番,站起身來,拍拍衣服上的土,說道:“我們走吧!”
幾人應聲起身。
許高陽問云翼道:“你打算怎么處置施乃安?”
云翼想了一會兒,說:“如今他已修為喪盡,做不得惡了,不過卻是知曉不少的修行法門,不管好的壞的吧,也不能讓他繼續逍遙自在,免得再教出另外一個施乃安來!不如等到了南州找個監牢投進去就是了。”
已經在云翼等的幫助下漸漸恢復了體力的錢瑭在這時開口道:“先前他伙同強盜截了我家運往魯郡的物資,雖說現如今是找回來了,可終究是延誤了期限,你若信得過我,不若將他交給我,也好跟家里解釋為何這筆物資的問題,如何?”
云翼笑笑,“我們之間哪有信不信得過的問題,要是不信你,我才懶得來救你!也好,你就將他帶回去吧,以你家的財力實力,也不怕出什么問題。”
“那這鐵如龍要如何?”許高陽繼續問道,“如今他已然失了神志,甚至肉體也經過那施乃安以邪法淬煉,已經算不得人了,若是放任不管,怕是會造成不小的亂子。可惜了這鐵骨錚錚的漢子,如今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云翼皺著眉頭,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要不,讓我帶走他吧!”林月盈出聲,顯得很不好意思,“聽你們說起他的事跡,也是行過諸多善事的英雄好漢,現下身上遭此變數實是令人難過,我將其帶回月宮,雖說不能令他再復神志,卻也有法子令他氣機不散,不再渾渾噩噩,讓他留在海上,也省得在這陸上作出亂子或者被什么人傷了害了的好?!?/p>
云翼點點頭,說:“這樣也好,小時候他可也是對我有恩,勞煩月宮好生看顧了?!?/p>
林月盈剛想跟云翼幾人告辭,卻是猛然驚覺,轉頭看向走向被擒的施乃安的錢瑭。
“小心!”林月盈叫道。
……
錢瑭應聲身子猛然后退!
只見施乃安身上陡地散出一股灰色煙氣,竟是掙脫繩子站了起來,突然之間,整個身體猛烈地燃燒起來!
施乃安凄厲的叫聲震顫著在場每個人的心神!
在他臨死之前,竟是哈哈大笑兩聲,高聲叫喊:“辛苦尋道幾十年,是非成敗一朝償!世間因果既難斷,墮入魔道又何妨!”
“這世人誤我!這世道負我??!哈哈哈哈!”
……
看著施乃安倒地散做一地灰燼,云翼搖搖頭,“自己作惡多端,怎么反倒怪起社會來了?唉!”
小花扯扯林月盈的袖子,“師姐,你不是廢了那道人的修為嗎?怎么還讓他引動‘熾煙’把自己燒死了?”
林月盈皺皺眉頭,然后說道:“這施道人怎么也已在大乾位巔峰滯留多年,我就算借著時機拼盡力氣廢了他的修為,也難保他還留有一絲氣勁。好在,最后他引動‘熾煙’倒不是為了傷人,而是自戕,好歹顯出一絲善念,也算難得的。”
許高陽擺擺手,說:“哪里來的善念啊,任誰修行幾十載,一朝修為盡喪,又面臨著淪為階下囚的命運,怕也是個好大的打擊,這道士別看平日里作惡多端,臨了,倒也是有幾分血性,可惜了,走了邪路子。”
“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痹埔砜粗魂囷L吹走了施乃安化作的灰,在日光下有幾片灰絮劃過天空,寂靜無聲。
“就算修為再強,將來也會這樣子化作死灰,被風吹走嗎?”
云翼問著,也不知他在問誰。
“如果修至傳說中的天人位,就不會有生老病死了?!币匀彷p聲說給云翼聽。
云翼笑笑,“天人位,這世間有誰見過?”
“不說天人位究竟能不能修得到,就算是有人修到了天人位得脫生老病死,不入輪回,可他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呢?難道都能陪著他?還不是要面對愛別離,求不得,放不下,恐怕啊,佛家所說的八苦,也只有怨憎會一項能夠靠著歲月消耗掉了,因為他的敵人仇人說不定早就老死了?!?/p>
云翼的聲音淺淺淡淡的。
“就算到了那一步,已經是修到了摒情絕性,太上忘情的境界,可那時候,活得那么長久又有什么意義,跟死物豈不是沒什么區別了?”
“就連天上的仙人,不也有那思凡的,自甘墮落嗎?”
“可見,活得長久不若活好每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