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鄉,準確地說,我心靈深處的故鄉是我姥姥的村莊,我在那里長大,可惜自從姥爺姥姥相繼過世后,我的心里只有隔斷的歸途和回不去的故鄉,只有在夢里和遙遠的回憶中,我重回故鄉,但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借助于一副十字繡,我竟然將我夢中的故鄉掛在了我家的墻上。
見過這幅繡品的人誰也不會相信這是我繡的,因為我從小就不是一個心靈手巧的女孩,十一歲了還不會自己編辮子,那年頭時興麻花辮,記得那年住在姥姥家,快晌午了,我還披頭散發的跑來跑去,從地里干活回來的姥姥沖我嚷著,你就不會自己辮起來,真是個笨丫頭……
小時候,農村主要的食物就是煎餅,稍大點的時候,母親教我攤煎餅,可是我總是找理由不學,最后也沒學會,母親又教我套被子,可我的手拿起針來似有千斤重,縫著縫著就找不到針了,母親說你就差點沒把你自己縫進被子里了。看著同齡人什么都會了,奶奶"斷言”說這個長大后連個婆家也找不到了。
五、六年前,街上突然流行起十字繡來,一個個心靈手巧的同事們都躍躍欲試,看著一幅幅精美的繡品從她們手中誕生的時候,有自知之明的我只有感嘆的份了。
可是有一天,陪同事買繡品的時候,偶爾發現一幅圖,忽然覺得眼前一亮,感覺有什么東西觸動了我的心靈,小橋、流水、樹林、人家,依稀中,這種景象好像在我的夢中無數次縈回,是了,這好像是我姥姥的村莊,是我姥姥的家,就是無數次讓我魂牽夢繞的故鄉啊!
姥姥的家是一個美麗的小村莊,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繞村而過,河流兩岸長著郁郁蔥蔥的樹木、莊稼和蔬菜,一條石板橋橫在了小河上,遠山如黛,白云依依,蔚藍色的天空下綠樹掩映紅瓦房就是我姥姥的家。在那里,我度過無憂無慮的童年少年時,如今三十多年過去了,她時常出現在我的夢里,想起來,我的心靈深處就涌動著一種溫暖的情懷,只是自從姥爺姥姥過世后,我很少再去了,沒有了二老的家不再是我依戀的地方,沒有姥姥的村莊也不再是我的故鄉,但我常常想念我的姥姥家,想起來,心里只有幾多惆悵。
看到這幅圖,讓我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仿佛再一次走回了心靈深處的故鄉,我當即決定,我要把它買下來,我還要把它繡下來,當我繡好時,我要把它掛在我的客廳中央,留下對姥姥姥爺長長的思念、久久的回憶……
面對我的決定,同事們都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你行嗎,你繡完得到猴年馬月啊,我心說,你們等著吧,鐵桿還能磨成針呢,況且我繡的何止是一副圖畫啊,它是一個夢,這個夢會讓我戰勝重重困難,讓我的心靈如圖中藍天白云中的鳥兒一樣自由飛翔。
為了掌握基本要領,剛開始繡時,我每天都到處拜師學藝,得到心靈手巧的同事們的傳授后,我將這幅2米乘2.5米的繡布展開鋪在床上,做個馬扎就開始我的工程了,那時女兒正上高中,我租了房子照顧她,每天晚上吃完飯就開始我的工作,一直干到晚上十一二點,花花綠綠的細線看的我眼睛都花了,坐的渾身都發麻,最難受的還是手指頭了,不知道刺破了多少回,都磨起了厚厚的繭子,我那拿筆的手什么時候干過這個。
多少次,我都想放棄了,但是每當我拿起繡品,我就會沉浸在一種美好的回憶里,一針針、一線線,編織著我的故鄉夢,也仿佛在和我的姥姥姥爺對話。
編織到小橋時,我記起來我小時候有多少次走上這座小橋,橋的那頭是我的姥姥在迎接著我。下雨天,河水會漫過小橋,無數次,是姥爺背著我趟過這條小河。而這條小河啊,又帶給了我多少童年的歡樂,冬天,我和表哥表妹們在這里滑冰,夏天,我們在小河里嬉戲玩耍,撈魚摸蝦,渴了,就隨便在河灘上挖個窩,不一會兒就會滲出清清的泉水,用手捧起了喝上一口涼涼的,甜甜的,爽極了。
我們還在河里洗頭洗衣,有一次,我抱著姥爺的衣服來到河里洗,光顧著玩耍了,連衣服被河水沖走了都沒發覺呢,回到家里自然挨了姥姥一頓罵。但姥姥是出名的刀子嘴豆腐心,罵歸罵,仍然嘮叨著把我們撈的魚蝦炸了,端到我們面前,誘人的香味飄過來,我們幾個猴急的顧不上洗手就總手抓起來放進嘴里,那個酥脆香啊!至今,回憶起來,那鮮美的味道仍然讓我難以忘懷。
清清的河水歡快地流淌著,撒下了我們清脆的笑聲,河邊的菜園里也留下了我們歡樂的足跡。菜園里是姥姥和鄉親們家家種的蔬菜,因了小河水的灌溉,綠油油的,長成一個個綠色的方陣,等待人們的檢閱。平時誰家來客了,缺了什么菜,就到地里拔一點,只要打過招呼就行了,鄉親們誰也不會計較。
最熱鬧的時候是在秋天,經過一夏天的瘋長,到了收獲的季節,大家聚在地頭上,互相欣賞著,張家種的白菜好,個大,菜心包的好,李家的蘿卜長的水靈……在大人們評頭論足的時候,也是我們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候,河水太涼已經不能再下了,我們就在菜園的地壟里跑來跑去,有時把菜都踩壞了,但是大人們是不會生氣的。等到大人們出完菜,我們還是他們的搞運輸的好幫手呢。
美好的回憶里還有那楊樹林里粘知了的情景,還有夏夜里姥姥講的故事,還有老房子里溫暖的冬夜······,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讓人那么親切、溫暖,它已經融進了我的生命里,成為我生命當中最溫暖最柔軟的一部分。
坐在床前,每當我進入刺繡的狀態時,一針針喚起的都是我的回憶,一線線都寄托著我的思念,我知道,我繡的不單單是一幅繡品,而是一條通往故鄉的路,是一份溫暖的心思、一個美好的夢想。
兩年來,我放棄了很多娛樂和休閑的機會,終于在同事們的驚訝之中順利繡完了這幅圖,經過裝裱,這幅繡品早已在我臥室的墻上安居,這是我唯一的一副大繡品,也將是我最后一副繡品,想起那段腰酸背痛腿抽筋的經歷,我覺得我是值得的。
每個夜晚,當我抬頭看到這幅繡品時,我仿佛回到了久違的故鄉,仿佛看到了慈祥的姥爺姥爺,正微笑著向我走來……
無戒21天堅持寫作訓練營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