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熱,昨晚一直沒睡好。口腔潰瘍不說,兩條大腿根也起了好多疹子。一宿一宿地撓癢癢,直到抓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早上天還沒亮就起床了,穿上鞋還是去跑步。因昨晚沒睡好的緣故,腳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總也提不起勁兒來。緩緩地慢走了3公里,這才作罷。
吃過早餐,出門去看望之前骨折的同事。去哪里?是去醫院。坦白地講,去醫院看病人這是我今生頭一遭。我的父母的爸媽住院的時候,我還小不懂事整日忙于學業,常空不出時間去看望他們。沒幾年,父母的爸媽都離開我們了。我也沒有去過醫院看望病人。誰希望去醫院看望病人呢?誰又希望自己身邊的哪個人出點事情住院,然后被看望呢?醫院是個治病的地方,但去醫院準沒什么好事。去醫院哪里來的好事情,醫院里除了小孩子打針的哭喊聲,就是身上到處纏著繃帶奔走的人。
骨折的同事是在17樓骨科17床。等電梯的功夫,我偷偷地環視了一下周圍。我看到好多垂頭喪氣的人憂愁著各自的憂愁,失望著各自的失望,痛苦著各自的痛苦。我看到遺憾、頹廢、沮喪猶如團團霧氣籠罩在我的周圍,令我胸悶氣短,講不出話來。看著他們我開心不起來,臉也陰沉沉的,仿佛走進動物園一般。
來到同事的病房,我看到了他。說實話,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久到打電話時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對待友情,我向來如此生疏。經營情感,我向來不擅長,這我比誰都心知肚明。
他胖了不少,在醫院待了個把月,人也穩重了不少。的確,想想看,人生低谷的時候,將自己鎖在房間里一個月,別人看我的樣子也不過如此。 我們來看他,我們?我和牧師還有另一位朋友。牧師和他聊了一會兒,聊到自己的人生經歷,說說笑笑。但不知怎么的,我一點兒也笑不出來,我也想笑,就是擠不出來。看著他那么強壯的身體,托著厚厚的鐵支架,胳膊纏滿繃帶。心里真不是滋味。
“傷口,傷口還疼嗎?”看到白色的繃帶有黑色的藥物滲出我便問他。
“哦,還有那么一點點。”他轉頭看了看傷口,朝我憨笑。
雖然我不知道粉碎性骨折有多么疼,但我知道打針的疼。我怕打針。小時候怕,現在也怕,而且怕的要命。這是我所理解的疼,纖細的針頭像一條眼鏡蛇“嗖”地一聲扎進我的屁股里。
“骨頭里打了鋼板,半年后才能取出來。如果情況好的話,還可以康復到以前。如果情況糟糕的話,怕只能滿足日常需求了。”他突然不笑了,看著纏滿繃帶的胳膊自言自語道。
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仿佛自己親身經歷一般。一方面痛如刀絞,一方面又謝天謝地。
其實,世間的種種災難都早已是上帝預備好了的。名額、種類、程度、后果等等。一天之內遭遇車禍的人名額有限,然而在這有限的名額里面,有斷腿的、傷腦的、失聰的,失明的。應有盡有。
然而,值得慶幸的是,直到現在 我仍被上帝所愛。我生的健壯,雖然只是頭疼腦熱,但總不至于逝去。
離開醫院,回家。濕疹又開始發作,從大腿開始蔓延到小腿,直至脖子。渾身奇癢無比,于是便找來花露水渾身上下噴灑一通。這下可好,癢沒有了,轉而變得火辣辣。
晚上 房間里飛進了3只蟬,我沒有趕他們走。他們好不容易飛進來一次,我哪里舍得趕他們走。我把它們留在我的書桌前,和他們說話。讓他們傳達給他們的長官,以后每天早上能不能延遲10分鐘再叫。
如今這蟬確實還在我的書桌上,被我囚禁在蚊香液中。也不知道它喜歡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