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一劍風塵·第十二章:雨夜長街(上)

  都督府里史文通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為藍玉接風洗塵,席間史夫人拉著藍玉的手噓寒問暖,史文通則一直不停的喝著酒,略帶一絲醉意訴說著當年的往事,史文通與藍山當年原是淮安軍的左右翼先鋒大將,兩人在軍中相識、意氣相投后來結為異姓兄弟。

靖安九年,先帝駕崩、眾王奪嫡,天下狼煙四起紛爭不斷,一時間血流成河遍地伏尸,齊王李泰掌握著七萬淮安軍與其他眾王一道攻伐剛繼位的新帝,后來淮安軍遇到了楚大將軍率領的剛從漠北南調回來的三萬鎮北軍,雖然淮安軍的人數比鎮北軍多了兩三倍,但又豈是那些久經沙場、戰力彪悍號稱當世最強的鎮北軍的對手,一交戰淮安軍立馬就被鎮北軍沖散擊潰,在那場壓倒性的戰役中,身為淮安軍左翼軍主將的藍山戰死,右翼軍主帥史文通被俘,那場戰役是史文通心中一直以來的噩夢,每當他想起那些穿著黑甲身披白袍像鋼鐵一般的鎮北軍向他們碾壓過來時的場景他都會在半夜驚醒。在他眼里,那才是一群真正的來自地獄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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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家公子史方目不轉睛一臉癡迷的看著坐在對面的藍玉,藍玉低著頭躲閃著他投來的淫邪的目光,史夫人見兒子如此癡迷于藍玉,而她自己也非常喜歡這個可愛伶俐的女孩,就有心想撮合藍玉和自己的兒子,于是史夫人悄聲地問了她幾個比較隱私的問題,藍玉聽后羞愧難當又氣又惱,礙于這里是史府而史文通又是父親曾經的結義兄弟,她才沒有當場發作,只好強顏歡笑地應承著。

  散席后、史方強行要送藍玉回房,藍玉拗不過他與史夫人的說道就只好由著他。在回房間的路上史方一直動手動腳的想去拉她的手,藍玉連忙躲閃著,一直快到房間的時候,藍玉才松了口氣,她回過頭對史方笑說道:“我到房間了,兄長就不必再送了,天色已晚兄長請回吧”

  “哎,……”不待史方說完藍玉便閃進房間關緊了房門,史方看著藍玉緊閉的房門臉上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小聲的念叨了一句:“小妞還挺辣的,不過我喜歡,你遲早都將會是我的”說完便背著手,拂袖而去。房間里,藍玉抵著房門手撫著胸口,她的心怦怦直跳,她暗自道了句?!翱磥硎沁M了狼窩了呢”。

  自從藍玉來了之后,史方的一門心思便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不管她走到哪、哪里都會出現他的身影,這兩天藍玉一直在盡量躲著他,有時候干脆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不出來,而史方卻更加變本加厲的變著法子來糾纏她,府中的下人們在暗地里傳道,說她會是將來史家的少夫人,她聽后就更加苦惱了,對于這件事情,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史夫人一直在支持、慫恿史方去追求藍玉,史文通對此也裝作視而不見,態度很不明確,至少在他心里、他還是很希望她成為史家兒媳的。如若不是顧及史家的盛情,恐怕她早已連夜翻墻逃走了。

  晚膳時候藍玉低著頭默默地吃著自己的飯,也沒有人開口、氣氛忽然顯得有些尷尬,史夫人一直朝史方使著眼神,示意他對藍玉說點什么,史方剛要說話時一個士兵急沖沖地走了進來,對史文通施禮說道:“大都督,西山大營傳來緊急軍情”

  “何事如此驚慌”史文通回過頭來問道,

  士兵看了藍玉一眼,史文通自是知道他的意思,道了句“無妨,你說吧”

  “是、大都督,信中說因近日接連大雨導致山間山洪爆發,山洪沖毀了數十座營房,已經有數百名軍士身亡”

  “什么!”史文通拍了下桌子站了起來,心中已是萬分震驚,這件事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可是重罪,追查下來也是他這個主帥懈怠軍備、玩忽職守,搞不好還要殺頭。他看著前來通報的士兵厲聲喝道:“他們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真是一群飯桶、本帥臨走時還特意叮囑過王副將要注意加強防備,這就是他加強防備的結果,出了這樣的事你叫他告訴本帥該如何是好,不行,這件事還是得由我親自去處理”說完他還特意看了一眼藍玉,她站起來對史文通細聲說道:“叔父不用顧及我,軍務要緊”史文通這才對她點頭離去。

  落雨的長街上空無一人,漆黑的夜晚唯有那幾盞不滅的燈火,將軍騎快馬撞破雨簾,凜冽的寒芒一閃而過,豈不知那是死神的長劍在吟唱高歌?!芭?,啪,啪,啪”四道物體落地的聲音響起,地上卻多了四具尸體,只留下四匹馬兒在原地,史文通肩上的盔甲被人劃破一道深深的劍痕,深入皮肉、滲出一道鮮血,若不是他剛才的反應快及時拔出懸在腰間的劍讓那把從黑暗中刺來的劍偏離了一寸,恐怕他此刻也會像他的四個護衛一樣成為一具躺在地上的尸體。他很慶幸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他更自信只要對方沒有一擊得手、那么最后倒下的就一定不會是他。因為他早已歷過一次死亡,所以更加懂得去珍惜生命,這世上難道還有比活著更有價值的東西嗎?

  “不愧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大將軍,在下佩服”在史文通的正前方有個身穿黑衣,頭戴斗笠,手持一把長劍的人攔住了他的去路,因斗笠遮住了他的眼睛所以才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聽見從他嘴里發出陰冷的聲調。

  “閣下是什么人,為何要行刺本將軍”史文通看著那人說道,

  “將軍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因為在我眼中你已經是一個死人了”那人依舊冷冷地說道,

  “哈哈哈……,哪里來的小蟊賊,真是不知死活,本將軍的劍下斬落亡魂無數,今天也不差多殺你一個”史文通仰天長笑,看著他一臉不削的說道,

  “將軍真是風趣,在下本就是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今天特來取你性命”

  “哼,裝神弄鬼、本將軍的命就在這,有本事過來拿”說完史文通便不再與他理論,催馬向前橫劍砍了過去,那人躲過襲來的劍、閃到他身后在他腰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劍痕,史文通轉過身一拍馬背躍到半空與那人纏斗在一起,劍與劍之間的劇烈碰撞、濺起一陣火花,雙方你來我往、從大街上打到了屋頂、掀翻了人家的瓦片,又從屋頂打到了大街上,踏碎了地上的青石板。當兩把劍撞在一起又被彈開后、兩人都用上了腿,兩只腳掌撞在一起后把兩人都震了出去,兩人都飛出好長一段距離、史文通把劍插在地上才停住了身體,他單膝跪地,雙手握劍從口中猛吐了一口鮮血,雙方交手幾十招、史文通身上穿著的盔甲被劍劃的不像樣,血從傷口中流了出來把他染成了一個血人。那邊那人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去,他勉強站穩腳跟,剛才和史文通對接一腿、腳都震的有些發麻了,如果不是內力深厚、恐怕連骨頭都要斷了,“將軍真的很強,在下很久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難對付的對手了”那人感慨道,聽到這句話后史文通很是高興,他大笑著對那人說道:“你也很厲害,老子也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痛快的戰一場了,再來”說著,便再次提劍沖了上去,那人彎下腰來躲過這迎面襲來必殺的一劍、反手就在史文通的大腿上劃了兩劍,在這過程中、他頭上一直戴著的斗笠也被打掉了,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一個非常年輕,卻也非常厲害的殺手。腿受傷了、史文通硬是撐著沒有倒下,但是速度卻是慢了許多,這一慢下來他就落了下風,身上也多了幾道傷痕。

  高手之間的對決就是這樣,一出手就是生死,從不手下留情,被史文通看見了真容、那人手中的劍越舞越快,旋轉起來像一朵白色的雪花,在第九十七招對決的時候,兩人皆是一錯身、便停了下來,那人的后背有一條狹長的傷痕從肩頭延伸到背上,血在雨水的沖刷下流到了地上、慢慢淡去,“轟”的一聲,背后的史文通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死時還保持著握劍的姿勢。

  劍十三轉過身來看著史文通的尸體說了一句:“好久沒有這么狼狽過了,你還真是不好殺啊”說完撿起掉在地上的斗笠、重新戴上,然后收劍入鞘、跨過史文通的尸體走進雨中的夜幕里,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照在史文通冰冷發青的臉上,在他的脖子處、有一道細微的傷痕,血流了一地,染紅了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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